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的公文下来得比汇款单还快。
“靠山屯模式”这五个字,被印在红头文件上,发往了全省大大小小的国营工厂和人民公社。
一时间,靠山屯成了全省最亮的星。
而那笔以“知识产权转让费”名义划拨下来的巨款,更是让林晚晴在清点时,数钱的手都有些发麻。
“疯了,真是疯了。”林晚晴看着账上那一串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咱们这就成了省里的典型了?”
王昊的个人威望,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不再是那个靠山屯的懒汉,而是省领导口中那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经济奇才”、“隐世高人”。
李红英更是打了鸡血,领着自行车厂的工人们,把新到位的资金全砸进了生产线的升级改造。
崭新的机床轰鸣,生产效率再次飙升,仓库里的“懒人牌”自行车堆积如山,每一辆都闪烁着骄傲的光泽。
整个王家小院,都沉浸在一片蒸蒸日上、富得流油的喜庆氛围里。
王昊觉得,这日子总算能安稳躺平一段时间了。
可他屁股底下的躺椅还没捂热乎,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就顺着京城那位元勋的秘密渠道,被送到了他的手上。
那是一封极其简短的密信。
林晚晴看完信,整个人都僵住了。
“王昊,出事了!”她拿着信纸,快步走到池塘边,打断了某人钓鱼的雅兴。
“什么事?天塌下来了?”王昊连浮漂都没看,不耐烦地摆摆手,“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别烦我,鱼马上就要咬钩了。”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林晚晴把信纸递到他面前,“一支从北边‘老大哥’那里过来的轻工业贸易代表团,点名要来咱们靠山屯考察!”
“老大哥?苏联人?”王昊终于舍得把他的宝贝鱼竿放下了。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紧张,而是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在这个被西方世界封锁得死死的年代,与苏联的贸易,几乎是唯一能接触到国外先进重工业技术的渠道!
自行车卖得再好,那也是自行车。
可要是能用这玩意儿,换回来几台苏联的先进机床,甚至是发动机图纸……
王昊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猛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一把抢过信纸,那副懒散了几个月的骨头,在这一刻仿佛重新注入了钢铁!
“好事啊!这是财神爷上门,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他看着院子里闻讯围过来,个个面带忧色的女人们,大笑起来。
李红英急得直跺脚:“总顾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外国人!万一招待不好,出了岔子,那可是国际问题!”
“是啊昊哥,”苏婉也拽着他的胳膊,小脸上满是担忧,“他们会不会是来抢我们技术的?”
王昊看着这群女人,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伸手捏了捏苏婉的脸蛋,又拍了拍李红英的肩膀。
“抢?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
他转身,大步走向院子中央,平日里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所有人都感到陌生的锐利与亢奋。
“都给我听好了!”
他一嗓子,把所有女人都震得一激灵。
“马上召集所有核心人员,开会!”
王昊郑重地宣布,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上。
“咱们,鸟枪换炮的机会,来了!”
会议就在王昊家的堂屋里召开。
气氛前所未有的严肃。
王昊一改往日的懒散,坐在主位上,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这次来的,是客,也是狼。他们对我们那个‘能载猪’的传奇故事很感兴趣,但这只是个由头。”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我们这只在穷山沟里下金蛋的鸡,到底是怎么养的。”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
“而我们的目的,更简单。”王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把他们口袋里的好东西,全都给我掏出来!”
他把目光投向李红英。
“红英,厂里的生产先停一停。集中最好的师傅,用最好的材料,给我攒出三辆顶配的样车。我要它每一个螺丝都闪着光,每一个轴承转起来都听不见声!我要让那帮老毛子看到它,就跟看到他们自己的勋章一样挪不开眼!”
“是!”李红英重重点头,脸上满是兴奋。
接着,王昊的指尖转向了秦雪茹和苏云。
两个技术宅姑娘紧张地挺直了腰板。
“雪茹,苏云,你们两个的任务最重。”王昊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我需要你们在三天之内,给我做出一份技术说明书。要同时有英文和俄文两个版本。”
“这……我们不懂俄文啊……”秦雪茹小声抗议。
“不需要你们懂!”王昊一摆手,“找几个字典,随便抄!我要的是那种看起来特别牛逼,特别复杂的感觉!”
“图纸要画得让他们头晕!公式要列得让他们怀疑人生!各种零件剖面图,齿轮咬合分析,材料力学报告,全给我堆上去!”
“我们的核心原则只有一条,”王昊压低了身体,神秘兮兮地开口,“就是让他们拿到这份说明书,完全看不懂,但又觉得我们牛逼到不行,让他们打心底里觉得,看不懂是他们自己水平不够!”
秦雪茹和苏云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这操作,也太骚了!
最后,王昊的视线落在了墙角那个始终保持沉默的冰冷身影上。
“冷月。”
“在。”冷月向前一步。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不知道这位负责安保的队长,能在这场“国际忽悠”里扮演什么角色。
王昊靠在椅子上,换上了一副玩味的笑容。
“给你一个特殊任务。去给我‘恶补’一下伏特加的知识。”
“什么?”冷月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去供销社,把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伏特加,一样来两瓶。研究一下它们的度数、口感、以及苏联人的喝酒礼仪。”王昊煞有介事地安排着。
“这……有什么用?”柳眉在旁边也忍不住问。
王昊哈哈大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要想在谈判桌上占便宜,就得先在酒桌上把他们灌趴下!”
他冲着冷月挤了挤眼睛。
“这可是重要的情报工作。今晚,咱们就先做个‘实战演练’,我亲自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
冷月站在原地,耳根处,一抹可疑的红色,悄然浮现。
一场旨在用轻工业产品,撬动整个苏联重工业体系的“懒人计划”,就在这个小小的农家院里,以一种极其不正经的方式,悄然启动了。
所有人都被分配了任务,斗志昂扬地准备大干一场。
只有王昊自己心里清楚,他搞这么多事,又是图纸又是机床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
他需要更强大的工业能力,更厉害的大家伙,来帮他实现自己更高级的“躺平”。
比如……
造一架能从靠山屯,直接飞到海边去钓鱼的私人飞机。
想想就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