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古道,祭坛之上。
陆昭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个无形的漩涡,疯狂吞噬着狐祖灵尾释放出的浩瀚空间本源之力。剧痛与极致的舒爽交织,他的每一寸经脉都在哀嚎与欢呼中撕裂、重组、蜕变。体表浮现的皎洁纹路越来越亮,与祭坛中心那摇曳的灵尾虚影交相辉映,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甚至引动了四周虚空,荡开圈圈涟漪。
白芷与辛十四娘又惊又喜,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
轰隆!!!
星辰古道入口方向,那最后的屏障彻底崩碎!
浓郁如墨、冰寒刺骨的鬼气如同决堤的冥河洪流,裹挟着令人牙酸的空间碎裂声,汹涌澎湃地冲入古道!所过之处,凝固的星辉瞬间黯淡、剥落,玉石路面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腾起阵阵黑烟。整条古道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彻底解体。
一道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降临,死死压在三人心头!
白芷和辛十四娘同时闷哼一声,脸色煞白,修为较弱的十四娘更是踉跄一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鬼气翻涌中,一道修长、模糊、仿佛由最纯粹阴影凝聚而成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踏入了古道。
他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眸子,透过阴影显露出来——那是怎样的一双眼?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潭深不见底、旋转着的幽冥漩涡,冰冷、死寂、漠然,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他手中并无兵器,只是随意地站着,周身流转的法则便让空间不断扭曲、哀鸣。
其身后,隐约还有数道强大的鬼影晃动,气息虽不及他,却也远超之前的鬼差,显然皆是地府精锐。
“啧…狐祖遗泽,竟残存至此,倒也难得。”黑袍身影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九幽深处的寒意,直接穿透耳膜,响在灵魂深处,“可惜,徒劳挣扎。”
他的目光掠过全力抵抗威压的白芷和辛十四娘,最终落在了祭坛中心、正处于关键时刻的陆昭身上。那幽冥漩涡般的眸子微微波动了一下,闪过一丝极淡的…贪婪与好奇。
“空间本源之种…竟与狐祖之力契合至此…妙极。合该为本座所用。”
他缓缓抬起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五指微张,对着祭坛方向,轻轻一握。
并无惊天动地的声势,但整个祭坛周围的空间,骤然凝固!仿佛变成了无形的、坚不可摧的琥珀,要将陆昭连同那灵尾虚影一同封印、剥离!
“休想!”白芷厉叱一声,强忍神魂战栗,双手疾舞,体内月华妖元毫无保留地爆发!一枚晶莹剔透、刻满狐族秘文的玉符自她眉心飞出,轰然炸裂,化作一道皎洁的光罩,勉强撑住了那凝固的空间,护住陆昭!
咔嚓!光罩仅仅支撑了一息,便布满了裂痕!
“螳臂当车。”黑袍身影语气毫无变化,手指微动。
砰!
光罩彻底崩碎!白芷如遭重击,鲜血狂喷,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祭坛边缘,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长老!”辛十四娘惊骇欲绝,不顾一切地扑到白芷身前,周身粉色妖火腾起,化作一道薄弱的屏障,眼中虽满是恐惧,却寸步不让。
黑袍身影看都未看她们,目光依旧锁定陆昭,再次抬手。这一次,指尖凝聚起一点极致的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就要点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处于能量漩涡中心的陆昭,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双眸之中,不再是简单的金芒,而是化为了两轮旋转的、由无数细密空间裂痕构成的混沌漩涡!一股远比之前磅礴、凝练、且带着一丝狐祖神圣气息的混沌之力,轰然爆发!
“给老子…滚开!”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并非针对黑袍身影,而是对着周身那凝固如琥珀的空间屏障,双手猛地向外一撕!
裂空爪·碎虚!新解!
嗤啦——!!!
一声仿佛布帛被彻底撕裂的尖锐巨响!
那由黑袍身影随手布下的、足以困杀寻常元婴修士的空间禁锢,竟被陆昭这新生的、融合了狐祖本源的力量,硬生生从中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琉璃般四溅飞射!
“嗯?”黑袍身影首次发出一声带着些许讶异的轻咦,那点向陆昭的幽暗指芒也为之一滞。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在他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存在,在初步融合狐祖之力后,竟能如此迅速地掌握并爆发出这等程度的空间撕裂之力!
趁此间隙!
“十四娘!助我!”陆昭嘶吼一声,双手虚抱,祭坛上那狐尾虚影剧烈摇曳,更多的本源之力疯狂涌入他体内,他体表的皎洁纹路瞬间亮到极致,甚至浮现出淡淡的血色——他在透支!强行吸纳远超当前境界的力量!
