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3月2日
香江,中环摆花街的旧写字楼里,风扇叶搅动着发霉的空气。
李文康捏着股票交割单,指尖在“美高(0.71港元)”的代码上反复摩挲,像在擦一枚沾血的铜钱。
“康仔,东兴的人摸到楼下了!”阿华猛地扯开百叶窗,锁骨下的刀疤在汗湿的背心下突突跳动。
三天前那场追杀,刀锋离他喉咙只差半寸——就因他两年前为保赌档,捅死了东兴和义堂老大的亲弟。
这次从内地回来,俩人的行为有点缺乏谨慎,立即就被各方势力盯上。
一个混古惑仔手上血迹斑斑,一个打官司让对方不是入狱就是吃花生米,这回好了,刘家大少不在,没人护着这俩小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办公室铁门“哐当”震响!
“收数啊华仔!”门外嘶吼混着钢管砸门的闷响。
\"康仔!快跑!\"阿华看着通过门洞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影,心如死灰。
李文康盯着地毯上扭曲的灯影,一言不发,跑?往哪里跑?
追杀者踩着满地碎玻璃嘎嘎响,为首的花臂男晃着西瓜刀冷笑:\"好有种嗮?\"
阿华反手抄起椅子抵门,扭头冲李文康惨笑:“早说别信那大陆仔!七十万买堆废纸,不如当初填海……”
话音未落,收音机突然爆出财经主播亢奋的尖叫:
“美高股价异动!午后狂飙68%!现报1.20G元!”
“咣当”,李文康手中给自己打气的小刀掉在地上。
阿华怔怔盯着桌上瞿子龙手写的纸条——“3月2日,等风来”,喉结疯狂滚动。
“开门啊李大状!”花臂和小弟们用力踢打着铁门,“俩个衰仔居然还敢开公司,笑死!”
阿华疾步跑进厕所,撞着厕所窗:“康仔,不要发呆了,来帮忙!!”
尽管门外危机重重,但是现在他们看到了生机,瞿子龙没有骗他们,还没有十天呢,这就翻番了。
如果真如瞿子龙所说,这次辉仔有希望了,五万加上他们俩的两万,就是七万,一年翻百倍,就是七百万。
现在他们只要回到同罗弯,东兴的这般扑街可不敢捞过界。
门外突然传来爆裂声!这门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阿华当机立断,把屋里为数不多的家具全往门上堆。
三个花臂汉子用力踹着铁闸,一个光头狞笑:“细狗、扑街仔——出来受死!”
二人不再犹豫,爬上窗口,从水管滑下后巷。污水漫过脚踝时,李文康摸到怀中一摞文件——这是瞿子龙交代办的公司各种文件,心中信念愈发坚定。
刚下楼,就听到楼上一阵阵叫嚣声。
“他们在那,抓住他们!”
“扑街,叼距老母,叼你啊死捞头,信悟信起你天灵盖度疴督屎啊!”
两人只当没听到,双腿如装了小马达,死命狂奔。
......
一个小时后。
同罗弯唐楼的铁闸锈得刺耳。
一身狼狈的李文康刚走进胡同,一边走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污秽,深怕被母亲看出来。
阴恻恻的笑声从后飘来:“李大状发达了,连老街坊的门槛都嫌脏?”
赌鬼坤叼着牙签晃出来,腕上的金表带勒进浮肿的皮肉——那是李文康父亲跳楼前当掉的传家怀表改的。
“听说你买还了股票?美高?”坤哥猛地攮住李文康衣领,“当年你送我进赤柱,现在借我十万翻本,不过分吧?”
寒光一闪。
阿华突然从阴影里激射而出,砍刀尖顶住坤哥腰眼:“衰鬼,搞咩啊,”
坤哥能屈能伸,啐了口血沫,甩下一句“食咗屎啦你!”便消失在天井。
李文康瘫坐在地,掌心被指甲抵出血——这债,终究要血偿。
.....
夜总会的霓虹灯管“滋啦”闪烁。
刘家派来的越南保镖“毒蝎”叼着雪茄,把两捆美金拍在茶几上:“刘家加注十万,你们俩操作。”
李文康盯着钱上未干的血迹,他知道,这是今早毒蝎刚剁了和义堂两个刀手染上的血迹,想到这胃里翻江倒海。
看来,昨天给瞿生打电话,辉仔已经向家里求援了。
好奇怪,瞿生的电话好奇怪,时而在沪市,时而在江浙,时而说到云西了。这怎么做到的,难道瞿生也有一个手提大哥大,也没见过啊??!!
毒蝎突然凑近他耳畔:“知道为啥支持你俩?”
烟灰缸下的老照片被缓缓推出——圣保罗书院操场上,
少年刘锦辉正把球踢向穿中山装的威严男人。“辉少他爹放话了。”毒蝎咧嘴露出金牙,“你俩是辉少的发小,辉少对你们两家都有恩,他希望你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辉少披荆斩棘的路上!”
阿华瞳孔骤缩,这句话没唬住他,为辉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是照片角落的码头,分明是二十年前刘家走私仓库起火的地方——那晚他爹为救货葬身火海,刘家却一分钱都没有给!
李文康淡定得一逼,把两摞带血的钱推到毒蝎面前:“这钱你拿回老爷子,这次的局是内地瞿先生攒的,怎样入局得问他!”
......
太平山顶的夜风卷着海腥味。
刘老爷子俯瞰霓虹灯海,将一份资料递给自己的长子,也就是刘锦辉的父亲刘红荣:“即将停牌的美高突然形势大转,到今天已经涨到一块八。”
五十出头的刘红荣,面貌憨厚,看着就没有家主的架势,倒像极了刘家的管家:“小辉说,这个瞿子龙他已经接触好几天了,却根本看不透,犹如神人,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居然能组装ct,各级官员对他也是礼遇有加,不会说英语却会听!”
老爷子咧嘴一笑,猛地把拐杖一丢——气势高昂!“不管任何朝代,都有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天选之子,这一类人一旦出现,就会搅得天翻地覆,你觉得这个瞿子龙是不是这样的人?”
刘红荣突然身子颤抖,香烟连续点了好几次都没能点上:“要真是这样,那真是太恐怖了!”
刘老爷子瞳孔骤缩,看远处海面:“恐怖什么?顺势者昌,逆势者亡,刘家根基在香江还很弱,三流家族都算不上,但是如果跟对了人,咱们家未必没有跻身一流势力的一天!
刘红荣听到这里,抖得更厉害了,烟更点不上了!
老爷子拿过儿子手中的打火机,为自己的儿子点上火:“你告诉毒蝎,务必保护好文康和阿华,人手不够就找死鱼眼要,钱我付,另外,至少三天给小辉打一个电话,我要多知道一点瞿子龙的信息,红荣啊,赌注下多大,取决于对赌局信息的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