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CC读书 >  饮茶杂话 >   第1章 鬼市

凌晨一点的闹钟本该是吴天用来赶工的信号,此刻却被手机突兀的震动盖过。他正趴在出租屋的旧木桌上,面前摊着几张皱巴巴的求职简历,笔尖悬在“期望薪资”那栏半天落不下去——房东下午刚发消息,再不交房租,三天后就只能卷铺盖走人。

屏幕亮起的瞬间,吴天以为是哪家公司回了消息,指尖划过解锁键,却见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跳出来,字体是少见的楷体,像用毛笔写在屏幕上:“想赚快钱,就来老城区废桥底,凌晨三点,鬼市开门。”

“鬼市?”他嗤笑一声,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老城区的废桥他知道,是十年前修新桥时被弃用的,桥身爬满青苔,底下常年堆着流浪汉的破被子,哪有什么能赚钱的地方。可视线扫过桌角房东催租的通知单,那行“三天后清退”像根针,扎得他心头发紧。

丢工作的第三个月,他把积蓄全填进了母亲的医药费里,如今口袋里只剩几十块零钱。“姑且去看看,大不了就当走夜路。”吴天咬咬牙,从衣柜里翻出最厚的外套——九月的深夜已经带了凉意,尤其是老城区那片,总比别处冷几分。

出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他摸着墙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得楼梯“吱呀”响。小区里静得可怕,只有垃圾桶旁的流浪猫被脚步声惊起,“喵”地叫了一声,绿莹莹的眼睛在暗处闪了闪,像颗掉在地上的玻璃珠。

骑上那辆快散架的电动车,吴天沿着马路往老城区走。路灯每隔几十米才亮一盏,光线在雾里晕开,像裹了层湿棉花,连路面都看得模糊。路过便利店时,他想买瓶水,却发现卷帘门紧闭,玻璃门上贴着张泛黄的纸条:“凌晨两点后不营业,勿叩门。”

“奇怪,以前这家店不是二十四小时开吗?”吴天嘀咕着,拧动车把继续走。越靠近废桥,雾气越浓,连电动车的灯都只能照出眼前两米远的路。等他终于停在废桥底下时,连自己的鞋尖都快看不清了。

桥洞下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吴天刚要掏出手机照照,就见雾里慢慢显出个身影——那人穿件灰布衫,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身形瘦得像根竹竿,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轮廓。

“来了?”那人的声音像生了锈的铁片,刮得人耳朵疼。没等吴天开口,一张纸就递了过来,指尖触到纸的瞬间,吴天打了个寒颤——那纸是湿冷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还带着股说不清的潮气,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拿着,进市的凭证。”灰布衫人说完,就往后退了两步,身影慢慢融进雾里,仿佛从来没出现过。吴天捏着那张黑纸,只觉得手心发沉,他想再问问“鬼市到底是什么”,可张口时,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从桥洞外吹进来,带着股腐叶的味道,吴天裹紧外套,低头看了眼手机——两点五十五分。还有五分钟,鬼市就要开了。他盯着手里的黑纸,纸面上光滑得没有任何纹路,可不知怎么,他总觉得那纸在盯着自己,像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三点整的瞬间,吴天突然听见“咔嗒”一声,像是石头摩擦的声音。他猛地抬头,只见面前的石壁——那面他刚才还摸过、冰凉坚硬的石壁,竟慢慢裂开一道缝,缝里透出淡淡的光,不是路灯的昏黄,也不是手机的冷白,而是种暖融融的、像香火燃烧时的光。

紧接着,一股香味飘了出来,是檀香的味道,很淡,却能穿透浓重的雾气,直往鼻子里钻。可没等吴天细闻,另一股味道就缠了上来——是腐味,像烂掉的木头混着潮湿的泥土,和檀香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闻得人胃里发紧。