辛十四娘瞬间明悟,银牙一咬,不顾自身伤势,将残余妖元尽数灌注于陆昭身后,并非直接参与攻击,而是以狐族秘法,强行稳定他体内那即将暴走的恐怖能量,替他分担压力!
“吼!”陆昭得到助力,压力稍减,眼中混沌漩涡疯狂旋转,锁定那黑袍身影,将那股几乎要撑爆自身的、融合了新旧力量的恐怖能量,毫无保留地向前轰出!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爪芒,而是一道扭曲的、灰白交织的、边缘闪烁着无数细碎黑电的空间洪流!洪流所过之处,一切皆被撕裂、分解、湮灭!连光线都无法逃脱!
黑袍身影终于动容。他不再托大,那一直负于身后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法印。周身幽冥鬼气沸腾,化作一道道漆黑如墨、铭刻着无数痛苦哀嚎鬼脸的法则锁链,迎向那空间洪流!
轰!!!!!!!
两股截然不同、却都触及本源法则的恐怖力量,在这狭窄的星辰古道中悍然对撞!
没有声音!所有的声响都被碰撞中心那扭曲破碎的空间吞噬!只有纯粹的能量湮灭与法则碰撞带来的、令人灵魂崩溃的剧烈震荡!
祭坛剧烈摇晃,古道四壁疯狂崩裂,大片大片的星辉脱落,仿佛末日降临!
噗——!
陆昭首当其冲,哪怕有十四娘助力和灵尾庇护,也根本无法承受这等层次碰撞的反噬,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七窍中喷涌而出,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般向后抛飞,重重砸落,意识瞬间模糊,只剩下一丝本能还在疯狂运转吐纳法,汲取着灵尾之力修复自身。
辛十四娘也受到波及,惨哼一声,跌倒在地,妖元涣散。
那黑袍身影周身幽冥锁链寸寸碎裂,鬼气一阵剧烈翻腾,模糊的身影似乎清晰了一瞬,露出一张苍白俊美却毫无生气的年轻面容,他微微后退了半步,脚下玉石路面无声化为齑粉。
他竟被…击退了半步!
虽然只是半步,却足以让他那万古不变的冰冷面容上,首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震怒!
“蝼蚁…安敢伤吾法身?!”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那平淡之下,却酝酿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风暴,“看来,留你不得了。这丝本源,本座便…强行抽取了!”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双手猛然合十,周身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整个星辰古道开始无法承受地哀鸣、崩塌!他要动用真正的手段,强行剥离陆昭体内那刚刚融合的狐祖本源!
然而,就在他气势攀升到顶点的瞬间——
祭坛中心,那一直静静摇曳的狐尾虚影,似乎因为陆昭刚才那倾尽所有、蕴含其本源力量的一击,以及其宁死不屈、守护同伴的心念,产生了某种…共鸣?
它忽然光芒大放,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意志,再次降临:
“够了。”
狐尾轻轻一摆。
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至高空间法则的波动,瞬间拂过整个祭坛区域。
那正准备施展雷霆手段的黑袍身影,动作猛地一滞!他周身沸腾的鬼气如同被无形大手强行按住,竟难以调动!他周围的空间变得极其“粘稠”,仿佛陷入了最坚固的时空琥珀之中,一举一动都需耗费莫大法力!
并非攻击,而是…禁锢与放逐的前奏!
“狐祖…残念?!”黑袍身影首次发出惊怒交加的声音,全力挣扎,周身幽冥符文疯狂闪烁,冲击着那无形的空间禁锢。
“此地…不欢迎…地府之人。”狐祖的意志平淡却威严,“离去。”
狐尾再次一摆!
黑袍身影以及他身后的几名地府精锐,周身空间猛地扭曲折叠!下一刻,竟被强行从原地“抹除”,不知被瞬间放逐到了无尽虚空的哪个角落!
强敌,竟被狐祖残念一言逼退!
然而,施展完此举,那狐尾虚影也瞬间黯淡了无数倍,变得几乎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它的意志变得极其微弱,最后扫过昏迷的陆昭、重伤的白芷和十四娘:
“缘法…已种…未来…艰险…好自…为之…”
最终,虚影彻底消散,化作点点流光,大部分悄然没入陆昭体内,小部分则融入了白芷和十四娘身体,温养着她们的伤势。
祭坛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残破的古道。
危机,暂时解除。
但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