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士兵的吼声震天响起。无数兵器刺入那具不屈的身躯。青铜短剑坠地的脆响,为这场血战画上了最后的休止符。
匈奴士兵越过他,冲向城门,只留下一具残缺不全的躯体,被铁蹄反复践踏,一步又一步。
安俾城副将带着几十名秦军将士退守至主城门处,上方的厮杀声骤然停滞,随后传来一声怒吼。副将环顾四周,残存的士兵 至角落,眼中布满血丝,浑身染血。他摇摇头,声音嘶哑:
“弟兄们,我们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他抬起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不甘与遗憾。城池陷落,将成为他们心中永久的耻辱。
大批匈奴士兵从城头涌下,加入混战。残存的秦军将士 退至城门,在密集的攻击下无从抵挡,接连倒下。鲜血浸透城门,有些士兵的 仍倚靠在门边,血水缓缓流淌,将整个城门染成暗红。
“把 拖开!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其余人,搜剿城中残敌,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遵命!”
城下,匈奴攻城部队已悉数杀入安俾城,后方的骑兵严阵以待,只待城门大开,便可长驱直入。
头曼单于望着被占领的城头,满意大笑:“哈哈哈!什么秦军,不过如此,还不是被我族勇士彻底击溃!”
“大单于威震天下!”身旁的万骑长谄媚附和。此刻,他们已迫不及待杀入北地郡,肆意劫掠。
“秦军不过是缩在城墙后的懦夫!一旦揪出来,杀他们简直易如杀羊宰牛!”
万骑长胡图上前进言:“大单于,攻下北地郡后,不如直取关中!秦地北方除了长城,再无屏障。若能攻破咸阳,必将震动中原,让秦人俯首称臣!”
另一人兴奋接话:“是啊!听说秦王收缴六国珍宝,咸阳宫内金银堆积,美女如云!攻进去,钱财、粮草、女人,全归我们!即便不能灭秦,也必使其元气大伤,再无力与我族为敌!”
“哈哈哈!说得好!拿下关中,抢钱!抢粮!抢女人!”
几位万骑长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他们来说,秦国就是一座无尽的宝库,粮食堆积如山,衣物堆积如山,而他们自己的部族子民却要在寒冬中忍饥挨饿。
每年冬天,部族中总有不少人冻饿而死,而中原人却占据着如此丰饶的土地——这凭什么?
那些诱人的话语已经点燃了他们心底的贪婪,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幻想攻入中原后的美好生活。
“哈哈哈,说得好!凭什么让那秦王享尽荣华?”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头曼单于看着手下的万骑长,嘴角微扬:“国师,你觉得如何?”
匈奴国师冷冷扫视着这群得意忘形之人,心中不悦,却没想到头曼单于竟真有此意。他迅速收敛神色,露出温和的微笑:“既然大单于问起,那老夫便说说。若大单于真想率军攻入关中,也不是不行。”
“当真?国师快讲!”
“很简单,大单于只需长驱直入,直取咸阳,只要做到一件事——击败秦国驻守关中的五十万大军,天下便是我族的囊中之物。不过,这支秦军征战数百年,近十几年间,秦王更用它横扫六国,仅赵国就折损百万之众。”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沉默,纷纷低头。头曼单于冷笑一声:“怎么,国师已指明道路,诸位谁愿为先锋,替本王拿下咸阳?”
无人应答。
头曼单于继续道:“刚才不是叫得挺欢吗?胡图,你带本部兵马去!”
“啊?大单于,我、我只是随口一说……真要打咸阳,岂不是送死?”
“现在知道是送死了?”头曼单于冷声道,“若都像你们这样鲁莽,我族勇士迟早葬送在你们手里!”
“是是是,大单于息怒!”胡图连连赔罪。
“胡图,本王交给你一个任务。”
“大单于之命,我胡图绝不推辞!”
“绝不推辞?”
“绝不推辞!”
“好,等安俾城城门大开,你率本部兵马及五千力士,留守清剿守军!”
“什么?”胡图大惊,他不过是客套一句,哪想到会摊上这种事。
“怎么,不是绝不推辞吗?”
“可、可其他部族兄弟都去抢掠了,我们留在安俾城,怎么向族人交代?”
“好,既然你不愿,本王也不勉强。”
“谢大单于!”胡图如蒙大赦。
“现在道谢为时尚早,你不必驻守安俾城,按你方才所言,率军南下牵制关中秦军即可。本王不要求你深入关中,只需沿途阻击秦军援兵,想必这些时日过去,秦军援兵已在路上。”
“这……这……”胡图一时语塞。
“口无遮拦总要付出代价,何况你险些将我族勇士推入绝境。两条路,选吧!”
“属下愿留守安俾城。”胡图垂首低眉。
“好!”头曼单于踱步上前,沉声道:“胡图,抬眼听令!安俾城乃我族命脉,只要此城在手,大军进退自如;若失守,北归之路断绝,全军必陷秦军重围,九死一生。你可知其重?”