裂缝越变越大,最后竟能容下一个人侧身通过。吴天看见有身影从雾里走出来,悄无声息地往裂缝里钻——有穿旗袍的女人,手里挎着个绣花包;有戴瓜皮帽的老头,手里拄着根拐杖;还有个穿运动服的年轻人,低着头,脚步匆匆,像是怕赶不上什么。

他们都不说话,连脚步声都轻得像羽毛,吴天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个个钻进裂缝,心里突然升起股莫名的冲动——他想跟上去,想看看裂缝后面到底是什么。手里的黑纸像是有了温度,轻轻贴着掌心,仿佛在催促他。

吴天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揣进兜里,侧身钻进了裂缝。刚进去,他就觉得眼前一亮,等适应了光线,他彻底愣住了——哪里是什么狭窄的石缝,里面竟是一条长长的街!

街面是青石板铺的,缝隙里长着些不知名的小草,绿油油的,却没有任何影子。两侧的铺子一间挨着一间,都挂着青布幌子,幌子上的字是用白墨写的,歪歪扭扭的,吴天眯着眼看,才认出“骨器铺”“影纸斋”“香烛行”之类的名字。

最奇怪的是铺子门口的灯笼,红绸面的灯笼,里面的火却是幽绿色的,像坟地里的鬼火,幽幽地烧着,照得周围的一切都泛着层冷光。街上的行人跟他在裂缝外看见的一样,都低着头走路,脸色惨白得像纸,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睛都像是蒙着层雾,看不清瞳仁。

吴天站在原地,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他想回头看看裂缝还在不在,可转身时,却发现身后只有青石板路,刚才进来的裂缝早就没了踪影,连一点光都没留下。

“这到底是哪儿?”他小声嘀咕着,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黑纸。就在这时,他觉得手心一阵痒,低头一看,那原本光滑的黑纸面上,竟慢慢浮现出一行小字,是暗红色的,像用血写的:“只买不卖,莫贪莫问。”

字刚浮现完,就有个穿蓝布衫的伙计从旁边的铺子里探出头,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客官,要买点什么?我们这儿的‘忘忧香’,点上一支,什么烦恼都忘了。”伙计的声音很尖,像捏着嗓子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天,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吴天刚想摇头,手里的黑纸突然烫了一下,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伙计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慢慢缩回了铺子里,门“吱呀”一声关上,像从来没开过。

吴天攥着发烫的黑纸,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街上还是静悄悄的,只有灯笼里的绿火“噼啪”响着,偶尔有行人从他身边走过,衣角擦过他的胳膊,凉得像冰,却没有任何触感,仿佛那些人只是些影子。

他抬头看了眼远处,长街好像没有尽头,青布幌子在风里轻轻飘着,白墨写的字在绿火的映照下,像一张张咧开的嘴,正对着他笑。

走了约莫十几步,吴天的目光被一家铺子吸引住了——那是家“绣品铺”,幌子上的“绣”字绣着一圈黑边,看着比别的幌子更暗些。铺子的门是敞开的,里面摆着好几排木架,架子上挂满了绣品,却不是寻常的花鸟鱼虫,全是黑色的绣布,上面绣着的,竟是人的眉眼。

那些眉眼绣得极逼真,睫毛的纹路、瞳孔的光泽都清晰可见,只是颜色奇怪——眉毛是灰的,眼睛是白的,像死人的眉眼,被缝在黑布上,直勾勾地盯着门外。

吴天本想绕开,可脚却像被钉住了似的,挪不动步。他盯着那些绣品,只觉得心里发慌,却又忍不住想再看一眼——有幅绣品上的眉眼,竟和他小时候见过的邻居奶奶有些像,尤其是眼角的那颗痣,位置、大小都分毫不差。

“公子,瞧着面善呢。”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铺子里传来,软乎乎的,像裹了层糖,却听得吴天头皮发麻。他循声望去,只见铺子深处的藤椅上,坐着个穿红裙的女人,正慢悠悠地摇着团扇。

