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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军营静得只剩风卷雪粒的声响,周凌峰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床板吱呀响个不停。他盯着帐顶的破洞,手里攥着白天买的银簪,指尖把冰凉的银饰捏得发暖——白天看见林晚姑娘用根木簪别头发,周凯哥那眼神他可没错过,既想递东西又磨磨蹭蹭,急得他心里直冒火。

“直接送肯定不行,凯哥那闷性子,递出去得憋半宿。”周凌峰咬着枕巾嘀咕,脑子里过了好几个主意:托军需处送?太生硬;让大伯周虎转交?又少了点意思。直到帐外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他才猛地坐起来,眼睛亮得像燃了火星:“我假装是凯哥托我送的!既圆了凯哥的面子,又能探探林姑娘的口风,完美!”

他把银簪小心翼翼揣进内衫,又躺回被子里,翻来覆去琢磨着说辞,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都在跟林晚姑娘说“这是凯哥让我送的”。

第二天一早,周凌峰趁着营里换岗的空档,揣着银簪就往东巷跑。刚到林晚家院外,就看见她蹲在老榆树下择菜,篮子里的青菜还沾着雪水,指尖冻得泛红。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把脚步放重,扬着声喊:“林晚姑娘!”

林晚抬头看见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笑着起身擦了擦手:“凌峰小将军,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周凌峰几步跨过去,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才把那枚雕着腊梅的银簪掏出来,耳朵先红了半截:“这个……是周凯哥让我帮他带的。他说看你平时梳头总用木簪,特意让我去集市挑了这个,又不好意思自己来送,才托了我。”

林晚看着那枚银簪,指尖轻轻碰了碰腊梅花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她赶紧收回手,脸颊泛着红:“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贵的!”周凌峰急着把银簪往她手里塞,“凯哥说了,就是个寻常物件,你要是不收,他该着急了。”正说着,就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周凯的靴子踏在雪地上的声响。

周凌峰心里一慌,怕被拆穿,赶紧把银簪往林晚手里一塞,压低声音说:“你先收着,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跑,脚步又急又乱,连回头都没敢。

林晚攥着银簪站在原地,耳尖红得像浸了胭脂。周凯提着半袋米走过来时,就看见她手里捏着枚银簪,眼神有些发怔,便放轻脚步问:“凌峰刚来过?”

林晚赶紧把银簪往袖口里藏了藏,点点头,却没提银簪的事——她本就脸皮薄,既怕周凯觉得唐突,又怕自己误会了心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轻声说:“他……就来问了问老奶奶的身体。”

周凯没多想,把米袋放在门口:“我刚去粮铺,见他们新到了些米,就给你带了点。”说着抬头看向她,见她脸颊还泛着红,眼底的雪光似乎都软了些,却没再多问,只道:“天凉,别在外面待太久。”

林晚点点头,看着周凯转身离开的背影,才从袖口里拿出银簪。腊梅簪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轻轻摩挲着花瓣纹路,嘴角悄悄弯了点弧度——原来,周凯将军竟是这般细心的人。

接下来几天,周凌峰没敢再贸然往东巷跑,却总在营里缠着周凯,一会儿说“我看见林晚姑娘在缝东西,说不定是给你缝的”,一会儿又说“西市新到了些糖糕,林晚姑娘买了两块,你要不要去看看”。偶尔撞见大伯周虎,还会拉着人絮叨:“大伯你不知道,凯哥对林晚姑娘多上心,就是嘴笨不会说,我这当弟弟的,不得帮着推一把?”

周虎听了只笑着摇头,却也没拦着——他看着周凯长大,知道这孩子性子闷,有凌峰在中间搭话,倒也是件好事。

周凯嘴上说着“别瞎操心”,却总会在凌峰说这些的时候,手里的动作慢半拍。有次凌峰故意逗他:“你要是再不去,说不定林晚姑娘就把银簪还回来了。”

周凯握着长枪的手顿了顿,眉头轻轻皱了皱,却没反驳——他其实早就注意到,林晚后来梳头时,发间多了枚腊梅银簪,只是每次想问,都怕唐突了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凌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偷偷笑——看来,他这步“银簪计”,没白忙活。

周凌峰揣着心思在营里转了两天,眼瞅着周凯每天只敢绕去东巷送点东西,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终于按捺不住,偷偷找了军需处的老郑头合计。

“郑叔,后天不是要给寒山郡的百姓送过冬的棉絮吗?您把东巷那片的份额多分两车,再跟管账的兄弟说一声,让凯哥带队去送——就说那边老人多,需要力气大的人搬东西。”周凌峰凑在老郑头耳边嘀咕,还塞了块刚从灶房摸来的糖糕,“这事您可得帮我瞒着凯哥,回头我再给您带两坛好酒。”

老郑头看着他那机灵样,笑着接过糖糕:“你这小子,为了你凯哥的事,倒比自己的事还上心。行,叔帮你这个忙。”

转天一早,周凯果然接到了带队送棉絮的任务。他虽觉得东巷就几户人家,用不上两车棉絮,却也没多问,只想着能顺便看看林晚,便点了几个兵,推着粮车往东巷去。

刚到巷口,就看见周凌峰蹲在老榆树下,手里拿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画,见他们过来,立刻跳起来:“凯哥!你们可来了!林晚姑娘家的棉絮昨天就用完了,老奶奶今早还说冷呢!”

