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伏尔加轿车终究还是走了。
苏云却留了下来。
以需要补充实验数据,进行长期田野观察为由,她成功说服了气急败坏的刘建国,独自一人留在了安丰县。
她在县城招待所换上一身从供销社买来的粗布衣裳,把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盘在头顶,用一块灰布头巾包住,脸上还特意抹了两把灰。
这副打扮,让她看起来和当地的农村妇女没什么两样。
每天天不亮,她就揣着两个凉窝头,借着晨雾的掩护,悄悄摸到靠山屯外围的山坡上,找一处茂密的灌木丛藏身。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王昊。
她要亲眼看看,那个写出惊世骇俗“论文”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一连几天,她看到的情景让她的大脑数次宕机。
那个男人,不是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四仰八叉地睡觉,就是在屯子口的河边钓鱼,一坐就是大半天,鱼竿动都不动一下。
更多的时候,他是被院子里那几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围着。
时而享受着那个叫苏婉的小媳妇喂到嘴边的水果,时而抓着那个叫秦雪茹的女技术员的手“讲解”着什么,引来阵阵娇嗔。
这哪里像一个深藏不露的科学家?
这分明就是个被美色掏空了身子,不务正业的地主老财!
苏云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的判断,甚至觉得那本“论文”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这天下午,日头正暖。
苏云照旧趴在山坡的草丛里,举着一个从省城带来的望远镜,镜头的焦点死死锁在王昊家的后院。
忽然,她看到王昊从屋里晃悠了出来。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做出了一个让苏云差点把望远镜掉在地上的动作。
他脱掉了上衣。
冬日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那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线条分明流畅,不是健身房里练出的那种夸张的肉块,而是充满了爆发力的流线型。
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平坦的小腹上是清晰的人鱼线。
汗珠顺着他的肌肉纹理缓缓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晃眼的光。
苏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她赶紧放下望远镜,心脏怦怦乱跳。
不纯洁!太不纯洁了!自己是来做科学观察的,怎么能被这种原始的……雄性荷尔蒙所干扰!
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可那双眼睛,却不听使唤地,又悄悄凑到了望远镜前。
只见王昊赤着上身,走到后院那个新挖的鱼塘边,并没有干活,而是直接躺在了旁边的草地上。
他双臂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一段谁也听不懂的古怪小曲,闭着眼睛,一副准备睡午觉的懒散模样。
苏云看得牙痒痒。
暴殄天物!这么好的身体,不去参加集体劳动,居然用来晒太阳睡觉!
就在这时,王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提起墙角一个半满的木桶,走到鱼塘边,将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倒了进去。
那些看起来像是普通草料的东西一入水,整个鱼塘瞬间沸腾了!
无数条肥硕的草鱼像是疯了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争抢着水面上的饲料,激起一片哗哗的水声。
苏云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得分明,那些鱼的个头,比国营渔场里养的最大的鱼还要大上一圈!而且活力十足!
这不科学!
寻常的草料怎么可能有这种效果?
王昊喂完鱼,把那木桶随手往地上一扔,又躺回了草地上,继续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他的眼睛,却若有若无地瞟向了苏云藏身的那片灌木丛。
苏云的心里像是点了一把火。
知识!
那木桶里剩下的残渣,就是解开一切谜题的钥匙!
她看着王昊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她,私自潜入,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一个科研工作者对未知的渴望,却像一只爪子,疯狂地挠着她的心。
最终,求知欲战胜了恐惧。
她猫着腰,放轻了脚步,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从山坡上滑了下来,借着各种遮挡物,一点点朝着那个被随意丢弃的木桶摸了过去。
近了。
更近了。
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草料清香。
终于,她摸到了木桶边。
她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将桶底剩下的一点饲料残渣包了起来,塞进怀里。
成功了!
苏云长舒一口气,刚准备抬头,整个人却僵住了。
一双穿着布鞋的脚,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僵硬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王昊就那么赤着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一副玩味的表情。
“小同志,当‘田野观察员’很辛苦吧?”
他懒洋洋地开了口,那闲散的调调,仿佛两人不是在对峙,而是在村头唠嗑。
“我这人吧,最怜香惜玉了,尤其对爱学习的女同志。看你这么辛苦,都累得趴地上了。”
苏-云的脸颊“轰”的一下,血色瞬间涌了上来,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
被抓了。
被当场抓包了!
她手里还攥着刚刚到手的“赃物”,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整个人窘迫到了极点。
王昊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坏心思顿时冒了出来。
他往前一步,几乎贴在了她的面前,那充满热力的胸膛,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过来,坐下聊聊,我给你好好讲讲‘姿势’……”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看着苏云猛然瞪大的眼睛,才慢悠悠地补完了后半句。
“哦不,是‘知识’。”
苏云的大脑一片空白,羞愤、慌乱、恐惧,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昊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全是戏谑。
“怎么?想学啊?”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