“本王知你忧虑——若困守孤城,麾下部族无缘南下劫掠,粮草资财必缺。但本王许诺:若安俾城无恙,此战你当居首功!各部落皆献三成战利补你部族亏空,断不令你部吃亏。尔等可有异议?”头曼单于目光扫过几名万骑长——他们亦是各部首领。
“谨遵大单于军令!”万骑长们抱拳应声,心中暗忖:三成之数可进可退,届时自有周旋余地。
“如何,胡图?”
“大单于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属下誓死守城。”
“可知安俾城于我族而言意味着什么?”
“属下明白!必效仿昔日秦军,死守此城,城存人存,城毁人亡!”
“哈哈哈!大可不必如此壮烈。北方秦军寥寥,唯有上郡杨翁子或可威胁。然其若动,本王胞弟三万铁骑即刻牵制。留你在此,不过防患未然,但仍需谨慎。”
“属下领命!”
此时,杀入城内的匈奴士卒已肃清城门秦军,正清剿残敌。
“开城门!”
“开城门!”
怒吼声中,安俾城——这座北地郡第二雄关的沉重城门缓缓升起,轰鸣如雷。生死界限就此洞开,匈奴铁骑将携血火南下,肆虐北地郡。
头曼单于立马军前,目睹秦旗自城头坠落。黑旗在风中颓然翻滚,最终浸入血泊。此情此景令他快意非常。随着巨门敞开,长城天堑再难阻匈奴铁蹄。
“世人妄言秦旗永不倾颓,今日它却委顿血污。唯我匈奴有此伟力!”
“儿郎们,进关!”
头曼单于一声令下,匈奴大军如潮水般涌入边关,铁骑呼啸,蹄声震天。
匈奴骑兵化作一条蜿蜒的火龙,手持火把,在战马的嘶鸣中疾驰而过,冲过安俾城。
安俾城城头飘扬的已是匈奴的旗帜,秦军的战旗或被扯下,或已焚毁。城内外遍地横陈着 ,火焰在城中肆意升腾,光影交错间,厮杀声仍未停歇。
城门虽破,残余秦军犹在死战,誓言只要一息尚存,安俾城便未陷落。
然而,一切终究是徒劳。匈奴人的清剿步步紧逼,城中反抗渐弱,秦军士兵接连倒下。匈奴骑兵未作停留,如沉默的洪流般继续南下,直扑安俾城以南最大的城镇——彭阳。
头曼单于与匈奴国师缓缓策马入城,望着满城大火与倾颓的屋舍,国师眉头深锁。
“大单于,城中大火是何人所为?这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确实,本王也得问个清楚。”
“来人,速传最先入城的几位头领!”
“是!”
头曼一声令下,几名攻入城中的匈奴将领兴冲冲赶来,本以为会受赏,却不料迎来一通斥责。
“你们怎么回事?出征前,本王与国师再三强调,不得破坏城内建筑!日后我军还需驻守安俾城,此城乃北撤要道,烧成废墟,将士何处栖身?一群混账,一踏入中原就只知烧杀!”
头曼厉声呵斥。匈奴士卒虽勇猛,却散漫不羁,常对首领之令阳奉阴违。
他暗自思忖,若麾下能如秦军般令行禁止,何愁不能横扫北方,成就如秦国般的霸业?
可惜,整合各部已耗尽他半生心血,欲使上下同心,眼下仍是奢望。
“大单于,我们入城时火已燃起,兄弟们见状,实在按捺不住啊……”
“你们进城时火已烧起?”国师追问。
“正是。”
“确定非你等所为?起火处可曾查看?”
“绝非我等!战事激烈,尚未及探查。”
“可知在何处?”
“知道。”
“速带路!另派人灭火,保住城中建筑!”
“遵命!”
在几名头领引领下,头曼单于与国师来到一座熊熊燃烧的建筑前。
“大单于,国师,城门一破,就是这片区域最先烧起来,紧接着,城中多处都起了火。”
“秦军主力不是都守在城头和城门口吗?听你们这意思,城里还藏着不少秦军溃兵?”头曼单于皱眉发问。
“确实如此,大单于。我们的勇士正在全力搜剿,很快就能彻底肃清安俾城。”
“唉,可惜啊。”匈奴国师长叹一声。
“国师为何叹气?”
“大单于可还记得,我军初到安俾城时,集结重兵强攻,却被秦军硬生生打退?当时我们都以为城中驻军不少。可如今看来,他们只是趁我们不备,从背后偷袭,如此轻易就拿下城池,足见秦军兵力空虚。”
“以寡敌众,却能正面击溃我军攻势,关键就在于此——秦军 之利,果然名不虚传。看安俾城的防御架势,城中军械必然储备充足。若是能缴获这些装备,我军的战力必将大幅提升。”
“现在看来,这安俾城守将也是个狠角色,一见城破在即,就抢先派人焚毁了军械库。这里,应该就是存放军械的地方。”匈奴国师惋惜道。
“听国师这么一说,确实可惜。秦军的强弩,还有那床弩,着实令人惊叹。若能得到这些装备,我军的战力必能更上一层楼。”
“大单于,国师,就算有这些军械又如何?秦军还不是被我们打败了?装备再好,也比不上勇士的勇猛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