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长，这是帮您补办的身份证和手机卡，请您收好。”
车内，秦墨将手中的证件递给韩道然，语气恭敬。作为临湘市特局分部的队长，七品境界的强者，秦墨平日里行事雷厉风行，但面对眼前这位年轻人，他的态度却格外郑重。
在临湘市特局休养的这几日，韩道然的元神已恢复了大半。尽管他身上仍带着未愈的伤痕，脸色也略显苍白，但比起初见时的虚弱状态，如今已能勉强催动符箓，灵识亦可短暂外放。只是若探查过久，识海仍会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他伤势未复。
“秦队长，有劳了。”韩道然接过证件，微微颔首，唇角噙着一抹淡笑。
“您客气了，这是分内之事。”秦墨连忙摆手，目光落在韩道然身上时，眼底浮现深深的敬意。
“前段时间云山尸潮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啊……”
秦墨低声感叹，目光复杂地望向韩道然。
谁能想到，除了金诺大师之外，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催动菩提本愿珠，以众生界笼罩整座城？
更令人震撼的是，眼前这位年轻人，不仅独自迎战九品血煞，更是在刹尸盟三位九品长老的围攻下，硬生生斩了两人，重创一人！
尤其是那阴九蚀——刹尸盟大长老，九品巅峰的老牌强者，传闻已触摸到破境门槛的存在。向来只有他越阶杀敌、以一敌二的份，何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人反手镇压？而且，还是以一敌三！
若非无人机全程直播，怕是任谁都不敢相信。
现在韩道然已经被誉为破境之下第一人！
韩道然尚不知自己已成为修行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只是对特局众人的热情有些无所适从。他低头将手机卡插入新机，随着开机提示音接连响起，一条条未读信息如潮水般涌来。
沈佳怡温婉的叮嘱，赵盼盼活泼的问候，字里行间仿佛映出她们的模样——一个蹙眉轻叹，一个笑眼盈盈。
群聊里更是炸开了锅，罗齐和张扬疯狂@他，最新消息赫然是那段无人机拍摄的城外激战视频，画面里血色火焰剑气纵横，弹幕满屏都是“道长牛逼！”。
他嘴角微扬，正想打字回复，指尖却突然僵住。
一条半月前的未读消息孤零零悬在屏幕顶端：“老洋的葬礼定在下月十五。”
发信人是王玲。时间显示，这条消息发送时，他正昏迷在王家养伤。如今再看，葬礼日期已近在眼前。
韩道然默然望向窗外，刺目的阳光玻璃上投下斑驳光影。恍惚间，徐洋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永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耷拉着的眼皮，还有那根永远叼在嘴里却从不点燃的烟。
“都要给老子活着回去啊！”那家伙总爱这么说着，可最后关头，却是他第一个拧开生命原液的瓶盖，头也不回地冲向血煞。
指节突然抵住发烫的眼眶，韩道然扯了扯嘴角：“混账东西，耍什么帅...”拇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许久，最终只落下三个字：
【一定到】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车窗外恰好掠过一块广告牌。刺目的白光闪过，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也吞没了那滴终究没坠下来的水光。
韩道然婉拒了秦墨派车相送的好意，独自拖着行李箱走进高铁站。
站内人潮涌动，广播声与行李箱滚轮的声响交织成一片。他靠在候车厅的玻璃栏杆边，慢悠悠地舔着一根老冰棍。甜丝丝的凉意在舌尖化开，午后的阳光透过穹顶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这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普通的大学生——会为期末考试发愁，会和室友开黑到凌晨，会在周末赖床到日上三竿。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本该在校园里挥霍青春，而不是提着桃木剑与九品强者以命相搏。
冰棍化得快，一滴糖水顺着木棒滴落在手背上。韩道然愣了愣，忽然轻笑出声。
“啵——”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响在灵台深处荡开，仿佛晨露坠入静潭。韩道然倏然睁眼，眸底流转的清光转瞬即逝，周身气质却已悄然蜕变——若说先前是藏锋入鞘，此刻便是玉韫珠辉。
“叮铃~”
一缕清越的铃铛声随风飘来。循声望去，恰见少女擦肩而过的背影。粉纱背心衬得肌肤如新雪，高束的马尾随着步伐在腰间轻荡，牛仔裤包裹下的双腿修长得像是工笔画里勾出的线条。
最惹眼的是她背包上那只翠玉色的青蛙挂坠，圆鼓鼓的眼睛随着步伐一晃一晃。银镯上的星月铃铛叮当作响，每道纹路都精细得像是把银河雕了进去。
少女仓皇回首的瞬间，发丝扬起一抹栀子花的淡香。
韩道然瞳孔微缩——那分明是张该出现在油画里的面孔。瓷白的瓜子脸上，翡翠般的眸子泛着猫眼石的光泽，眼尾一滴泪痣像极了名家收笔时故意坠落的墨点。可此刻这张脸上写满惶然，鼻尖沁着细汗，贝齿无意识地轻咬下唇。
她的目光慌乱扫过人群，白色运动鞋交替间身影快速移动。直到那抹粉色身影消失在安检口，韩道然才缓缓收回视线。
不是被那惊鸿一瞥摄了心神。
而是缠绕在她周身的、那一缕似有若无的......
妖气！
韩道然并未贸然行动，而是悄然展开灵识，如水纹般向四周漾开。
果然，在少女身后百米之外，一对看似寻常的情侣正不紧不慢地尾随着。男子穿着泛白的牛仔外套，女孩扎着松散的马尾，两人皆是一副大学生打扮，属于擦肩而过都不会留下印象的路人脸。
但灵识反馈的波动却让韩道然眯起了眼睛——那两人周身萦绕着蛛丝般的阴冷气息，更隐约透着一股腐土般的腥气。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是常年与尸傀为伴才会浸染的尸臭。
瞥了眼列车时刻表，离发车还有四十分钟。他随手将冰棍杆弹进垃圾桶，双手插兜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