周凯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的兵:“先把两车棉絮卸在林晚姑娘家院外,再分其他人家。”说着便率先推着一辆棉絮车往院里走。

林晚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看见周凯推着棉絮车,赶紧上前帮忙:“周将军,怎么劳烦你亲自送过来?”

“顺路。”周凯把棉絮车停在院里,刚要转身去搬另一车,就听见周凌峰在院外喊:“凯哥!我去帮其他人家卸棉絮,你先帮林晚姑娘把棉絮搬进屋里,她家的梯子抬高,她搬不动!”话音刚落,就带着几个兵推着另一车棉絮往巷尾走,还故意把院门轻轻掩上了。

院里顿时只剩周凯和林晚两人,雪落在榆树枝上,簌簌地响。林晚看着堆在院里的棉絮,脸颊又红了:“真是麻烦周将军了。”

“不麻烦。”周凯走到棉絮堆前,弯腰抱起一捆棉絮,“你家的梯子在哪?我帮你搬到房里。”

林晚赶紧指了指墙角:“在那边,我去拿。”说着便去搬梯子,却没注意到脚下的雪化了水,刚走两步就踉跄了一下。周凯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衣袖,又赶紧收回手:“小心点,地上滑。”

“谢谢周将军。”林晚站稳身子,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低着头去搬梯子。两人一个递棉絮,一个在梯子上接,没一会儿就把棉絮搬完了。

周凯从梯子上下来时,看见林晚正站在桌边,手里拿着个布包,见他下来,赶紧递过来:“周将军,这是我昨天给你缝的护膝,冬天骑马冷,你带着用。”布包里的护膝是用素色棉布做的,针脚细密,还绣着朵小小的腊梅,和他送的那枚银簪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周凯接过护膝,指尖轻轻摩挲着布面,心里暖得像揣了团火。他抬头看向林晚,见她耳尖红得像胭脂,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你……喜欢那枚银簪吗?”

林晚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喜欢,谢谢周将军。”

“不用谢。”周凯看着她,嘴角慢慢弯了点弧度,“以后要是缺什么,直接跟我说,不用客气。”

院外的周凌峰听见两人的对话,偷偷扒着门缝往里看,见他们相视而笑,赶紧转身往巷尾跑——心里盘算着,这事得赶紧写信告诉沈砚世子,至于大伯,自己老爹还有四叔他们,算了吧,怕挨骂!

雪在脚下踩出咯吱的响,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在护膝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周凯攥着布包的手紧了紧,棉布的软意裹着暖意,顺着指尖往心里漫——方才林晚递护膝时,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手,那点微凉的触感,到现在还留在掌心。他低头蹭了蹭布包上的腊梅花,针脚细得像绕了圈软线,比他在战场上缝铠甲的针脚要温柔百倍,连花瓣的弧度都透着细心思。

路过巷口的粥棚时,卖粥的张婶笑着打招呼:“周将军,刚从林姑娘家来?那姑娘心细,昨天还帮我给隔壁王奶奶送了热粥呢!”周凯脚步顿了顿,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弯了点——他早知道林晚性子好,却没料到她对旁人也这般周到,心里像被雪后的阳光晒着,暖融融的。

回到营里时,周凌峰正蹲在帐外的石阶上晃脚,手里还拿着根狗尾巴草,看见他来,立刻蹦起来凑上前:“凯哥!棉絮送完啦?林晚姑娘没说什么好听的?”周凯瞥了他一眼,没答,却下意识把护膝往身后藏了藏——偏这小动作被周凌峰抓了个正着,他立刻伸手要抢:“哎!这布包是什么?是不是林晚姑娘给你的谢礼?”

周凯侧身躲开,皱着眉:“你又瞎打听什么?”语气里带着点故作的严肃,眼底却没了往日的冷意,连眉峰都软了些。周凌峰见他没真生气,反而得寸进尺,凑得更近:“我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凯哥,你可得好好谢我,要不是我让老郑头多送两车棉絮,再把人都支走,你哪有机会跟林晚姑娘单独说话?”

