司乡他们的审查还算快的,当天晚上也就下船了。
谈夜声站在码头上问,“接下来怎么走?”
“找地方先住着。”司乡也没别的建议,“明天一早去坐火车,希望最近的火车能够正常运行吧。”
说话间司乡随手叫了个马车过来,问驾车的人,“送我们最近火车站附近最好的旅馆要多少钱?”
“十美元。”那老头笑得挺像个和气人的,“太晚了,而且有点远。”
晚还能勉强沾上边儿,现在是晚上九点。但是远么?
司乡笑一笑,“那您早点回家休息吧,大晚上的不好意思叫您陪着我们走这么远。”说完又冲着远处另一个车夫招手,一边和谈夜声用相当正宗的英国腔说了一句,“他把我俩当傻der呢。”
谈夜声也笑,他虽然没来过但也了解过这边的物价,这老头子不是在敲竹杠,是在杀猪呢。
别的还好,那英国腔出来的时候那老头子可能是想起了血脉里的某种不美好,脸一下子黑了下去。
只是不管他高兴不高兴,另一个小伙子驾着马车也过来了,冲着头发跟狗啃一样的外国小姑娘吹了个口哨。
“去火车站附近最好的旅馆要多少钱?”司乡无视他的口哨,“不要和我说十美元哦,我只是刚来,不是蠢。”
“能为美丽的女士服务,我其实可以不要钱,但是如果美丽的女士肯给我两美元,我能保证送你去的地方一定安全。”小伙子一张嘴就降价了五分之一,“当然,也包括这位男士。”
司乡带着行李上了车,马车走起来。
“你们要去多好的?”马车走了几步以后那小伙子在前面问,“大多数中国人住的那种,一块到三块,另外一种是三块到十块,美金。”
司乡想也不想:“三块到十块的,带我们去距离火车站最近的,要安全安静。”
“要不然去中国人多的地方?”谈夜声想了一下说,“七块不少了。”
七块是不少了,但是这边龙蛇混杂的。
司乡见他想去也不反对,冲赶车的小伙说,“那就听他的吧,我想你应该对火车站也熟悉的吧。”
“自然。”
“那你回去帮我们弄一份路线图,要从这边坐火车到纽约的,我们希望能赶上明天的火车。”司乡也是个自来熟,“你看一下能不能接,要多少钱?”
那年轻小伙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当然能接,地图和明天送你们去火车站你们一共给我三块钱吧,主要地图我今晚上得去找别人问一问才行。”
“行。”司乡答应得痛快,想想和谈夜声商量起来,“我想我们尽快赶到那边去好些,哥伦比亚大学的入学时间是九月,有入学考,如果不能直接参加考试,我还需要联系威利公司在这边的人帮忙。”
谈夜声没有任何意见,“我想的也是这样,明天必须从这边走,要是能赶上这一次的入学最好,不然等到明年去就太难受了。你怎么办?要是哥伦比亚大学不收女学生,你时间上也赶不及去其他学校,你要等到明年也很难受。”
“那也得去了才知道了。”司乡也没别的办法,“哥伦比亚不行我就去康奈尔大学看一看。”
两人商量并没有避讳车夫,所以那小伙子全听了过去。
“你们要去哥伦比亚大学吗?那是个好地方,就是好像不收女人。”车夫有些消息,“不过你们可以去威尔斯利和卫斯理安看看,那都是女子学校。”
谈夜声:“那两个学校在哪儿?”
“一个在马萨诸州,另一个在佐治亚州。”司乡自己就知道,“这两个学校不太合适,我早就知道。”
车夫听了人家说不合适,也就不再多说了,谈夜声也不问。
没多久,马车把两人送到华人开的旅馆,一进门,就有个半大的孩子跑过来,谈夜声闪身躲过,还是被撞了一下,那孩子头也不回,道歉也没有一句,直接跑走了。
“没事吧?”司乡问。
“没大事。”谈夜声话中带话,“先进去。”也不等司乡开口,直接就冲老板喊,“还有空房没有?要一间。”
老板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也不问司乡的意思,“有有有,两们老乡跟我上来吧,我们房间在楼上,只要三块一晚。”
谈夜声很快为他的坚持后悔了。
“三块钱一晚的没有独立马桶?”
老板笑喃喃的,“没有没有,那得是洋人的十来块一晚的才有。”说完把钥匙塞他手里就走,“两位好好休息,记得明天出门的时候拿钥匙退押金。”
谈夜声满头黑线,看着那窄小的床,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再扭头去看司乡,干巴巴的问,“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
“拦着你干什么,三块钱叫你上一课不挺好的。”司乡坐了这么多天的船早就累极了,“三块美金,差不多十几块银元,叫你知道在外老乡也未必可信,总好过被人骗走三百美金要好。”想想又说,“刚才那孩子撞了你,你身上少东西了吗?”
谈夜声就不吱声儿了,他虽然也有戒心,但是下船的第一晚就被老乡坑了两次还是有些郁闷。
司乡看他那样子就能看出来他吃亏了,就问:“丢什么了?”
“零钱,贴身的票没丢,但是放在荷包里的零钱被拿走了。”谈夜声说。
司乡哦了一声,也不笑他,“上过当就知道了,明天再放点零钱在外面,箱子里的东西不要动,衣服我们等到了地方再换。”
“行吧。”
“还有明天看到可怜的人千万别同情心泛滥的撒钱,我听阿恒说那些人都是一伙一伙的,给了一个就会围上来一群。”司乡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又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贴身放的东西不要动,也不要取出来看了。”
谈夜声点头,他也是要过饭的,心里有数,今天这亏也只是不小心。
然后他俩同时看向那张窄小的床,谈夜声也不能变出另一张床来,就说,“你睡床上,我在椅子上将就一晚上。”
“把椅子拖过去,头放床上,脚搁椅子上吧,我怕明天一早起来你落枕。”司乡知道现在不是矜持的时候,再说也相信这人不是什么宵小之人,还顺嘴开了句玩笑,“放心,我绝不会觊觎你的美男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