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财会室!
“东虎,来了?”当高东虎推开门时,就见刘会计正笑呵呵的看着他,身前桌案上放着一摞资料,仿佛正在核查比对着什么,见他进来便放下了手头纸笔。
高东虎一脸歉意道:“叔,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
“没事,你是来问‘农业贷’的吧?正好,有几处地方要跟你确认……”刘会计将他叫到近前,指着表格上几处空白仔细询问起来,主要是他的工作单位以及具体职称,高东虎一一回答,有些地方还亲自动笔签字。
两人鼓捣了大半小时,刘会计这才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道:“总算弄完了,接下来,你只需将这几份材料拿着去找村长盖个章,就能去县里提交申请贷款了,一般是三到五天就会有批复。”
“多谢刘叔,这次麻烦您了。”高东虎由衷的感谢,就方才两人核对的过程,他就能体会到刘会计在这里面付出了多少。换做自己整理,没有一个星期绝对弄不下来,还不保证能用。
刘会计笑呵呵道:“行了,多大点事,你入党的时候我没帮上忙,这点事举手之劳。好了,知道你急,赶快拿着文件去找村长盖章吧,说不定还能在下午将申贷资料交上去,早完事早好。”
这事确实着急,高东虎也不扭捏道:“那行,叔,我就先去跑贷款了。等事情落听,再来感谢你老人家。”
“嘿,感谢啥,快去吧,正好我也歇一歇。”
高东虎满怀感激的退出了财会室,接着便直奔‘村长办公室’,“炳生爷,麻烦你给我在这几份文书上盖个章。”
“这是小刘给你整理出来的吧?那没问题,直接盖章就行了。”老村长只是扫了一眼,便痛快的拿出村委章‘啪啪啪’盖了起来,不到三分钟,全部齐活儿。
从村委大院离开,高东虎去了闫家小院,将自己要去县城的消息告诉‘大头’,便匆匆走了。
此时,已经上午十点多,天正热,但跟‘农业贷’相比这都是小事。戴了一顶草帽,他便骑车往县城去。
一路下坡,等到了县城已经十一点半,这个点,等到了‘信用社’也差不多关门了。想了想,他便转路去了‘棚户区’。
包子铺老哥正忙着调馅,准备下午包子,见了他顿时惊喜道:“老弟,你这可有几天没来了。”
“哈哈,最近家里琐事多,也没机会来县城,怎么样,老哥生意最近还行吧?”
“还行,老样子,发大财不可能,但一家老小温饱不成问题。对了,还是多亏你给介绍的杜队他们,如今每个星期我稳定多二百多创收,直接让家里的生活档次上升一个台阶。你嫂子老说找机会得感谢你哪!”老哥说起这事满脸幸福的笑,显然最近小日子是真不错。
“关键老哥你手艺好,换做别人,也没那本事。”
“哈哈,老弟也太捧我了。”
快十二点钟,老哥停下手头活,做了三菜一汤,兄弟二人坐上桌,边吃边聊起来。期间老哥是要准备酒的,却被高东虎拒绝,他下午还有正事要办当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很快酒足饭饱,见时间还早,高东虎便给老哥打起了下手。一直到下午两点,他看了眼手表便道:“老哥,我先走了,估摸着这会信用社也开门了。”
“行,那你办完事,记得晚上来我这吃饭。”
“嘿,看时间早晚吧,饭估计就不吃了,不过我回的时候肯定要来这打包一批包子。”
“哈哈,那感情好,我这别的没有,包子管够,到时候提前给你留着。”
“行嘞,那我走了。”高东虎骑车往城里去,他这几个月没少往城里跑,早就对各处要道了如指掌。很快就找到了‘信用社’门头。虽然现在多了许多银行,但能做贷款业务的目前只有‘信用社’,甚至这一模式延续了很久,后来各大银行才逐步推出贷款业务。
信用社中午会休息,但下午两点也差不多是上班时间。等他进去后,便发现前面已经排了好几个,一个咨询处穿着保安服的老头冲他招手,“后生,要办什么业务?先来我这填张单子,一会等叫你的。”
高东虎根据指示填好单子,接下来就是等待,这一等就是多半小时过去,期间陆续来了几波人,有的选择继续等,有的则直接离开。来来去去,最终他身边只剩寥寥数人。其中一个衣着考究,夹着公文包,看上去有些派头的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知怎地,他觉得这男子有些眼熟,但偏偏他又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怪了!他也没把这事放心上,很快闭目选择假寐,反正一时半会也轮不上。剩下这些人里,最少还有两人比他早到。
就在这时,大厅里响起业务员的呼喊声,“鲁铁生,鲁铁生?人在吗?不在下一个了。”只见原本已经坐到有些犯困的男子,浑身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夹着公文包便朝柜台跑去,“到,到,我是鲁铁生!”
这一幕光下午这点时间就发生好几回了,众人见怪不怪。高东虎却像是想到什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男子方向,“鲁铁生,前世那位养蝎大佬,是同名同姓,还是自己听错了?”他鬼使神差的起身,来到了离男子不远处外的地方站着。
很快,男子与柜员对话传入耳中,“你就是鲁铁生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的情况不符合我们借贷范畴,你不管跑多少遍也没用的。”
“同志,我真的急需要钱,不用多,两万……不,一万,一万就够。我跟你说过,我有资产抵押,而且我已经跟上家联系好了,我的那些蝎子只要卖出去就都是钱,而且养殖蝎子不也是养殖吗?这符合你们贷款要求啊!”