周凯没再反驳,只转身往自己帐里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眼还在原地邀功的周凌峰,声音轻了些:“晚上灶房炖了羊肉,给你留碗带萝卜的。”说完便掀帘进了帐,留下周凌峰在原地愣了愣,随即欢呼起来——他太清楚了,凯哥这话,就是认了他的“功劳”。

帐里,周凯把护膝轻轻放在枕边,指尖又碰了碰腊梅花。窗外的雪还在屋檐上积着,风刮过帐帘的声响都柔和了些。他想起林晚站在院里接棉絮时,发间那枚腊梅银簪闪着光,心里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周凌峰得了周凯那句“留羊肉”的话,心里更得意了,晚饭时捧着碗满是萝卜的羊肉汤,喝得鼻尖冒汗。刚放下碗,就摸了摸口袋里的碎银子——这是他攒了半个月的月钱,转身就往军需处的方向跑,心里记着要给老郑头送“谢礼”,顺便讨之前说好的酒。

老郑头正坐在军需处的小屋里擦账本,见他掀帘进来,笑着抬头:“你这小子,刚喝完羊肉汤就来蹭酒?”周凌峰凑到桌边,把碎银子往桌上一放:“郑叔,这是给您的酒钱!之前说好的两坛好酒,您可不能赖账。”老郑头把银子推回去,从床底下拖出个酒坛,塞到他手里:“跟你逗着玩呢,还真给银子?这坛酒你拿回去,少喝点,别让你大伯周虎看见——他要是知道我给你酒,回头准找我唠叨。”

周凌峰抱着酒坛,笑得眼睛都眯了:“谢谢郑叔!我肯定藏好了喝,绝对不让大伯知道!”说完抱着酒坛就往外跑,刚到帐门口,就撞见周凯从外面回来。周凯瞥了眼他怀里的酒坛,皱了皱眉:“你年纪小,少喝酒。”周凌峰赶紧把酒坛往身后藏,嘿嘿笑:“就喝一点点,庆祝……庆祝棉絮送得顺利!”周凯没再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别喝醉了误事。”说完便回了自己的帐——他哪能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不过是借着由头开心罢了。

而主城州牧府的书房里,楚昭雪刚把从寒山郡送来的公文放在桌上,就瞥见最底下压着封画着小人的信,笑着递给沈砚:“世子,凌峰小将军的信,看着倒比上次工整了些。”沈砚放下手里的斥候回报,拆开信,刚扫到开头“世子!我跟您说个好消息”,嘴角就先弯了。等读到周凌峰写自己“安排棉絮”“支走旁人”,还特意标注“您说我是不是特别厉害”,再看到末尾那个咧嘴笑的小人,忍不住低笑出声,连握着信纸的手指都松了些。

“这小子,倒比当事人还急。”沈砚把信放在桌上,提笔写回信,字迹沉稳却透着温和:“凌峰见字如面,你为周凯所做的安排,很是周全。林姑娘心思细,周凯性子闷,有你在中间搭话,是他们的福气。望海的事还需些时日,等这边安稳了,我便准周凯几日年假,让他好好陪林姑娘。另附墨锭一块,你的字有进步,往后写信可多用些心,莫再画小人了。”写完折好,又让楚昭雪把自己常用的那块松烟墨包好,一起送回寒山郡。

三日后,信送到了营里。周凌峰刚操练完,就看见军需处的小兵跑过来,手里举着信和墨锭:“凌峰小将军!世子的回信!还有给你的东西!”他立刻扔了长枪,跑过去接过,拆开信一看,见沈砚夸他“周全”,还准了周凯的年假,当场就蹦了起来,举着信往周凯的帐里跑:“凯哥!世子回信了!世子夸我了!还说等望海的事完了,准你假让你陪林晚姑娘!”

周凯正坐在帐里擦长枪,见他闯进来,无奈地放下枪:“知道了,你小声点,别让全营都听见。”周凌峰却不管,又从怀里掏出墨锭,得意地晃了晃:“世子还送我墨锭呢!说我字有进步!”正说着,就听见帐外传来周虎的声音:“凌峰!刚操练完就偷懒?过来跟我去巡营!”周凌峰脸色一变,赶紧把信和墨锭往周凯手里塞,小声说:“凯哥,你帮我藏好!千万别让大伯看见!”说完就溜出帐,跟着周虎巡营去了——他可不想刚得了世子的夸,就被大伯骂“不务正业”。

周凯看着手里的信和墨锭,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悄悄弯了点弧度。帐外的雪还没化,阳光落在墨锭上,泛着温润的光,他忽然觉得,有凌峰这么个爱“瞎操心”的弟弟,倒也不是件坏事。

天还没亮,寒山郡的军营就浸在霜气里,帐帘上结着薄冰,一掀就簌簌掉渣。周凯坐在帐内的矮凳上,指尖捏着那副腊梅护膝,翻来覆去摸了两遍,才小心翼翼叠好,塞进贴身的包袱里——护膝旁还放着个小布包,里面是林晚前几天给他的艾草,说骑马时揣在怀里能暖腰。