那女人的头发很长,黑得发亮,垂在肩膀上,遮住了半边脸。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刺眼,像刚喝了血。见吴天看过来,她缓缓抬起头,露出的另半边脸上,竟没有眼睛——眼眶是空的,黑洞洞的,像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吴天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行人。可那行人像没感觉到似的,依旧低着头往前走,衣角擦过吴天的胳膊,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公子别怕呀。”红裙女人笑了起来,声音依旧软乎乎的,可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却对着吴天,像是在“看”他,“我这铺子的绣品,都是用‘忆魂线’绣的,能留住人的模样,日后想谁了,拿出来看看,它就显谁的样子。”

她说着,从藤椅旁的木盒里拿出一幅绣品,递向吴天。那绣品也是黑布的,上面绣着双眼睛,睫毛很长,眼尾微微上挑,竟有几分熟悉。“这幅叫‘忆旧容’,我瞧着公子面善,送你了。”

吴天的目光落在那幅绣品上,心跳突然快了起来——那双眼,像极了他前女友阿瑶的眼睛。阿瑶去年车祸去世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样的眼睛,可这幅绣品上的眼,连瞳孔里的那点光都和阿瑶一模一样。

“拿着吧,”红裙女人的声音又传来,带着股说不出的诱惑,“以后想阿瑶了,只要摸一摸这绣品,就能看见她了。”

“你怎么知道阿瑶?”吴天猛地抬头,声音发颤。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阿瑶的名字,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

红裙女人笑了笑,没回答,只是把绣品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吧,不要钱的。”

吴天的手抬了起来,指尖离绣品只有几厘米远。他能看见绣布上的针脚,细密整齐,忆魂线在绿火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只要接过这幅绣品,就能再看见阿瑶了——这个念头像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忘了害怕,忘了黑纸上的警告。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绣品的瞬间,手里的黑纸突然“嗡”地一下,变得滚烫,像攥了块烧红的烙铁。吴天疼得叫出声,猛地收回手,黑纸从他掌心滑落,掉在青石板路上。

他弯腰去捡,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幅“忆旧容”——绣品上的眼睛,竟动了!

不是错觉,那双眼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接着,瞳孔慢慢转动,最后,竟直勾勾地看向了吴天,眼尾还微微弯了弯,像在笑。更可怕的是,眼白里慢慢渗出了血丝,顺着绣布往下流,在黑布上晕开,像一道道血痕。

“啊!”吴天吓得后退,脚踢到了地上的黑纸,他慌忙捡起黑纸,抬头再看铺子里时,红裙女人已经不见了,藤椅空荡荡的,只有那幅“忆旧容”还挂在木架上,黑布上的血痕还在,只是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静静地“看”着他。

铺子里的绣品好像都活了过来,木架上的眉眼纷纷转动,看向吴天,有的在笑,有的在哭,绣布上渗出的血痕越来越多,顺着木架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吴天再也不敢停留,转身就跑,手里的黑纸依旧滚烫,贴在掌心,像在提醒他刚才的危险。他跑了好远,才敢回头看一眼,那间绣品铺已经变成了个模糊的影子,可他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正从背后盯着他,让他浑身发冷。

吴天攥着那张泛潮的黑纸,指尖能触到纸面下若有若无的凉意,像攥着一块浸了水的老玉。他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两侧铺子的青布幌子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幽绿的灯笼光在布面上淌过,把“骨器铺”“影纸斋”的字样映得忽明忽暗,连空气里的檀香都掺了些若有若无的土腥气,吸进肺里发沉。

走到街角时,一阵细碎的念叨声钻进耳朵。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家“古玩铺”前蹲了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西装熨得笔挺,袖口却沾着点泥渍,像是从什么偏僻地方赶来的。男人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青铜镜,指腹反复摩挲着镜缘的花纹,嘴里不停重复:“这镜子真好看,太好看了……”

