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谈夜声感觉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睁开眼看过去,那小脑袋跟个小猫一样在蹭,还有点口水蹭上去了。
“嗯。”司乡哼唧一声,她好饿,她好困,她又想吃饭又想睡觉,她不想从树枝上下来。
“小司?醒醒。”谈夜声把人叫醒,“你该饿了。”看到他艰难的睁开眼忍不住笑起来,“想不想吃东西?船上有热食,他们已经去买了些粥在吃了。”
司乡眨巴了两下迷蒙的眼睛,“我想吃,可我不想买,我想睡觉。”
“那你坐稳,我去买。”谈夜声把她头扶开,自己起身走了,没多久回来,手上拿着碗粥,“吃吧,不够我给你拿点儿别的吃。”
司乡经过这一会儿已经彻底醒了,她也想起了自己早上是在谈夜声肩膀上起来的,正尴尬,这会儿见他回来,一下子脸红得像血一样。
“怎么了?不舒服?”谈夜声不清楚他想什么,只是伸手去摸了摸他额头,不烫。
“没事,就是闷的。”司乡有点慌的接过粥来吃,吃完想起来问,“你吃了没?现在什么时候了?”
谈夜声拿出他们昨天上船前买的烧饼来吃,一边口齿不清的回:“上午九点,你昨天下午七点睡的。粥只剩最后一碗了,你现在有想晕的感觉吗?要不要吃药?”
“还好。”司乡是不太舒服,但是还没有到要吐的时候,她身体僵硬的活动了一下,“就是我好像落枕了。”
一个姿势睡了十好几个小时,落枕也是正常的。
谈夜声几口把东西吃完站起来,“我给你揉一下。”
“要不过会儿看它能不能自己好?”司乡不太好意思叫他来帮自己,“我试试动一下。”
谈夜声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行,那你先这么僵着吧。说完自己把吃粥的碗拿了还回去了。
尝试着自己活动了一下,嗷,痛痛痛。
没多久谈夜声重新走回来,看他别扭的样子笑起来,“你昨晚在我肩膀上睡了一晚上了,也不差叫我帮你揉脖子了。”看他还是不太愿意,就说,“我们下午六点下船,你得在之前好最好,或者你更想下船后去看大夫?”
现在才早上九点,距离下午六点还有九个小时。
“那你来吧。”司乡实在是不想忍受九个小时脖子不能动,她艰难的侧过身子,“麻烦你了。”
骨节修长的手搭上纤细的脖子,试探着由轻到重,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小司,又慢慢的减轻了些力度。
“我觉得我下船以后应该请你吃顿好的。”司乡找话说来分散注意力,“你想吃什么?”
谈夜声:“一顿?”
合着他管了一晚上的小孩子就值一顿饭?
“当然不止一顿。”司乡可没有那么不懂事儿,“吃光我的钱为止。”
谈夜声:“你有多少钱了?”
这个是能说的么?
“丹尼尔一个月给我三块,兰特小姐那边至少二十三十块是没问题的。”司乡避重就轻,“不过我之前的奖金还剩下一些。”
谈夜声沉默了。
肩膀上的力度代表人还在,只是他怎么不说话了?
“那个,我会努力多挣点儿钱的,争取请你多吃两顿。”司乡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你要不吱一声儿?”
谈夜声的声音从小司后方传过去,“我忘了你没钱了,还是算我的吧,你只管吃就行。”原来他不说话是因为觉得自己叫一个没钱的人请自己吃饭有些过份。
随着谈夜声一点一点的加重力度,司乡的脖子已经好了挺多,到了下船时就能自主活动了,只是还是不如正常的时候那么灵敏。
一夜休整。
司乡再起床时精神抖擞的,贴心的买了早饭去给大腿送了,然后就各自活动去了。
却说司乡问了好几个人才算打听到柳家的住址,一路问过去,总算顺利找到了。
只是他穿得不像是这大宅老太爷的朋友,门房再三盘问后狐疑的进去通传了,没多久,出来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管事模样的人,打量了一阵小司后又再次盘问了一遍。
司乡耐着性子一样一样回了,最后得了管事一个白眼。
“走吧走吧。”管事的不耐烦的挥挥手,“我家老太爷出城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司乡好言好语的问:“能给我地址吗?我自己过去寻他老人家。”
“我家老太爷的地址能随便给人?”那管事仿佛看白痴一样,“快些走,别在这儿招摇撞骗,像你这样来历不明不白的想上门打秋风的人不知有多少。”
司乡被他奚落阵,脸一阵青一阵白,有心想骂两句回去,又觉得不太好。
正当她转身要走,一辆马车过来稳稳的停在门口,一个中年人从上面下来,正是柳复传的大儿子柳长宽,那管事的连忙迎上去,叫了声大老爷。
司乡那么大个人在那里站着,进出的人肯定看得见,柳长宽当然也要问是谁。
“大老爷,就是个闹事儿的,别叫他耽误您正事。”那管事的赶紧回道,又开始驱逐这不懂事的少年,“快些走吧,我家老太爷不可能认识你这样的人。”
柳长宽没当回事,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哪年没几个生面孔上门来求助一下的,只是把主意打到他老子名头上的还是少。
“我不是来招摇撞骗的,别拿你那长在头顶上的眼睛看人。”司乡心里有气,“你家老太爷只怕你家大老爷停他的钱,可不怕别的。”
这话一说,柳长宽脚步一停,看过去,觉得面善,想不起来,逐招手,“小孩过来,你认识我父亲?”
“认识,他把我从衡阳带上海去的。”司乡听那管事的称呼就知道是谁,“我本来只是路过这边来见一见他老人家的,没想到被人当骗子了。”
他一说,柳长宽就知道他是谁了。
“他在城外庄子上,一去一回的得两个时辰,你找他什么事就和我说。”柳长宽以为这人是来求助的,“是不是银钱上……”
司乡:“不是,就是路过嘉兴,想着该来拜访他老人家一下,不然我怕他知道我过门不来骂我眼珠子白。上个月我拿了奖金去上海柳二爷那边看他就说他回来了,所以我想他也许在家。”
“你真的只是看看他?”柳长宽打量了这少年一下,穿得普通,手上的表也是半新不旧换主,“他在城外,没带什么东西,你要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到时候来得来回取,耽误你时间。”
言下之意,要是借钱就早些说,不必来回折腾。
“真不是借钱。“司乡知道他误会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我一是觉得路过他家应该看来看看他老人家,二是最近有些工作上的迷惘想找个年长者聊聊。”
也不知道他这话柳长宽信没信,反正他是答应叫人送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