帐外传来周虎的脚步声,他赶紧把包袱扎紧,起身迎出去。“望海那边斥候来报,夜里有不明船队在港口晃悠,你带一队轻骑,天亮就出发,盯着他们的动静,别打草惊蛇。”周虎递过一张地图,指尖在“望海城西港”的位置划了道线,“军需处给你备了干粮和御寒的毡子,路上别耽搁。”

周凯接过地图,指尖按在港口的标记上,喉结动了动——他没说自己放心不下林晚,只点了点头:“大伯放心,我会盯着。”

转身回帐时,正好撞见周凌峰端着碗热粥过来,见他在收拾包袱,眼睛立刻红了:“凯哥,你要走了?去望海?”周凯“嗯”了声,把地图折好放进怀里。周凌峰把热粥塞到他手里,急得直跺脚:“那林晚姑娘怎么办?你还没跟她道别呢!”

周凯喝了口热粥,暖意没压下心里的沉,他沉默了会儿,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东方刚泛出点鱼肚白,巷口的老榆树还浸在雾里。“我去趟东巷,你帮我跟大伯说一声,晚一刻钟出发。”

他没骑马,踩着霜雪往东巷走,皮靴踩在冻硬的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响。快到林晚家时,就看见院门口的灯还亮着,林晚正蹲在灶房门口劈柴,手里的斧头举得有些吃力,肩膀微微发抖。

周凯脚步顿了顿,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斧头:“我来。”林晚抬头看见他,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什么,攥着围裙的手紧了紧:“周将军……要走了?”

“嗯,去望海。”周凯弯腰劈下斧头,木柴应声裂开,他动作快,没一会儿就劈了半捆,“天冷,这些柴够你用几天。”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个铜暖炉,里面的炭火还热着,“军需处发的,你留着暖手。”

林晚接过暖炉,指尖碰着铜壁的温度,眼眶有点热。她转身进屋,拿了个布包出来,里面是两双厚袜,袜底缝了层麻布,耐磨:“路上骑马冷,你穿着。”还有个小瓷瓶,“这是我娘以前配的冻疮膏,望海风大,要是手冻了就抹点。”

周凯接过布包,指尖捏着厚袜的针脚,心里像被暖炉烘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向来嘴笨,此刻满肚子的话,到嘴边只剩一句:“我会尽快回来。”

林晚点点头,没再多说,只站在院门口看着他。周凯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她发间的腊梅银簪在晨光里闪着光,喉结又动了动,最终还是转身大步离开——他怕再看下去,会舍不得走。

回到营里时,周凌峰正帮他牵着马,见他回来,赶紧递过缰绳:“凯哥,大伯没说你!快走吧,再晚天就亮透了。”周凯翻身上马,回头往东巷的方向望了眼,雾还没散,只能看见那盏亮着的灯。

马蹄踏雪,渐渐远去。周凌峰站在营门口,摸了摸怀里的信——是刚才周凯让他写的,说等林晚问起,就说望海的任务不危险,他很快就回来。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周凌峰心里嘀咕:凯哥放心,我肯定帮你把林晚姑娘照顾好,等你回来,保准让你俩有更多单独说话的机会!

周凯走后,寒山郡的雪慢慢化了,巷口老榆树的枝桠上冒出嫩黄的芽,转眼就到了春末。周凌峰成了东巷的常客,不过不再是为了“助攻”,而是揣着周凯从望海寄来的信,往林晚家跑。

每次送信,他都得先在营里把信读一遍——倒不是好奇,是怕凯哥那闷性子又把话藏半截,得他在旁边帮着“翻译”。凯哥的信总写得简略,比如“望海近日风大,已缴获两艘敌船”,后面跟着一句“海边捡了些贝壳,托人捎回”;或是“军需充足,勿念”,末尾却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腊梅——周凌峰一看就懂,这是让他跟林晚说,护膝还在穿,没磨破。

这天午后,凌峰揣着新信往东巷去,刚到院门口就看见林晚在晒棉絮,发间那枚腊梅银簪还亮着,风一吹,簪头的花瓣轻轻晃。“林晚姑娘!凯哥来信了!”他扬着信跑过去,林晚立刻放下手里的竹竿,指尖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信时动作都轻了些。

信纸是糙纸,边角被海风浸得有点软,林晚凑到阳光下读,嘴角慢慢弯起来。信里说望海的渔民已经能正常出海,他帮着修了几艘渔船;还说沈砚世子派人送了新的兵甲,很快就要往隔壁郡推进——没提危险,只提了海边的日出很好看。

“凯哥说,等沈砚世子拿下隔壁的清河镇,他就能抽时间给你带新鲜的鱼干了。”周凌峰在旁边补充,故意把“拿下清河镇”说得轻快,没提那镇子里还盘踞着残兵。林晚点点头,把信叠好放进贴身的布兜里,又转身进屋,端出一篮晒干的艾草:“你帮我带给凯哥,望海潮气重,让他垫在马鞍上,能少受点潮。”