吴天停住脚,往铺子里扫了一眼。铺子里没点灯,只有几排木架歪歪斜斜地立着,上面摆着陶罐、铜铃之类的旧物,蒙着厚厚的灰,一看就许久没人打理。更怪的是,铺子里连个掌柜的影子都没有,只有木架缝隙里漏出的幽光,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

那男人却像没察觉异样,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沓崭新的钞票,数都没数就往木架上一放,动作急切得像是怕被人抢了似的。“钱放这了,这镜子我买了。”他说着,双手捧着青铜镜举到眼前,想看看镜面。可刚碰到镜面的瞬间,男人的动作突然僵住了,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眼神也变得空洞,像蒙了层雾。

吴天心里一紧,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他看见男人的手指开始变得透明,像被水浸湿的糖纸,一点点往下消融。紧接着,透明的范围顺着指尖往上爬,蔓延到手腕、胳膊,再到肩膀。男人像是毫无知觉,依旧保持着举镜的姿势,嘴里的念叨声越来越轻,最后变成了气音,消散在风里。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男人的上半身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只有西装的领口还浮在空中,像件没人穿的空衣服。吴天的心脏狂跳,攥着黑纸的手沁出了汗,他想喊,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又过了几秒,最后一点西装下摆也化作了细碎的光点,飘进了青铜镜里,原地只剩下那沓钞票,和木架上孤零零的青铜镜。

吴天盯着那面镜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看见镜面没有映出铺子的景象,也没有映出他的影子,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像是深夜的坟地。更吓人的是,漆黑里隐约能看见几团模糊的影子,像是人蜷缩着的样子,一动不动。他猛地回过神,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到了身后的幌子,青布擦过脖颈,凉得他打了个寒颤——这鬼市的东西,哪是能买的?买走的哪是物件,分明是自己的命。

吴天不敢再看那古玩铺,转身就往回走,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青石板路被灯笼光映得忽明忽暗,他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跟着,回头却只有空荡荡的长街,两侧铺子的幌子在风里晃着,像一个个站着的人影。

走了没几步,掌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痛,像是攥了块烧红的炭。他赶紧摊开手,只见那张黑纸的边缘开始发烫,纸面原本淡灰色的字迹,正慢慢变成暗红色,像血浸过似的,一行新的字浮现出来:“再往前走,恐难回头。”

“回头?”吴天心里一沉,猛地转身看向来时的路。可刚才进来的石壁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白的雾,雾里什么都看不清,连身后铺子的影子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幽绿的灯笼光在雾里晕出一点模糊的光斑,根本分不清方向。他试着往雾里走了两步,刚踏进雾中,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脚踝往上爬,耳边还传来细碎的低语声,像是有人在说“别走”“留下”,吓得他赶紧退了回来。

“小伙子,第一次来鬼市吧?”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吴天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头,老头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全白了,却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进米粒,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黑纸。

吴天攥紧黑纸,往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老头:“你是谁?这雾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出去?”

老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拐杖指了指长街尽头,声音压得更低了:“别往那头走,尽头是‘忘忧阁’,进去的人,就再也记不起自己是谁了。”他的拐杖戳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在空荡的长街上显得格外清楚,“我十年前进来过一次,要不是手里有张老纸,早就成了阁里的‘客人’,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忘忧阁?”吴天顺着老头指的方向看去,长街尽头被雾遮着,什么都看不见,可他总觉得那雾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为什么会记不起自己?”

