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恒是有打探消息的天赋的,他找的三个乞丐哥办事也快,第二日天黑后就把事情打听得差不多了。
柳复传仍旧在司乡他们的屋子里等消息,见他深夜才回,对他道了句辛苦。
“柳老,我不辛苦。”司恒端起一壶水喝了个干净,“就是口渴,那三个大哥有一个差点被人发现了。”
其中一个乞丐过去了,在外头看了半天,后面那大哥趁人不备往后院溜被人发现了。
“还好当时他跑得快,那里面的人追了半天没追上,他天黑透了才敢回来找我的。”司恒自己也出去到处转了转,“我把他们的消息整理了一下,大概就是那个戏班子就是那些乞丐一起的。”
“早上我在那附近蹲了半天,看见有个人拉着车把几个残疾的往城外送去了,一个大哥跟着过去,发现是往煤矿的方向去了。”
“那个男的就在不远处盯着,那跟去的大哥不敢过去跟他们搭话。”
司恒还是口渴,出去找伙计又要了一壶水回来喝了继续说:“这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肯定有人注意的,再说乞丐也要抢地盘的,不过先前有不服的乞丐过去闹事了,第二天就再没见着人。”
少个乞丐也没人会在意,但本来的这些乞丐也害怕,就自动的往其他地方蹲着了。
“还有吗?”司乡问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乞丐?”
司恒:“至少有二十几个。”又说,“分了四五批好像,这边有些,煤矿那边门口也有些,全是不全的,要不就是小孩子。”
小孩子可怜,残疾人也可怜,不可怜的要不到钱。
司恒又说:“我晚上趁着他们演戏的时候跟着几个小孩儿一起往他们后面也探了探,里头有个跟我着不多高的大肚子花瓶,那里头没人,但是另一个酒缸子里有个半大小孩儿。”
“大概这么大。”司恒比划了一下,看起来大约是能装着二十来斤酒的酒缸那么大,“他好像是真的在里面,可是我不明白他是怎么进去的,那酒缸好像没机关。”
“倒是跟说书的说的那种话本子里说的缩小骨头的功夫一样的。”
司恒打探的消息就这么多,“没看到那个妇人,但是我们跑出来的时候听着有两个妇人说话,只是那天晚上我隔的远,没听清那妇人的声音,不能确定是不是她。”
“她们说的什么?”柳复传问。
司恒回忆了一下,说:“小仙姑这个贱人竟然敢逃走,真是胆大包天,等找着她,老娘要打断她的腿。”
“只怕就是他们了。”柳复传已经确认了,“那绑我们的妇人就是叫做花仙姑,这肯定是个代号,另一个是李仙姑。听起来是他们逃走了一个同伙。”
司乡也认为是这样。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要怎么样做决定呢?管还是不管。
柳复传思索再三,做了决定出来。
“走,明天一早就走。”柳复传唯恐夜长梦多,“这样一群穷凶极恶之徒,除非是上面有大能力的人,不然根本奈何不了。”
司恒脱口而出,“可是那些人好可怜,我看那后面有些盖着黑布的笼子,里面有动静,听起来不是小猫小狗儿。”
所以里面是人的可能性太大。
“这只怕是跟本地重要人物有关。”司乡很清楚没有本地大人物的庇护他们根本不敢这么大胆,“我们把这件事捅出来只怕一定出不了城。”
司恒低了头,眼泪大颗大颗掉到地上,“可是,可是,他们好可怜。”
“等脱了险,我托人给在朝的好友言明此事吧。”柳复传怕这两个孩子冲动行事,“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司乡觉得无力,又觉得憋得慌,气得砸了一个茶杯。
只是砸之后,还是要帮司恒认清现状,“阿恒,这样的规模,必然是一条产业的,我们动了这些人的蛋糕,以后必然是被追杀的。”
“别说现在我们没有动手的力气,就算有,柳老也要先考虑他自己的家族。”
“他就算再有钱也只是个过路的,跟本地不好直接对着干,之前在长沙那边是因为他女婿是那个圈子里的。”
“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圈子,外人轻易插入不得。为了一件事得罪这整条线上的人,会让家族后代走不动路。”
“可是、可是,柳老是好人啊,他都救我们。”司恒抹了眼泪珠子,“我听明白了,他不是不救,是救不了。”
他们就是在说柳老能力也有限嘛。
叹着气,司乡又说,“对,如果能救他肯定就救了。而且你知道么,那些已经被毁的,他们现在被这样控制着还能活着,一旦被揭穿,他们只能继续流浪,不出几天就是饿死。”
“我不是说这样的活着很好,他们都在苟延残喘,只是我们也没有安置他们的能力。”
官府就算把坏人抓了,这些已经受伤的人也不会有人接管,他们更大的可能是无人管理后没几天就死了,也有可能是死在官府的手里,更怕会被转手给其他同样性质的组织。
这些话里全是无能为力。
“老夫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你们两兄弟早些休息吧。”柳复传也坐不住了,“司乡,不要做傻事。”
最后那句叮嘱是怕两个人一时心里激愤做出些什么。
等人走了,司乡去拧了帕子过来给司恒擦脸,被他一下躲过去,司乡也不着恼。
“阿恒,我今天再教你一句话吧,穷则独善其身。”司乡把帕子放到他手里,“要做一些事,必须让自己先强大起来。”
“等你有了能力,你能做比现在多一些的事。”司乡说的是现实,“逞匹夫之勇冲上去伤不了他们分毫。”
司恒闷闷的嗯了一声,“可是哥哥,我要多久才能有这样的能力啊?”
“学而不停,能力自然就慢慢多了。”司乡没有哄他,“像前几个月的你只会在乱葬岗扒尸体,现在你已经学会了赶车了,还有了名字和户籍。”
“接下来,我们就会去上海,找个事做,然后就会慢慢的攒下钱来,等我有钱了,我僦送你去学堂读书。”
司乡也没有给他画饼,“然后你就会发现最根源的问题其实不在一个官员上,而是整个朝廷都腐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