凌峰接过艾草,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忽然觉得这差事比“助攻”还重要——凯哥在前线盯着敌船,林晚在后方攒着艾草,他就是中间那根扯不断的线。

有次周虎撞见他抱着艾草往军需处跑,皱着眉问:“又去给周凯寄东西?”凌峰心里一紧,刚想解释,周虎却先开了口:“让他在那边小心点,别光顾着护着渔民,忘了自己的任务。”说完就转身走了,没再追问——凌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大伯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戳破。

转眼到了夏初,榆树叶长得浓绿,林晚家院外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凌峰又收到凯哥的信,这次信里多了句话:“沈砚世子已定下计策,秋收前必拿下云州剩余五郡,届时便能归。”凌峰拿着信往东巷跑,脚步比往常快了三分——他要赶紧把这话告诉林晚,让她知道,凯哥回来的日子,已经能看见了。

林晚听完,蹲在牵牛花旁摘了朵蓝花,别在发间,回头对凌峰笑:“那我到时候,给你们做南瓜饼吃,凯哥以前说过,他娘做的南瓜饼最好吃。”凌峰点头应着,看着她发间的蓝花和银簪凑在一起,忽然觉得,等凯哥回来的时候,这东巷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还热闹。

夏末的雨来得急,夜里还刮着风,东巷的老榆树叶被打得噼啪响。林晚守在奶奶床边,手里攥着奶奶去年给她缝的蓝布帕子,帕角都被眼泪浸得发皱。林母坐在床尾,指尖捏着半块没缝完的寿衣布料,指节泛白,眼眶肿得像桃;十岁的妹妹林月蜷在林母身边,小手紧紧攥着林晚的衣角,抽噎声压得极低;六岁的弟弟林阳不懂事,却也察觉出不对劲,抱着林母的腿,小脑袋埋在裙摆里,偶尔发出两声委屈的哼唧。油灯的光晃着,奶奶的呼吸越来越轻,最后彻底没了动静——林晚扑在床边,哭声终于没忍住破了堤,林月跟着哭出声,林阳被姐姐的哭声吓着,也跟着瘪嘴掉泪,林母伸手搂住三个孩子,眼泪砸在寿衣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周凌峰是后半夜接到邻居张婶报信的,披着件单衣就往东巷跑。推开门时,听见满屋子的哭声,林晚蜷在床边,林母搂着弟妹,肩膀抖得厉害。他没敢多说,默默往灶房走,添柴、烧水,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他知道父亲周豹这会儿该在营里睡觉了,毕竟是后半夜,营里除了守夜的兵,大多都歇下了。只是平时父亲总跟他说“你林婶子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遇着事多搭把手”,还把自己母亲在靖安郡缝的棉布帕子塞给了他,说“给月丫头和阳小子擦手,软和”。他蹲在灶前,听着里屋的哭声,心里发紧,烧开热水后,先给林阳拧了块温帕子,蹲下来帮他擦脸:“阳小子不怕,有哥哥在呢。”又把帕子递给林月,才端着水走进里屋,递给林晚和林母:“林婶子,林晚姑娘,先擦擦脸,别冻着。”说着又找了块干净的布,帮着把奶奶的手轻轻裹上——他跟着大伯周虎在军营长大,见多了分别,却还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尤其是看着林月和林阳红着眼的模样,总想起自己小时候跟在父亲身后的样子。

“得告诉凯哥。”凌峰蹲在林晚身边,声音放得很轻。林晚点点头,眼泪又掉下来,攥着凌峰的袖口小声说:“别让他……别让他分心。”林母却在旁边叹了口气,抹了把泪:“该让他知道,晚晚这孩子,撑不住。”凌峰心里更确定了主意——凯哥要是知道林晚要扛着丧事,还要顾着弟妹,指不定得多急。天刚蒙蒙亮,他骑着快马往军需处跑,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滴,他边跑边喊:“快!给望海的周凯将军送急信!十万火急!”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心里想着:父亲周豹这会儿该醒了吧?要是醒着,肯定会比他考虑得更周全,毕竟父亲是大伯周虎的三弟,在军营待了十几年,遇事向来稳当,说不定还会提前跟军需处打个招呼,让驿卒走最快的道。至于世子,他知道世子在主城处理政务,这事也不好贸然惊动,先把信送到望海才是要紧的。军需处的小兵见他急得眼红,不敢耽搁,立刻找了最快的驿卒,让马驮着信往望海赶——平时要走三天的路,驿卒扬着鞭子,只敢在换马时歇口气。

望海的军营里,周凯刚和副将查完港口的布防,手里还攥着林晚寄来的艾草包——上次信里说“林母用艾草给月丫头做了驱蚊包,也给你留了些,垫在马鞍上不潮”,指尖还能摸到艾草的碎末。这时驿卒浑身是汗地跑进来,递上封画着红圈的信——那是凌峰约定的急信标记。他心里一沉,拆开信纸,“奶奶走了”四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指尖瞬间捏紧了信纸,纸角被攥得发皱,连带着艾草包都被捏变了形。