“那阁里的东西,能勾走人的魂。”老头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后怕,“有人为了忘失恋的痛进去,有人为了忘欠的债进去,可忘了这些,就忘了自己活过的日子,忘了自己是谁,最后就成了阁里的‘影子’,连出去的念头都没了。”他说着,伸手碰了碰吴天手里的黑纸,指尖刚碰到纸面,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你这纸是‘引路人’给的吧?它能护你一阵,可你要是自己往火坑里跳,谁也救不了你。”

吴天看着手里的黑纸,纸面的灼痛感还在,暗红色的字迹像是在提醒他危险。他刚想跟老头说“我不往那头走”,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轻柔的歌声,歌声像羽毛似的飘过来,裹着点甜香,钻进耳朵里,让人心里发暖。

那歌声太好听了,是个女人的声音,调子软乎乎的,像是在哼摇篮曲,又像是在念情诗,每一个字都飘进心里,把刚才的恐惧和不安都冲散了。吴天原本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长街尽头挪了挪,连老头的话都忘了。

“别去!”老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拐杖“笃笃”地戳着地面,声音里满是急切,“那歌声是勾魂的!是忘忧阁里的东西在引你过去!”

可吴天像没听见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长街尽头。雾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些,能看见尽头立着一座阁楼,阁楼是木质的,房檐上挂着红灯笼,灯笼里的光不是幽绿色的,而是暖黄色的,像家里的灯光,顺着窗户缝漏出来,在地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阁楼的门楣上挂着块黑木牌匾,上面用红漆写着“忘忧阁”三个字,字里行间都透着股温柔的气息,像是在说“进来吧,这里能让你安心”。

吴天的脚步越来越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阁楼里看看,听听那歌声到底是谁唱的。他甚至想起了自己丢工作的烦躁,想起了房租没凑齐的焦虑,觉得只要进了那阁楼,这些烦恼就都没了——老头说的没错,忘忧阁能让人忘了烦恼,这有什么不好?

“小伙子!你醒醒!”老头在后面追着,拐杖戳得青石板“笃笃”响,“你忘了刚才那西装男人了?忘了黑纸上的字了?进去就出不来了!”

可吴天根本听不进老头的话,他觉得老头是在吓唬他,那阁楼明明那么温暖,怎么会是危险的地方?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往阁楼去,掌心的黑纸突然“哗啦”一声,裂开了一道缝,灼痛感瞬间加剧,像是要烧起来似的。他皱了皱眉,想把黑纸扔了,可手指却像粘在纸上似的,怎么都甩不开。

歌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清歌词了,是首他没听过的曲子,歌词里唱着“无烦无恼,无忧无愁,从此常伴,再不放手”。阁楼的窗户里,似乎有个穿白裙的女人身影晃了晃,像是在朝他招手。吴天的心跳得更快了,脚步也更急了——他好像知道那女人是谁了,那身影、那歌声,像极了他去年车祸去世的女友阿瑶。

“阿瑶?”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在长街里飘着,很快就被歌声盖了过去。他跑得更快了,黑纸的裂缝越来越大,暗红色的字迹开始褪色,像是在失去力气。老头的喊声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歌声在耳边绕着,暖黄色的灯光就在眼前,他伸出手,好像就能摸到阁楼的木门——只要进去,就能见到阿瑶,就能忘了所有烦恼,多好啊。

吴天的脚步像被钉在青石板上,每往前挪一步,鞋底都像沾了胶,连带着心脏也沉得发慌。忘忧阁的木门虚掩着,雕花的木框上积着薄薄一层灰,却在歌声里泛着诡异的光泽。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木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那是阿瑶生前最喜欢的味道,去年车祸后,他在她的梳妆台上,还见过半瓶没用完的栀子花香水。

阁楼里没有点灯,却亮得很柔和,光线像是从墙壁里渗出来的,暖融融地裹着人。正中央摆着一张梨花木桌,桌面上铺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布上放着一个白瓷茶杯,热气袅袅地往上飘,茶水里浮着几片嫩绿的茶叶,是阿瑶爱喝的碧螺春。

“公子来了。”穿白裙的女人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发尾还别着一朵小小的白栀子,和阿瑶当年的样子分毫不差。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顺着歌声落下来,刚好挠在吴天的心尖上,“等你好久了,快坐吧。”