柜员无奈道:“鲁铁生同志,你跟我说这个没用啊!你的资料已经反复提交了好几次,但每次都被打回来,你再提交也是没意义的。我这么跟你说是不想让你浪费时间,你明白吗?如果你执意提交,我也能再次帮你提交,但结果……我不保证。”
柜员的话,让鲁铁生彻底陷入绝望,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自己准备的资料完美无缺,也符合各项规定,可就是批不下贷款。
其实,原本他也不想走贷款这条路的,只要按计划将蝎子卖出去,他就能获得一大笔启动资金,足以将‘养蝎场’建成,等到明年时再打开销路,便能实现整个‘养蝎、卖蝎’产业的良性循环。
可谁知,当他带着筹备了数月的‘蝎子’上门,准备积攒第一桶金时,却被县社告知当年的‘药材’一项已经收满了。可明明每年丈子县‘药材’项都是垫底,根本不存在收满一说。无奈他只能去到隔壁县,诡异的是隔壁县也不收了,连跑了两三个周边县后……他差点没当场抑郁。
通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本县今年出了个狠人,以一己之力搞了四百多斤蝎,不但将县社今年‘药材’缺项补齐,还让县社在今年比拼中夺得第一。周边邻县收到消息后,自然不愿在药材项多做投入。
而要让他按五十一斤的成本价卖给医药公司,那也不可能,最后鲁铁生一咬牙,干脆决定直接开始裸养。只是这才养了没两月,他的资金链便断了,不得已出来跑贷款,可回回都被拒绝,今年刚三十出头的他,差点没因为这事白了头。
终于再又一次被拒后,他死心了,“或许,我是真没赚这个钱的命。”
苦笑一声,鲁铁生起身,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去,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十几岁。
就在这时,他被一道声音喊住,“鲁同志,稍等一下。”
本已半只脚走出门的鲁铁生止步,扭头疑惑的看着这个明显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伙子,认出他刚才就坐在自己身旁,强打精神道:“同志你好,找我什么事?”
高东虎道:“不好意思,我方才听到,你好像是养蝎的?”
“对,我是养蝎的。”鲁铁生说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不过,很快应该就不是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不为什么,当初为了收蝎我几乎倾家荡产,现在贷款批不下来,哪怕亏本卖我也只能先卖了还债了。”这一刻的鲁铁生万念俱灰,不知道是不是难的碰到一个对‘养蝎’感兴趣的人,还是他确实需要人倾述一下,两人在信用社门口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很快高东虎从鲁铁生口中知道了全过程,尤其听到对方原本计划好了要去县社卖蝎,这样就能积攒够第一笔启动资金,结果却被不知名人士截胡。他顿时意识到那个截胡的人就是自己,不仅如此,恐怕现在鲁铁生贷不到款也跟自己有关。
因为鲁铁生不明白,他之所以批不下款跟其不具备‘党员身份’,也不是单位‘正式职工’有关。而如果鲁铁生,成功靠县社卖蝎赚到第一桶金,那么之后自然可以顺理成章搭上薛卫红这条线,到时候不管是入职供销社,还是申请入党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也就是说,是自己走了鲁铁生的路,才让鲁铁生变得无路可走。
想到此,高东虎心底有些慌,他可不知道自己选择‘抓蝎卖蝎’,居然会在无意中影响了上一世本该成为养蝎大王的‘鲁铁生’人生,而这就很有可能导致对方走向完全不一样的岔路。
忽地他想到了一个法子,目光闪亮的看向鲁铁生到:“鲁大哥,我刚听你说,只要一万,你就能盘活你的‘养蝎场’?”
鲁铁生一愣,但还是本能道:“一万是最少了……起码能让我熬下去。”
“那就行了。”高东虎斩钉截铁道:“这一万我给你投,你等我会,我先去把资料提交了。”因为这时候,他已经听到柜员在喊自己名字,“高东虎,高东虎在吗?速来三号柜台办理业务……”
高东虎抱着一个文件袋匆匆走了,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鲁铁生,“不是,他刚说……给我投一万?”反应过来的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只是个陌生人,说了几句话就要给自己投一万?虽然聊天的过程中鲁铁生觉得两人很能谈的来,要不然他再怎么失意,也不会将自己的事情如实相告。可……只是如实相告,就能换来一万投资款?
鲁铁生整个人如在云端,理智告诉他这事绝不可能,但同时,他又怀了一丝侥幸,“万一哪?”毕竟‘养蝎’这件事可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放手一搏的大项目,他心底百分百确定这件事未来大有前途,甚至都想好了后续二三四……更多发展计划,哪怕仅有万一可能,他也要抓住。
想到此,鲁铁生顿时坚定信念,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哪怕等待途中如坐针毡,但他始终双目死死盯着那个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轻人’方向,一动不动。
来到柜台前的高东虎,很快压制住内心激动,开始走流程办理‘农业贷’。
柜员在翻阅了他的个人信息后,原本冷冰冰面孔顿时热情起来,心中早已将他认定成自己准客户。
等到各项资料核验后,柜员更是一脸满意道:“高同志,您的资料准备充分,各项数据也齐全,再加上……”他的话锋忽地一转,笑道:“总之,你就等着上面传来的好消息吧!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到时候我们会通过你在资料中预留的电话联系你。嗯!你的联系电话是村委的吧?”
“对,是村委电话。”
“那就行了,到时候如果村委电话打不通,我们也会给你单位打电话通知您!”
从柜员的言谈神态,高东虎就能看出自己‘农业贷’的事十拿九稳了,这跟之前鲁铁生来办理时完全是两种待遇。他也没打抱不平意思,在柜员指点下签完字,便礼貌告辞!
视线一转,很快落在了客椅上正焦急等待的鲁铁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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