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手抓着赵惊弦的衣袖,急切地问:“爹,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比蜜桃、甜杏还好吃吗?我也想吃!”
赵惊弦失笑,怜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发顶,用她最能理解的话解释:“书上写得,想来是真的。只可惜啊,这些金贵的果子‘不耐放’,从树上摘下来,顶多一两天功夫,就会变坏,不能吃了。我们现在急着赶路,实在不好停下来买它。”
话音未落,小鲤的小脸已经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失望。
不过她很快懂事地点点头,小大人般地说:“嗯,我知道了,赶路要紧!爹要去做大官呢!”
原本玉娘也被那奇特的果子吸引了,见到小鲤这样懂事乖巧,不免心疼。
“京城好吃的也很多,等到了地方,娘带小鲤去买好吃的。”
小鲤用力点头:“嗯!”
谁知,当日车队在官驿停下休整时,便见驿站外的空地上,竟支着好几个果摊!
几位当地果农,正操着浓重的颍州口音热情吆喝。
他们的摊子上,是几样当季的鲜果。
赵惊弦一眼便认出了书中详述的荔枝和他早年尝过一次的芒果!
这驿站本就是天南海北行旅的汇聚之地。
果农们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将价格抬得比集市高出数倍,摊子前依然围满了各地旅人,唯恐错失这难得的美味。
驿站有着天南海北的人,不少人难得见到此等美味,所以即使价格比集市上高出数倍,也卖得十分好。
驿卒们见他们只是单纯卖果子,也就没有驱赶他们。
赵惊弦带着家人走近一处摊子。
那果农正卖力介绍:“快来看看咱颍州顶顶好的离枝和望果!今早才从树上摘下的,新鲜得紧!过了这地,再往前可就真没这口福喽!”
即使摊主口音浓重,小鲤却听出了“荔枝”二字。
她惊喜地指着那堆红宝的果子,眼睛亮得惊人:“爹!这是不是荔枝?”
玉娘也带着几分新奇与探究,仔细打量着这些从未见过的异果。
赵惊弦含笑点头:“正是荔枝。”
他温声询问了价格。
想着虞家车队的一路照拂,买了一大袋荔枝和芒果。
果农喜笑颜开称量。
买好了果子,赵惊弦和虎子一人提着一袋,走进喧嚣的驿站大堂。
寻到虞兴安,赵惊弦便将袋子放到他面前的空地上:“承平兄,巧遇当地鲜果,大家分尝尝鲜,解解旅途乏味。”
虞兴安正坐着喝茶,见状朗声笑道:“哈哈!多谢宁绪兄美意!巧得很,我也刚打发人去买了些,想必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派去的两个护卫也抬着几个鼓囊囊的袋子进来了。
赵惊弦一看,笑容更深:“既如此,今日大家可有口福了!”
虞兴安不只买了荔枝、芒果,竟还买了几颗表皮金黄、长满鳞片状突起的奇特果子!
护卫们听说能吃上这等稀罕物,个个喜形于色。
饭食还未备好,众人便围着,将几种果子摆放开来,准备品尝。
赵家人围坐一处,好奇又期待地看着桌上这几种形态各异的果子。
赵惊弦拿起一颗饱满的荔枝,周围几个没吃过的人,连同小鲤和玉娘,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
小鲤也有样学样,拿起一颗荔枝,笨拙地学着父亲的样子剥壳。
只见赵惊弦修长的手指在荔枝中间轻轻一掐,一道细微裂痕出现,随即两指微一用力,红壳便绽开,露出里面半透明、水润润的果肉。
赵惊弦自然而然地将这颗剥了一半的荔枝,递到了玉娘唇边。
“尝尝看,”他声音温和,带着笑意提醒,“小心,里面有核。”
可果子已经递到嘴边了,又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她脸颊微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就着他的手,轻轻含住了那颗去了红色的壳后晶莹光泽的果子。
贝齿轻合,清甜冰凉的汁液瞬间在口中爆开,如同饮下了一口浓缩的花蜜琼浆,馥郁的香气直冲鼻腔,那难以言喻的鲜美甘醇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
她忍不住轻叹一声,眼中满是惊艳。
赵惊弦看着她满足的神情,笑意更深。
旁边还有些晕车不适的赵母,简直没眼看儿子这“媳妇为先”的劲儿,心里嘀咕着“有了媳妇忘了娘”,索性别过脸去。
还好女儿孝顺,正细心地剥了一颗荔枝递到她嘴边:“娘,您也尝尝。”
赵母吃下,顿觉那股清甜冰凉驱散了些许烦闷,点头赞道:“嗯,果然好滋味!”
赵惊弦见小鲤剥得费劲,小手都沾满了汁水,便接过她手中的荔枝,利落地剥开,小心地喂到她小嘴里:“仔细些,慢慢吃,别把核吞下去。”
接着,他又拿起一颗,迅速剥好,自己手有些脏,将去了壳的荔枝递给玉娘,让她喂团团。
玉娘立马会意,将里面的核取出把纯净的果肉喂给眼巴巴望着的团团。
团团年纪太小,需小心果核卡喉。
护卫们也纷纷学着样子剥荔枝。
一时间,大堂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好甜!”“真水灵!”“这汁儿多得!”的赞叹声。
在旁看了好一会儿的一个驿卒,笑着走了过来。
这是一位四五十岁、皮肤黝黑、经验丰富的老驿卒。
“各位,”他操着浓重的颍州口音,指着荔枝说道,“你们这样从中掐开剥,法子是快,省事!可有个麻烦,瞧不见里头有没有‘小住户’哩!”他拿起一颗荔枝,指着果蒂处,“得看这儿,果蒂是白净的,一般就没问题。要是发黑,或者有虫粉,那多半就有虫子。还有啊,从这果蒂这儿开始剥,慢慢把壳往两边褪。”
他一边说一边示范,动作麻利,“喏,这样剥,整个果子露出来,有没有虫一眼就看清了!要是从中间掰开,虫子一不小心就吃进嘴喽!”
一个护卫一听有虫,立刻紧张地问:“虫子有毒没?”
驿卒忙摆手笑道:“没毒!没毒!就是白白胖胖一条小肉虫,看着膈应人,吃下去倒也没啥,就是心里头犯恶心!”
赵惊弦心中微讶。
他记得书上只提过荔枝有一道“中线”,从中掐开即可,倒不曾记载这辨别虫蛀的剥法。
看来书籍记载也不全面,民间自有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