“将军,怎么了?”副将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问。周凯深吸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堵,飞快地交代:“我把骑兵营交给你,重点盯着西港的敌船,每天派人往世子那送次简报,不许出任何差错。”他语速极快,手指在地图上划出几个关键位置,“我走后,你调两队人守着渔民的码头,别让残兵骚扰他们——林婶子家还有两个小的,不能让她们在后方受怕。”

交代完,周凯没回帐收拾东西,直接牵了匹最快的战马,从马厩里扯出个水囊,翻身上马就往寒山郡的方向跑。马鬃被海风刮得乱,他夹紧马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林晚在哭,林母要顾着弟妹,他得回去,不能让她们一家人扛着。

第一天跑的时候,天还下着雨,雨水打在脸上,和汗混在一起。路过驿站时,驿卒要给他换马,他只喝了口水,就催着新马继续跑——马的蹄子踏在泥泞的路上,溅起的泥点糊了裤腿,他却浑然不觉。夜里没有灯,只能借着月光辨路,马跑累了就慢下来走两步,他拍着马脖子轻声说:“再快点,月丫头和阳小子还等着呢。”

第二天中午,太阳出来了,晒得人头晕。周凯的嘴唇裂了道口子,渗出血丝,水囊早就空了,他路过溪边时,跳下马捧起水就喝,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滑,才稍微压下点渴。衣服被汗水浸得透湿,又被太阳晒干,结了层白盐,磨得皮肤发疼,可他没停下——他想起上次去林晚家,林阳抱着他的腿喊“周哥哥”,林月偷偷塞给他一块糖,心里像被揪着疼,只想快点到她们身边。

第三天清晨,寒山郡的城门终于出现在视线里。周凯的马已经跑不动了,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前腿都在抖。他跳下马,顾不上扶马,拔腿就往东巷跑。巷口的牵牛花被雨打蔫了,耷拉着花瓣,他跑到林晚家院门口时,看见凌峰坐在门槛上,身边蹲着林阳,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画小老虎逗他开心;林月靠在凌峰身边,手里攥着那块靖安郡寄来的棉布帕子。见周凯来,凌峰立刻站起来:“凯哥!你可来了!”林阳看见他,眼睛亮了亮,又想起奶奶的事,瘪了瘪嘴,没敢喊人。

周凯没说话,推开门往里走。院里很静,只有风刮过榆树叶的声音。林晚坐在奶奶的床边,背对着门,林母在一旁叠着奶奶的旧衣服,林月站在林母身边帮忙。他走过去,先对着林母点了点头:“林婶子,我回来了。”然后轻轻拍了拍林晚的肩,声音沙哑:“我回来了。”

林晚猛地回头,看见他时,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她扑进周凯怀里,哭得浑身发抖,林月见姐姐哭,也跟着掉泪,林母别过脸,悄悄抹了把泪。周凯抱着林晚,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林月的头,指尖碰着林晚发间的腊梅银簪,冰凉的簪子此刻却透着暖意——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得帮着她们,替奶奶好好看着这三个孩子,看着这个家。

奶奶的后事办完已是傍晚,夕阳透过老榆树的缝隙,在院里洒下细碎的金影。林母在灶台边收拾碗筷,林月帮着擦桌子,林阳蹲在角落玩着凌峰给他做的小木车,院子里终于没了前几日的压抑,只剩碗筷碰撞的轻响。

周凯站在院中央,指尖攥着林晚之前给他缝的护膝——这两天夜里,他总在心里反复练一句话,练得嘴唇都快磨出茧,此刻看着林母的背影,喉结还是忍不住滚了滚。凌峰在旁边瞧着,悄悄推了他一把,用口型比了句“快说”,然后拉着林阳往巷口走:“阳小子,哥带你去看蚂蚁搬家!”

院里只剩周凯、林晚和林母三人,风卷着榆树叶轻轻晃,周凯深吸口气,走到林母面前,郑重地弯了弯腰:“伯母,我有句话想跟您说。”

林母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看他,眼里带着几分了然。林晚站在旁边,手不自觉攥紧了围裙,耳尖瞬间红透,连呼吸都放轻了。

周凯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又很快转向林母,声音比平时更沉,却带着藏不住的紧张:“伯母,我想娶晚儿为妻。”这句话在心里练了无数遍,此刻说出来,指尖还是微微发颤,“我知道现在说这话不合时宜,奶奶刚走,晚儿心里还难受。但我是真心的,往后我会好好照顾晚儿,照顾您和月丫头、阳小子,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林母没立刻说话,只是看着他——从周凯连夜赶回来帮着办丧事,到默默给林阳买糖、帮着修院里的篱笆,她都看在眼里。过了会儿,她才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林晚,轻声问:“晚儿,你自己的意思呢?”