吴天的喉咙发紧,手指蜷了蜷,指甲掐进掌心,却没感觉到疼。他一步步走到桌前,女人慢慢转过身——那张脸,眼睛是阿瑶笑起来会弯的月牙眼,鼻子是他曾轻轻捏过的小巧鼻梁,连嘴角左边那颗不明显的小痣,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阿瑶?”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去年医院的抢救室门口,红灯灭的那一刻,医生说“对不起”的声音还在耳边响,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阿瑶。

女人笑着点头,眼里盛着温柔的光,和从前每次等他回家时的眼神一样:“是我啊,吴天。我知道你想我,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你。”她拿起茶杯,递到吴天面前,杯沿还带着一丝温度,“快喝了这杯茶吧,喝了它,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以后没有房租的压力,没有丢工作的烦恼,我们就能一直待在这儿,像以前一样好。”

吴天盯着茶杯里的茶水,水面映出他泛红的眼睛,还有女人温柔的笑脸。他想起和阿瑶在一起的日子,租在小出租屋里,晚上一起煮面条,周末去公园散步,那时再苦也觉得甜。如果真能像她说的那样,永远待在一起,好像也不错——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手指就碰到了杯壁。

就在指尖触到温热杯壁的瞬间,揣在口袋里的黑纸突然“嗡”地一下发烫,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炭,烫得吴天猛地缩回手,茶杯“当啷”一声落在桌上,茶水洒出来,在蓝布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你怎么了?”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吴天顾不上回答,慌忙掏出黑纸——那张原本泛着潮气的黑纸,此刻竟像被点燃了一样,边缘开始发黑,中间的字迹扭曲着,突然“砰”地一声炸开!碎片像锋利的小刀子,带着火星,直直地飞向女人。

“啊!”女人尖叫一声,慌忙后退,原本温柔的脸瞬间扭曲变形,白粉簌簌往下掉,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没有眼白,只有深不见底的黑。她身上的白裙也像被墨染了一样,迅速变成深黑色,裙摆拖在地上,竟渗出暗红色的水渍,像是血。

“你敢毁我的幻象!”女人的声音不再轻柔,变得尖细刺耳,像指甲刮过玻璃,“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重的执念,你竟敢不领情!”

吴天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他看着眼前的怪物,想起刚才的幻象,心脏还在狂跳——刚才差点就喝了那杯茶,如果喝了,后果不堪设想。

黑纸的碎片散落在地上,没有熄灭,反而慢慢聚拢起来,拼成了一行烧焦的字:“用你的执念为饵,速速离开!”每个字都泛着红光,像是在催促他。

“想走?没那么容易!”怪物尖啸一声,伸出青灰色的手,指甲又长又尖,泛着寒光,朝着吴天抓过来。

吴天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门口跑,手刚碰到木门,就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像是有冷风追着他。他不敢回头,拼尽全力拉开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身后传来怪物凄厉的嘶吼:“你跑不掉的!我会找到你的!

冲出忘忧阁的瞬间,吴天差点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低头一看,竟是之前那个穿西装男人的皮鞋,鞋尖朝上,像是刚从脚上脱下来的。他刚站稳,就发现眼前的长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挂着青布幌子的铺子,此刻幌子都破了,碎布在风里飘着,像招魂的幡。铺子的墙壁开始往下掉墙皮,露出里面潮湿的泥土,甚至能看见泥土里埋着的碎骨头,白花花的,不知道是人骨还是兽骨。

灯笼里的幽绿色火焰也变了,一个个从灯笼里飘出来,变成了飘忽不定的鬼火,淡蓝色的火苗舔着空气,慢悠悠地朝着吴天飘过来。他能听见鬼火里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仔细听,又像是之前消失的路人的声音——有西装男人念叨“镜子真好看”,有绣品铺老板娘的笑声,还有其他陌生的叹息声。

地上散落着各种东西:西装男人的钱包,拉链开着,里面的钱变成了一沓沓黄纸;绣品铺的黑绣线,缠在一起,像是绞着的头发;古玩铺的青铜镜碎片,拼起来能看见一小块漆黑的画面,还是那片坟地。吴天越看越怕,脚步不停地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出口,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是那个穿灰布衫的人!之前在废桥底递给他黑纸的人,此刻正站在雾气里,朝他挥手:“快过来!出口要关了!”

