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床头柜的电子钟跳秒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像针一样扎进李阳的耳膜。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不是熟悉的米白色天花板，而是斑驳脱落的墙皮，空气中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淡淡的铁锈气息。
“这是哪儿？”李阳撑着身子坐起来，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身下的床垫硬得硌人，盖在身上的被子散发着陌生的洗衣粉味道，不是王霞常用的薰衣草香型。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脏骤然缩紧——右手的指缝里沾着深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指甲缝里还嵌着几丝褐色的纤维，不知道是从什么东西上蹭下来的。
他慌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转圈。这里像是老式居民楼的储藏间，只有一个小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角落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纸箱，上面印着早已模糊的家电品牌。他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和他醒来时看到的一致，定位却在离他家三公里外的老城区，一个他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我怎么会来这儿？”李阳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尖锐的痛感让他确认不是在做梦。他只记得昨晚加班回家后，和王霞因为一点小事拌了嘴，然后就回房睡了，中间没有任何清醒的记忆，更别说开车跑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外面是漆黑的巷子，只有一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墙角堆着的垃圾，几只老鼠在里面窜动。
他强压着心慌，用手机叫了车，坐在车上时，反复搓着手背上的污渍，可不管怎么擦都擦不掉，那股铁锈味似乎钻进了他的皮肤里，挥之不去。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王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通红，看到他进来，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李阳，你昨晚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整晚！”
“我……”李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王霞盯着他手上的污渍，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手上是什么？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李阳的声音有些发虚，他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出来像借口。
王霞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情绪：“李阳，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你虽然没出去，但夜里总是对着空气说话，还会突然坐起来哭，我叫你你也没反应。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明天去看看医生吧。”
“看什么医生？我就是累了，可能是最近加班太多，出现幻觉了。”李阳皱起眉，他不喜欢王霞把他当成病人，“你别胡思乱想，我没事。”
“我胡思乱想？”王霞的声音陡然提高，“昨晚我明明听到你在房间里说‘别跟着我’‘不是我做的’，我敲门你也不开，早上起来你就不见了，现在还带着一身脏东西回来，你让我怎么不担心？”
“我说了我没事！”李阳的耐心也没了，他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力搓洗着手，“你就是太敏感了，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疑神疑鬼？”王霞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用力搓手的样子，眼泪掉了下来，“李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要是不想去看医生，至少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别让我一个人害怕好不好？”
李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布满血丝，脸色苍白，手上的污渍虽然淡了些，但依旧清晰。他想起在那个陌生房间里的恐惧，想起王霞通红的眼睛，心里一阵烦躁，又有些愧疚。可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心慌，他只能用愤怒来掩饰：“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别再问了？”
说完，他摔上卫生间的门，把王霞的哭声挡在门外。镜子里的他，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烦躁和不安。他不知道，在他转身去拿毛巾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突然向上勾起，露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诡异的笑容，转瞬即逝。
卫生间外，王霞靠在墙上，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看着紧闭的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总觉得，那个和她生活了三年的丈夫，好像正在变成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他身上慢慢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