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走后,原本应当在寝殿羞涩躲避的安陵容,此时却一脸淡然地喝起了,还尚有余温的茉莉花茶。
织音将散去的乐道堂宫女,太监重新叫了回来。
这回是一边指挥着大家收画卷,一边盯着安陵容的寝殿,防止有人靠近,偷听。
之前不见人影的绮音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去到了安陵容的身边。
安陵容拉着她落座,随手又将桌上多倒的一杯茶递给她。“如何了?”
绮音将茶饮尽,随后才沉声说道。
“一切如小主所料,那位在前院再次遇到糖包子,便上前交谈了一番。想来,今晚应该是糖包子侍寝了。”
“富察氏呢?”
“还没从长春宫回来,不过,看天色,应该也差不多在回来的路上了。”
“嗯,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事情都顺利办成了。”
“奴婢倒觉得是小主筹谋得好。将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算了进去。”
安陵容轻笑,“没那么神,只是恰好知道那些人的所思所想而已。
就像富察氏看不上我和……糖包子,但是又不想孤立无援,所以看中了并不聪明,可是却有三阿哥这个依靠的齐妃,想要找她结盟。
这便给了我们空出延禧宫的机会,有了表演的舞台。
就像皇上如今还不打算舍弃沈眉庄,所以听到她在华妃那落了下风,肯定得给她些安慰和鼓励,好让她继续努力学习宫务,制衡华妃。
这便给了我们将他引过来的机会。
还有沈眉庄……
她确实是个‘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性情高洁之人。
但换而言之,她实则也是个简单纯粹的人。
她并不喜欢宫里的尔虞我诈,所以在被华妃算计这第一遭的时候,她其实更多的是厌烦。
所以那幅‘采菊东篱’图,在当下,便是让她最为惊喜,寄托烦扰之物。
自然,能达到让其他该看到之人看到的结果,便也就不难了。”
绮音木木的小脸露出些许崇拜之意,“这难道不是就已经很厉害了吗?”
安陵容叹息一声,像是劝诫绮音,也像是劝诫自己。
“不,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人不是牵线木偶,凡事皆有变数,不可能一直都这么顺利。
所以千万别小觑了天下人!
我之所以跟你分析得这般明了,也是让你们姐妹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在某些时候,能灵机应变,做出自己的判断,帮我弥补漏洞。
不要因为这一次的顺利而大意,知道吗?”
绮音慎重地点了点头,“知道的,小主,你放心。”
安陵容伸手摸了摸绮音的脑袋。
“就是有些对不住我们的小绮音。
明明不喜欢出门,可我却不得不让你帮忙传话,暗中盯着一些事。
毕竟,你姐姐作为在外面最常跟着我的大宫女,目标实在太明显了。”
绮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不要紧,不用跟太多人打交道就好,能帮到小主,绮音很开心。”
安陵容回以一笑,捻了块糕点递给这个一心向着自己,被自己已经视如小妹的丫头。
心下满足的同时,却也起了要多收服些人手的心思。
毕竟,等她真正开始侍寝,想来再怎么被忽视,也不可能是只靠两个心腹丫鬟就能将篱笆扎紧得了的。
话说,碎玉轩那边好像也正是人心思变的时候,那她乐道堂这边,似乎也可以借着这“一热一冷”的时机,清除些别人的眼睛了呢……
隔天请安。
夏冬春这个正式侍过寝的嫔妃,便要单独给皇后敬一次茶。
尽管夏冬春表现得很老实安分,还是被华妃冷嘲热讽了一番。
就算是安陵容,也被华妃讽刺了一番“没福气”。
齐妃也跑过来凑热闹,做了一次不怎么成功的挑拨。
说是夏冬春截了安陵容的宠之类的。
安陵容对这个结果倒是挺满意的,至少从言语间,还是感受得到,大家对她的轻视。
可是却对自己乐道堂漏成个筛子的情况,有些不满。
尽管这些消息,她也没认为能瞒得住。
但,连齐妃都知道得这般清楚,那就挺让人挫败的。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请安就已经结束。
沈眉庄拉着她,走在稍微偏僻一些的宫道上,表达了一下遗憾和安慰。
“安妹妹,我原以为会是你的好事来了,没想到竟这般不凑巧,让那夏氏沾了光。
你可不知道,皇上在我那儿看到你的画作之后,表现得有多欣赏。
我还估摸着就这一两天,你的好事就将近了。
哎,没想到……
这可真是可惜了。
妹妹的癸水没规律,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还是赶紧找太医,好好调理调理才是。”
安陵容自然能听得出沈眉庄的邀功之意,也相当给面子地承了情。
“我还当皇上怎么突然来了我的乐道堂。
没想到,竟然是送沈姐姐的那幅画之故!
沈姐姐一定帮妹妹说了不少好话吧。
如此,倒是浪费了沈姐姐的一番努力和美意了。
沈姐姐说得也是,妹妹确实该找太医看看了……”
安陵容的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一点儿忧心。
可实际上,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所谓的癸水提前,不过是她自己特意用药物促成的。
毕竟,早在她初潮疼痛之时,就特地借着治疗的时机,问了白老大夫一些有用的方子。
像是稍微提前或者延后癸水日期的,像是治疗癸水疼痛,调理癸水正常的,她都有。
前些时日可是搓了不少药丸备用……
“安妹妹也不必太过灰心。皇上的心里,想来是已经有妹妹了的。等你身子爽利了,想必皇上还会记起你来。”
“啊?嗯。”有些走神的安陵容仓促回神,随后又笑着解释。
“沈姐姐放心,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妹妹倒并不会太强求。只是想着沈姐姐说的调理的事,一时对自己的身子有些忧心。”
安陵容重生归来的时候,安比槐已经撕破伪装,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顾,甚至克扣待遇,都差不多两年了。
所以这身体还真的已经侵染了不少寒气。
癸水疼痛便是这个原因。
虽然经过了白老大夫帮忙调理,但护理身体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安陵容倒是也想看看,宫里还能不能有更好的调理方子。
再说,皇上,还有后宫诸人或许也需要她一个态度。
“原来如此,是我想岔了。妹妹心性怡然疏阔,自是不会在意这等争宠之事。妹妹的身体也不用担忧,只是小事,想必稍微调理一下即可。”
沈眉庄颇显亲昵地轻挽安陵容的手,满目的欣赏。
安陵容诧异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心道“这还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