吴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朝着灰布衫人跑过去。跑的时候,他感觉脚下的青石板在晃动,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长街正在塌陷,泥土和碎骨头往下掉,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像是就在耳边:“别跑!你跑不掉的!

吴天的腿已经软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可他不敢停,只能拼命往前跑。灰布衫人的身影就在前面,可不管他怎么跑,都好像离得很远。身后的塌陷声越来越近,地面的晃动也越来越厉害,他甚至能感觉到有冷风从脚底往上窜,像是要把他拖进黑洞里。

“快!再快点!”灰布衫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促。

吴天咬紧牙关,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终于跑到了灰布衫人身边。还没等他说话,灰布衫人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往一个方向跑。吴天这才看清,前面有一道裂开的石壁缝,正是他进来时的入口,此刻缝正在慢慢变小,像是要合上。

“抓紧我!”灰布衫人用力拉着他,往石壁缝里冲。

就在他们冲进石壁缝的瞬间,身后传来怪物撕心裂肺的嘶吼:“我不会放过你的!”吴天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鬼市正在迅速消失,长街、铺子、鬼火,都被雾气吞噬,最后连那道石壁缝也合上了,废桥底还是原来的样子——昏黄的路灯,浓重的雾气,空荡荡的桥洞,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这时,灰布衫人递过来一张纸条,声音平静:“拿着吧。”

吴天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贪念起,鬼市现;心若定,方得归。”字迹苍劲,像是用墨写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他刚想抬头问灰布衫人些什么,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吴天慢慢站起来,摸了摸口袋,黑纸已经不见了,只有一样东西——他伸手掏出来,竟是那幅绣品铺老板娘要送他的“忆旧容”绣品。绣品还是黑色的,上面的眉眼安安静静地待着,再也没有动过,也没有之前的诡异感,就像一幅普通的绣品。

他抬头看了看天,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雾气正在慢慢散去。刚才的鬼市,那些诡异的铺子、消失的路人、可怕的怪物,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可手里的绣品和纸条提醒他,那不是梦。

吴天握紧纸条,转身离开了废桥底。阳光慢慢升起来,照在他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知道,以后再也不会因为贪念,踏入不该去的地方了。