林晚抬起头,撞上周凯的目光——他眼里满是认真,像战场上对着地图时的专注,却又多了几分温柔。她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我愿意。”

周凯听见这话,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嘴角忍不住弯起来,又赶紧收住,怕在林母面前失了分寸。林母看着两人的模样,笑着擦了擦手:“你这孩子,性子闷,却比谁都实诚。晚儿跟着你,我放心。”

这时凌峰拉着林阳跑回来,刚进院就喊:“凯哥!林婶子!阳小子说……”话没说完,看见院里的气氛,又看了看周凯和林晚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蹦着喊:“是不是成了?凯哥你要娶林晚姑娘啦?”

林阳也跟着拍手:“周哥哥要当姐夫啦!以后有人陪我玩了!”

林晚被他俩说得更不好意思,赶紧转身往屋里走,周凯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林母看着这场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拍了拍周凯的肩:“你接下来还要回望海吧?放心去,家里有我呢。”

周凯点点头,目光追着林晚的身影,轻声说:“伯母放心,等世子拿下云州剩下的郡,我就回来娶晚儿。”风里带着榆树叶的清香,他知道,往后的日子,不管是在望海盯着敌船,还是在战场上冲锋,心里都有了牵挂,也有了盼头。

天还没亮透,东巷的老榆树叶坠着晨露,风卷过时簌簌落下来,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浅淡的水痕,像撒了把碎星子。林晚站在院门口,指尖攥着个靛蓝布包,指节泛白——布包里是两双厚袜,她连夜缝了三层麻布袜底,还把新熬的冻疮膏装进个青瓷小瓶,瓶塞裹了软布防漏;最底下压着束干牵牛花,是前几天周凌峰帮她摘的,说望海海边潮,干花能让他看着舒心些。

周凯牵着乌骓马站在对面,银甲刚用细布擦过,在晨雾里泛着冷光,却特意把林晚之前送的腊梅护膝系在马鞍侧袋,护膝边角被磨得软了,却比新的还宝贝。他见林晚攥着布包的手发紧,上前一步轻轻掰开她的指缝,把布包塞进马鞍袋时,指尖碰着她微凉的掌心,又飞快收回,声音比晨露还轻:“别攥这么紧,手该疼了。”

“到了望海记得擦冻疮膏,海边风硬,比寒山郡冷。”林晚抬头看他,眼尾还带着点没褪的红,发间腊梅银簪沾了露,亮得晃眼,“干花别放潮处,等我再晒新的,让凌峰给你捎去。”

周凯刚点头,巷口就传来脚步声——周凌峰勾着周凌云的肩跑过来,凌峰怀里揣着个布偶,是用林母给的碎布缝的小老虎,耳朵还歪着;凌云手里提着个青布马鞍垫,边角绣着圈暗纹,是他前晚熬夜缝的,针脚比平时练箭时还细。

“凯哥!这马鞍垫我加了层棉絮,骑马不硌腰!”凌云先递过垫子,又撞了撞凌峰的胳膊,“你那布偶再藏,阳小子该急了。”

凌峰赶紧把小老虎塞给周凯:“凯哥!阳小子让它替自己跟着你,还说你要是忘了回来陪他玩,小老虎就咬你马鞍!”

两人正闹着,周豹和周虎并肩走来。周豹刚查完营,肩上沾着点霜气,手里拎着个油纸包,递过去时拍了拍周凯的胳膊:“灶房刚烤的芝麻饼,趁热揣着,路上饿了垫肚子,比干粮顶事。你在望海安心盯着,晚儿和婶子们,我让凌峰多来照看着。”

周虎手里捏着封火漆信,是世子连夜派人送的,他把信递过去,语气沉了些却带着暖意:“世子说,清河镇已经拿下,下一步往望海周边县推进,让你守好港口别分心。至于你和晚儿的事——等你回来,我亲自帮你们操办,靖安军的兄弟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话音刚落,军需处的周雄扛着副加固过的兵甲走来,甲胄边缘还泛着新打磨的银亮:“凯小子,这甲我让人加了层玄铁,防流矢!你放心去,等你回来娶晚儿,我军需处送十匹红布,再给月丫头、阳小子各做身新棉袄,保准暖和!”

周凯刚要道谢,巷口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靖安军的士兵,黑压压排了半条巷,甲胄在晨雾里连成片冷光。带头的校尉往前一步,声如洪钟:“凯哥!我们都知道您要娶林晚姑娘了!您放心回望海,寒山郡有我们守着,等您回来,我们列队迎您,喜酒可得管够!”

