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然五指一握，掌心骤然浮现五色雷球，电光噼啪作响，映照着他染血的面容。他双目如炬，瞳孔深处似有白色神芒流转，死死锁定古墓深处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
尽管浑身浴血，骨骼寸断，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他相信——那尸王，也绝不可能安然无恙！
烟尘渐散，破碎的墓室尽头，尸王拄着黑色帝王剑，勉强站立。他眸中的幽绿鬼火忽明忽暗，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凝视着韩道然，沉默片刻，忽然仰天大笑，笑声沙哑却畅快：
“不错……不错！你，很不错！”
笑声渐止，尸王低哑道：“小子，若你方才施展的是‘赤霄九剑’的秘技——‘赤帝巡天’，此刻倒下的，恐怕就是本王了。”
韩道然缓缓站直身躯，尽管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痛中颤抖，但他的脊背依旧笔直如剑。掌中五色雷球电光闪烁，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他沉声道：
“可惜，我所得的传承……仅有前五式。”
尸王幽绿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在五色雷球与韩道然逐渐愈合的伤口间游移。那狰狞的剑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新生的肌肤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肉身强度竟堪比破境强者！”尸王暗自心惊，“此子距破境只差一线机缘，如此年纪便有这般修为。”腐朽的胸腔中忽然涌起一丝久违的热流，“我华夏，当兴啊！”
一声长叹在墓室中回荡，尸王眼中的鬼火忽明忽暗。恍惚间，那个曾踏破他山河的青年将军仿佛又站在眼前，玄甲染血，剑指苍穹。千年恩怨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
“是孤太执着...”干枯的手指抚过腐朽的面容，触到的只有冰冷的尸斑，“还是你我都太执着？”
突然，尸王仰首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长啸：“小子，接着！”
袖袍翻卷间，一道流光破空而至。韩道然凝神望去，只见一枚温润玉简与一方玄墨小印静静悬浮。玉简散发出若隐若现的光芒，而那方黑印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帝王威压。
“小子，告诉孤——”尸王枯槁的手指轻叩王座扶手，声音沙哑如金石相磨，“这如今天下是谁的天下？”
“百姓的。”韩道然三字掷地有声，眼中澄澈如镜。
尸王身形猛然一滞，腐朽的指节停在半空。千年岁月沉淀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动摇。
韩道然不语，抬手招来雨镜。镜面如水波荡漾，映现出令他震撼的画卷：
钢铁森林间车流如织，公园里银发老者执棋谈笑，校园中稚子书声琅琅。市井巷陌，炊烟袅袅；万家灯火，其乐融融。
“大道之行也...”韩道然的声音似从遥远时空传来，与镜中盛世交相辉映，“天下为公……”
尸王干涸千年的眼眶竟渗出两行血泪，在腐朽的面颊上犁出触目惊心的痕迹。镜中稚童纯真的笑靥，老者舒展的皱纹，青年奋进的身姿——这一切，比他生前见过的任何太平景象都要真实。
“是谓大同！”尸王突然放声长笑，笑声震得墓顶尘埃簌簌而落。他踉跄着跌回王座，枯掌将扶手拍得砰砰作响：“好！好！好！”
尸王的目光在雨镜上久久流连，镜中炊烟袅袅的市井画卷让他腐朽的嘴角微微上扬。“小子。”他突然转身，玄色龙袍在虚空中划出决绝的弧度，“借你焚世赤霄火一用！”
未等回应，龙灼剑突然清吟，一缕血色火苗如红莲绽放，飘落在尸王掌心。那跃动的火光映照着他布满尸斑的面容，幽绿瞳孔中倒映出千年岁月里无数金戈铁马的剪影。
“赤霄九剑全篇与山河印诀。”尸王指尖轻抚火焰，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清晰，“都在玉简之中。”血色火苗突然暴涨，将他整个人吞没，“莫要，辱没了它们。”
焚世赤霄火轰然爆发，如红绸般缠绕上帝王残躯。火焰中，尸王张开双臂仰天长笑，声震九霄：“这未来——”熊熊烈火吞没了最后的话语，唯有余音在墓室中久久回荡：“就交给你们了！”
在赤霄火纯净的焚烧下，那具历经千年不朽的金刚之躯渐渐透明。先是龙袍化作流火，继而骸骨绽开红莲，最终连额间那点帝王金印也散作漫天萤火。一缕清风拂过，所有灰烬竟凝成赤龙虚影，绕着韩道然盘旋三周后，没入雨镜中的万家灯火。
韩道然静立如松，风衣上的血迹还未干透。他凝视着王座上渐渐飘散的灰烬，抬手将玉简与山河印纳入袖中。忽地，他剑眉微蹙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凝神望去，一缕黑芒自灰烬中破空而出。
“这是...？”
但见一条尺余长的黑色小龙在墓室中翩然游弋，每一片鳞甲都泛着幽邃的星光。它金灿灿的竖瞳里跃动着灵性的光芒，五只利爪划过虚空时，竟带起细微的空间涟漪。
韩道然身形如电，瞬至少龙身前。掌心道纹闪烁间，小龙已被轻轻托住。出乎意料的是，这小家伙非但不惧，反而亲昵地盘绕在他指间。温凉的龙须拂过虎口，传来细微的酥麻感。
“鹿角凝玉，蛇身覆甲。”韩道然指尖轻触小龙额间晶莹的犄角，那对金瞳便舒服地眯成细线，“五爪生云，鱼尾荡波...”随着他的低语，小龙突然昂首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漆黑鳞片次第亮起星辰般的纹路。
最令人惊异的是，当龙吟响起时，雨镜中的万家灯火竟同时明灭了一瞬，仿佛在回应这份跨越千年的传承。
韩道然望着掌心游弋的黑色小龙，嘴角不自觉扬起温和的弧度。小黑龙似有所感，立刻亲昵地盘绕上他的手腕，冰凉鳞片蹭过肌肤时泛起细碎星辉。
“我叫韩道然。”他屈指轻点小龙晶莹的犄角，“你呢？”
小龙身形一顿，金瞳里浮现出人性化的茫然。它歪着脑袋思考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名字啊！”韩道然眼中闪过星辰般的光彩，声音不自觉地轻快起来，“那我为你取一个可好？”
小黑龙闻言立刻竖起龙角，五只爪子紧张地蜷起，尾鳍在空气中划出期待的水纹。那模样活像个等待先生赐字的蒙童。
韩道然负手踱步，衣袂无风自动。墓室残存的夜明珠将他的身影投在石壁上，与龙影交叠成古老图腾。
“通体玄鳞若墨玉……”他忽然驻足，指尖凝聚一点灵光，“五爪腾云破九霄——”灵光突然炸开化作漫天星斗，在穹顶刻出两个字：铁柱！
小龙呆滞地望着星空篆字，金瞳缓缓瞪圆。半晌突然一个猛子扎进韩道然怀里，龙尾甩得啪啪作响，表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