CC读书推荐阅读:百亿豪门穿兽世,投喂对象抢疯了边疆小卒的逆天崛起以死谢罪?重生后全宗门跪求原谅晚来情谊深二次元之斩神调包后,狼山小公主大杀四方宠爱太多太难选离婚吧,别耽误我泡小鲜肉万界保管员:开局穿梭机被曝光修为尽废后,我被逼退出宗门处处找茬?侯府小姐我不当了婚礼当天,老公朋友圈官宣白月光了穿越古代,我被团宠了瘸腿大师姐带着宗门飞升了海贼:这个海军强到离谱黑神话西游:神佛!吃俺老孙一棍圣子大人没有心我到民国当间谍周易哲学渣了腹黑女后我的诸天无限流,从要你狗命开始气运被夺后,她虐哭宗门所有人医妃归来:重生嫡女杀疯了!断亲单开族谱,柔弱表小姐不好欺神医娘亲一出门,各地大佬追着宠斗罗:穿成唐三姐姐后我封神了长相思之寒柳依依九叔:简化金光咒,晒太阳就变强女神异闻录:书与命运的彼方废材巫女的鬼怪们港综:称霸香江从庙街开始娱乐:息影五年!我的女粉丝全是一线明星?港综:普通道士?随手就是五雷咒超兽武装:轮回者的系统无拘无束游走诸天快穿:病娇反派又被宿主撩迷糊了斗罗:趁雪帝落难,忽悠她做老婆被宗门诬陷后大师姐杀疯了武夫借剑无限之我的金主真难哄爱与租约快穿:满级大佬,在线追夫爱情公寓:我的幸福生活烧火丫鬟嫁东宫:太子,求你疼我薅光系统羊毛后,她飞升了古墓新娘,冥王宠得心慌慌你人皇幡都冒邪气了,还装赘婿?AI说:卷什么?躺平才可能躺赢特种姐妹穿七零,给列强亿点震撼
CC读书搜藏榜:这个宗门大有问题承光集亮剑:团长听我解释,我真是群演穿书:救赎疯批男主后,剧情崩了什么?我和二狗子杀遍了诸天hp:和德拉科相爱相杀的那些年快穿:宿主为远离小黑屋一路狂奔网游之幻兽使一吻定情,总裁的天价影后穿书后踢开男主,抱紧反派大腿重生复仇:我与夫人分天下红色王座圣骑士编年史1961刚刚入职的我获得了系统报告帝君,您的下属又想搞恋爱脑药神,从我不是药神开始蜜之仇九尾灾荒年:娘子有空间,婆家宠上天仙缘无双传晚来情谊深游云惊凤不求长生,只为称帝几度夕阳生HP:救世主今天又在消极怠工我隔着月亮,慢慢回头望火影:岩石巨人吊打高达兔兔生存记夜夜笙歌,公主殿下专宠暗卫白描情书邪修师妹拯救了全宗门赛博朋克:战争步行者插翅难逃,又被疯批世子逮回去了为君倾心绝世冥王妃网游——屠龙巫师八零大佬别虐了,夫人才是白月光美漫:从疯人院毕业后做蝙蝠侠凤朝华快穿之女配咸鱼人生皇女请回家偏执!疯批!真千金是朵黑莲花重生清冷貌美少年练习生后去选秀我在相声社团当团宠千户待嫁幸好正当时重生之千金小姐养成系你已进入选择模式刘一的仙途奇缘反派他每天都想欺师灭祖HP:掠夺者们有被迫害妄想症
CC读书最新小说:直播探险成团宠,警局给我送锦旗魔都秘契毛骨悚然的小故事祖山龙神这样的东方才不要呢系统逼我当大佬:开局馒头砸媳妇运城系列2,案件大全集03天痕:玉佩中的时空囚徒医妃重生:空间灵泉揽君心青娘的商业智慧带着仓库穿年代,作精媳妇被娇宠一不留神就穿越都市生活苦,修仙成道祖穿越大明:老朱拿我当刀使灵气复苏:我以傩面杀穿一切诸神之礼战魂噬命穿书七零隐藏大佬竟暗恋她你们真的是民兵?剑吞混沌鼎我靠剧情角色开发万界副本灵异短篇故事集系统激活,我有一座全能三甲食仙之骨末世回溯:时间边缘的守望者清纯圣女很可爱,心思却坏坏开局军功被顶替,小学生扛枪出征凡人打渔我修仙,太平洋是我渔场葬天碑主外卖骑手陈默的末世日志魂越千年:沙丘遗帝再定华夏谢邀,人在天庭,刚成昊天!青霄孤鸿录一路躺平,只愿当咸鱼末眼保洁混元证道:从科研狗到天道拆解者绝区零:穿越大魔法师旱魃:陇塬骸骨三百万双女王:豪门盛宠先天之体是体,先天废体不是体?四合院到港综打开系统的正确姿势惊悚灵异考不进长安?那就打进长安!时腐龙,亿万次回溯只为渎神综漫:悲剧粉碎拳!儒林外史大白话逆天改命:我的美女上司仙子啊她被炸飞啦活佛济公第四部我只练三剑,剑出即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