身后的士兵跟着喊,声浪裹着风卷过老榆树:“对!凯哥早去早回!喜酒不能少!”“我们帮着照顾林晚姑娘和婶子!”有几个年轻士兵还举起长戟,戟尖映着晨光,晃得人眼热。

林晚被这阵仗说得脸颊通红,赶紧躲到林母身边,林母拍着她的手笑,眼里的泪却亮闪闪的。周凯攥着世子的信,对着众人抱了抱拳,声音比平时更有力:“多谢大伯、叔,还有兄弟们!等世子拿下云州,我必回来,到时候,喜酒请全军喝!”

他翻身上马时,特意回头看了眼——林晚站在老榆树下,手里捏着片刚落的榆树叶;周虎、周豹站在巷口,凌云正帮凌峰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身后的靖安军士兵还举着长戟,晨露从戟尖滴下来,砸在青石板上响。

马蹄踏过露水,溅起细小的水花,渐渐远了。林晚还站在原地,指尖的榆树叶被攥得发皱,却忍不住笑了——她知道,不管望海多远,不管战事多久,他总会回来的,就像这老榆树,冬天落尽了叶,春天总会抽出新绿来。

凌峰凑到她身边,指着军营方向:“林晚姑娘你看!兄弟们还在目送凯哥呢!我爹说了,等凯哥回来,要在营里搭戏台,请全寒山郡的人来看!”凌云在旁边补充:“我爹也说,要把我娘在靖安郡织的红绸子运过来,给你们的院子挂满,比过年还热闹!”

林母看着两个半大孩子的模样,又看了眼巷口并肩站着的周虎、周豹,心里的踏实感漫上来——这乱世里,有这么多人惦记着,有个盼头等着,比什么都强。

州牧府的书房里,烛火已经燃到了中段,灯花“啪”地爆了一声,落在摊开的战报上。沈砚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指尖沾着的墨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墨点——刚看完清河镇的捷报,正琢磨着给望海的周凯传信,让他留意周边残兵动向。

门外传来楚昭雪的脚步声,手里捧着封刚到的急信,笑着进来:“世子,寒山郡送来的信,周虎将军特意标注了‘私事’,说是让您得空再看。”

沈砚放下笔,接过信拆开,目光扫过开头“周凯已与林晚姑娘定下终身”,指尖捏着信纸的力道松了松。他想起前阵子周凌峰寄来的信,歪歪扭扭写着“凯哥给林晚姑娘送棉絮”“护膝上绣了腊梅”,还画了个咧嘴笑的小人,当时只觉得这小子比当事人还急,没成想这事儿竟定得这么快。

往下读,周虎在信里提了周凯回望海前的告别,提了靖安军上下都等着喝喜酒,还说林母身子安妥,林月、林阳也常跟着周凌峰在营里转,倒不怯生。沈砚嘴角慢慢弯起点弧度,指尖划过信上“林晚姑娘性子温厚,周凯得此良配,是他的福气”那句,想起之前周凯递上来的军需清单里,总悄悄多报些东巷的过冬物资,那会儿便知这闷性子的小子心里装了事。

“倒是桩好事。”沈砚把信折好,放在手边的木盒里——那盒子里还收着周凌峰写的几封“报喜信”,最底下压着块没送出去的墨锭,本是上次想给凌峰的,后来忘了托人带。他抬头看向楚昭雪,语气里带了点笑意:“周凯这小子,平时闷得像块石头,办起事来倒利落。”

楚昭雪笑着点头:“前几日军需处还来报,说周虎将军让人往寒山郡运了两匹上等的红绸,说是给新人备着的。周凌峰那孩子更是,在信里催了好几次,问您什么时候能准周凯婚假。”

沈砚拿起笔,在一张素笺上写起来,笔尖划过纸面沙沙响:“给周虎回信,就说贺礼我让人备好,明日便送往寒山郡——两匹云锦,一对银镯,给林晚姑娘的;再让军需处多拨些过冬的煤碳往林晚家,算在州府的安抚物资里。”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另外给周凯带话,望海的布防不可松懈,等拿下云州最后两郡,我亲自为他主婚,准他半月婚假。”

写完递给楚昭雪,沈砚又拿起那封战报,目光落在“望海港口平静,暂无敌船踪迹”上,心里踏实了些。烛火映着他的侧脸,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不少——他守着云州,盼的从来不是什么权势,就是想让周凯这样的兄弟、林晚这样的百姓,都能有个安稳的家,能笑着等一场像样的婚礼。

第二日清晨,送贺礼的队伍从州牧府出发,马车上除了云锦和银镯,还多了个小布包,里面是沈砚特意让人从主城最好的点心铺买的糖糕——他记得周凌峰信里提过,林月、林阳爱吃甜的。楚昭雪看着队伍走远,回头对沈砚道:“周虎将军收到贺礼,怕是要跟全军都提一遍您的心意。”

沈砚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笑着摇头:“他们守着寒山郡,护着百姓,这点心意算什么。”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点秋意,他知道,等这场战事结束,云州的每个角落,都会有这样的好消息,都会有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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