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复传哦了一声,又问,“可还有别的缘故?”
“还有。”司乡抱着赌一赌的心态,眼一闭,牙一咬,就说了,“我的户籍是奴籍,虽然旧主答应我死后魂灵自由,但若是他发现我没死,只怕就该追杀我了。”
“还有更麻烦的一处就是就算旧主真的放了我的奴籍,我活着的消息传出去,我那吸血的舅舅一家和我这具身体的生母就该得了消息扑上来了。”
“当初我母亲是宁愿把钱给舅舅一家也不肯让我吃饱饭,后来纵容表兄污我清白,更纵容舅舅将我卖给老男人。”
司乡今时今日才说出对云周氏的怨念,“这个问题比我的旧主更要命。”
“剩下就是我个人一些想法了,我想以后有了条件去国外看看,还有就是我想做一个大商人。”司乡自有她的梦想,“只是我自己也清楚,我并不擅长经商,也不擅长做官,更不擅长做家丁这些。”
“我是那种读了几年书的对于社会无能为力但是有点愤怒的青年。”
司乡最后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情况。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都不擅长那些呢?”柳复传还是有些兴趣的,这年轻人有些太老实了啊。
司乡挠挠那个光秃秃的大脑门儿,“我身体太差了,大夫说没个三五年好不了,这三五年累不得、苦不得,也不能饮酒。”
“您喜好外出吧,带我这样儿的出门等于带了个病号。”
“哪有带个病号做家丁的,那就不是我伺候您,是您伺候我了,就本末倒置了。”
家丁还是选强壮些的好嘛,没必要选个病鸡。
柳复传听明白了,他笑,“你误会了,我是让你做我的幕僚,并不是让你做家丁。”
啊,误会了?幕僚,是那种给人出谋划策的?
柳复传又说:“不过你也说对了一点,我坐不住,每年都是天南海北的到处玩,不过今年回去他们只怕不会让我出来了,但是有机会我还是要走的。”
就是身体太差做幕僚也不合适了,他喜好游山玩水,走一半了还得他来背可不行。
“你看这样如何,幕僚一事就此做罢。”柳复传取消了一个工作。
司乡见他打消念头,先是轻松一下,然后就是担忧,他不做东家自己囊中羞涩如何解决。
柳复传让他莫要慌张,“老夫虽然交游不广,但要给你找个差事做还是不难的,你且让老夫想想。”
司乡不敢打扰,只静静的给他添了茶水,只是等待间难免露了急色。
“你看这样如何,你二人路引一事老夫为你办妥,另外再给你一笔钱,不过你就不能坐火车了,改走往年官道陪老夫一起去上海如何?”
现在去上海一共三种方式,一种是火车,但距离衡阳最近可以坐火车的地方是长沙,这也是为何司乡要跑来长沙的缘故;另一个是乘船,这个时间久些,不过沿途可以欣赏沿岸风光;最后一个就是马车,这个时间长,可以走走停停。
司乡问的问题比较实际:“我和弟弟都不会赶车。”也不好让东家来赶车。
“让你弟弟去学。”柳复传觉得这不是问题,“钱老夫出了,也算他有个手艺了,我瞧着他比你身体结实些。”
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好,那小可替弟弟先谢过您了。’司乡大喜,这就是基本上谈妥当了,“那路引的事也一并拜托您了。”
柳复传问:“那你二人名字想来也是化名了?”
“对,是化名。”司乡承认得痛快,“先前多有隐瞒,您见谅,小可的真名实在不敢透露。”
柳复传摆摆手:“不必说,老夫并不在意这些。”又道,“你以后就想用现在的名字了对吧?”
“是,司乡,字呦呦。舍弟司恒,字月。”司乡再次道谢,“您对小可的恩情,小可感激不尽。”
柳复传便道:“明日我便去发电报安排这事,另外让阿恒明天开始去学骑马和驾车。你陪老夫走这一趟,给你五十两银如何?明日我先给你二十,其他的到了上海我再给你。”
“等过几天你兄弟二人的路引到了,我们就启程往上海走了。”
眼见路引有望,又有银钱,司乡喜出望外。
同样高兴的还有司恒,听说可以学手艺,天天天不亮就跑去了车马行,直到半夜才回来。
如此又过了几天,司恒从外面回来就被叫住了,他往日回来时司乡都已经睡了,今天司乡不但没睡,还和柳复传一起在房里等他。
“柳老,您是有事找哥哥吗?要不我先出去。”司恒对于东家还是很尊敬的,这可是让他们吃饱的人呢。
司乡:“你过来坐下,有好东西给你看。”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两个信封,“打开看看吧, 这里面是我们的身份,以后就可以大胆的住客栈了。”
有了路引,再有盘查就可以从容应对了,只要不脱衣服,谁来了她都不带怕的。
司恒还认不全字,不过他的名字已经学过了,他拿着那纸看了好久,一下就哭了。
“哎呀,你别给弄湿了。”司乡一把拿过来,往他手里塞了条帕子,“去外面哭,哭尽兴了再回来。”
司恒乖乖的出去了,还真就对着墙哭了好一阵,又怕吵到别人不敢把声音哭大了。
“您别见笑,他就是高兴的。”司乡刚刚已经激动过了,“我们是明天就走吗?”
柳复传点头:“路线清楚了吗?”
“走浏阳,过萍乡、南昌、衢州、苏州,最后到上海。”司乡早就打听好了,“但是您不是嘉兴人士吗?您不直接回家没事吗?”
柳复传一脸无所谓,“我回家了估计就出不来了,我儿子他们估计已经知道我在这边的事了,听说正过来逮我呢。”
所以他才换了马车走,这一趟没个一个月下不来,他还能再潇洒一个月。
司乡觉得这老顽童是真不让他家后人省心,有心想劝两句,又怕惹他不高兴让自己的钱没了。
“好的,阿恒进来。”司乡和他说了一致的计划和需要的时间,把地图也给了他,“你熟悉一下,一路上你来赶车,每天走多少,马儿多久休息你都要弄好,不然到时候错过宿头,半夜在野外睡就你来守夜。“
司恒兴奋极了,他有种挑大梁的感觉,一把将地图接过去,“哥哥你放心,我最近跟师傅学得可认真了。你就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