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火在陈默掌心炸开,照亮了前方的黑雾。他站在通道口,脚下的石板裂了,四周空气嗡嗡作响。
他的左眼发烫,骨纹从眼角爬到耳根。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还没完!”他大吼一声,右手伸进肋下,硬生生折断一根肋骨。剧痛袭来,眼前一黑,但焚天骨狱被唤醒了。白火冲进四肢,烧得缠上来的黑气嘶嘶响。
黑雾里的影子抖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能反抗。
这时,阿渔动了。她趴在地上,手指抠着石缝往前爬。嘴唇没了颜色,她咬破舌尖,一口龙血喷在苏弦眉心的调音玉上。
玉裂了一道缝,忽然亮起微光。
苏弦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破旧的骨琴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
阿渔撑起身子,抱住苏弦:“醒过来!默哥哥还在前面!”
苏弦眼皮抖了抖,终于睁开了。视线模糊,只能看清阿渔的脸。身后是祭坛中央越来越亮的血光。
他没说话,十指按上琴弦。
第一声响起时,整座塔都晃了一下。
不是《安魂引》,也不是完整的曲子,是从心里挤出来的片段——《八荒灭魂曲》的开头。
声音扫过祭坛,扑向陈默的血影动作一顿,脸上扭曲,好像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
陈默抓住机会,铁链飞出,缠住血影脖子,用力一拉。血影后退,胸前玉牌裂开一道缝。
另一边,血罗刹冲过来,十二把骨刃直取陈默后背。
阿渔翻身跃起,半边身体变成龙形,银鳞盖住手臂和肩膀。她挥手扫出龙尾,打偏三把骨刃;另一只手掐诀,喷出龙息,在空中结成冰墙,挡住血罗刹。
“现在!”她喊。
陈默松开铁链,转身跳起。玄冥剑匣打开一线,斩虚剑意透出,和白火合在一起。他像一支燃烧的箭,撞向血罗刹胸口。
轰!
两把骨刃断了,血罗刹倒飞出去,砸穿三层台阶才停下。它眼眶里的火乱跳,发出刺耳的吼叫。
祭坛上的血光闪了闪,进度停了一下。
苏弦坐在断柱上,十指不停拨动琴弦。每弹一下都有血腥味,鼻孔和耳朵开始流血,但他没有停下。他知道,只要琴声不断,敌人就动不了。
血影捂着脖子站起来,嘴角却笑了。他低头看着碎掉的玉牌,伸手撕开胸口皮肉,掏出一块黑色牌子。
和玄明子的一样。
“你们以为打断仪式就行?”他冷笑,“命运早就定了。”
说完,他捏碎玉牌。
一股寒气从碎片中涌出,笼罩整个祭坛。地面蠕动,一具、两具……十二具血傀爬起来,围住三人。
陈默落地时脚步不稳,左臂已经焦黑,白火快没了。他喘着气,盯着血影:“你说命运?我七岁被当成灾星赶出村子,十五岁断臂活下来,十六岁折断脊骨换命——你说我信不信命运?”
他抬起还能动的右臂,指着对方:“我不信。我只信这一拳,能不能打穿你的心。”
说完,他又冲上去。
铁链横扫,砸碎一具血傀的头。他借力跳起,躲开两把骨刃,直扑血影喉咙。
血影抬手挡,被一拳打中胸口,整个人撞进石柱。石头四溅,陈默压住他,左手燃起最后一点白火,按向他的脸。
“结束了。”他说。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
血罗刹挣脱冰封,右腿还僵,左腿发力扑来。它张嘴喷出冥火,直击陈默后背。
阿渔挡在前面。双掌推出,龙族秘术形成护盾,硬接这一击。冲击让她吐血,但她一步没退。
苏弦十指全破,血染满了琴。他闭上眼,把最后一块调音玉按进心脏位置——不是真的插进去,是一种献祭一样的共鸣。
琴声变了。
不再是攻击,也不是干扰,而是一种让邪气停住的力量。百丈之内,连空气都像停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陈默的白火穿过防御,烧进血影眉心。血影惨叫,身体开始烂,玉牌彻底碎裂,黑气散开。
祭坛血光第三次变暗。
可天上裂缝没关,反而更大了。更深处,有更多黑影靠近。
血罗刹退回角落,眼中的火忽明忽暗,像在等命令。
陈默慢慢落地,左臂垂着,没知觉了。他靠着剑匣,呼吸很重。
阿渔走过来扶他,声音很轻:“我说过,不会逃。”
他点头,没说话。
两人站在一起,面对祭坛出口。阿渔催动龙血,一层银光展开,把苏弦也护住。
苏弦靠在断琴旁,意识快没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
血影倒在石柱边,胸口塌了,气息弱,还在笑。
“你们……拦不住……”他低声说,“真正的……开始了……”
陈默看着他,慢慢举起还能动的右手,握紧铁链。
阿渔感觉到他体内还有灵力,哪怕只剩一丝。
她轻声说:“再来一次。”
陈默点头。
两人同时发力,灵力汇到铁链前端,白火和龙息融合,化作螺旋火焰,直冲祭坛阵眼。
轰隆!
空间猛晃,符文大片碎裂,血光退去大半。祭坛中央的光柱缩回地面,裂缝边缘开始慢慢合拢。
短暂的安静来了。
血罗刹趴着不动,头低着,生死不明。
血影闭上眼,再没动静。
苏弦的手指搭在琴弦上,再也弹不出声音。
阿渔靠着陈默,喘气,耳后的鳞鳍微微发光。
陈默看着祭坛深处,那里还有暗红痕迹在动,像没死透的血管。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住。
他也明白,真正的对决,还没开始。
他抬起右手,擦掉脸上的血,重新握紧铁链。
阿渔察觉到他的动作,也挺直了背。
就在这时,血罗刹突然抬头。
它眼里的火不再是红的,变成了紫色。
它缓缓站起,右腿的冰自己裂开。
嘴里传出一个不属于它的声音:
“蝼蚁,也敢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