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禺城头硝烟未散,沧澜江面漂着倭寇舢板的焦黑残骸。昨夜“镇海”舰雷霆一击,以舰首铸铁冲角撞碎倭寇旗舰的场面犹在眼前,但此刻城下又涌来更汹涌的黑潮——三十艘龟甲船趁着黎明薄雾抵近滩头,船头包覆的生牛皮浸满江水,在晨光中泛着不祥的油光。浪人首领岛津义弘的猩红阵羽织在船队中猎猎如火,手中太刀直指城楼:“攻破番禺!金银女子任取三日!”
“弩车装填!”赵破虏嘶吼声撕裂晨雾。他身后三百军校学员半数带伤,却无一人退下垛口。林晚率工科学员推来昨夜赶制的“雷火弩”——以水力纺机轴承改造的绞盘正咯吱作响,将浸透火油的麻绳绷紧如满月。
“放!”令旗劈落。五十道燃火箭矢如流星坠海,却在触及龟甲船生牛皮时滑落江中,仅溅起零星火苗!
“哈!南蛮技穷矣!”倭寇狂笑如夜枭,云梯已搭上城墙!
城墙根响起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十头包铁撞木在浪人号子中轮番冲击城门,每一次撞击都震落簌簌墙灰。城门内侧,李石头带学员用工坊钢梁斜撑门轴,自己却抱起火药罐扑向门缝!
“石头!”林晚失声惊呼。只见李石头将火药顺着门缝泼洒而出,反手掷出火折!轰然巨响中,三道火浪贴着地面窜出,将撞木旁的倭寇吞没!气浪将李石头掀飞三丈,后背重重砸在钢梁上。
“别管我!”他吐着血沫推开搀扶的同窗,指向城墙马道:“守悬楼!绝不能让龟甲船靠岸!”
悬楼已成炼狱。浪人顺着云梯蚁附而上,与学员短兵相接。农家子出身的王铁牛双手各持一柄工兵铲,铲刃翻飞间削断三柄倭刀,却被岛津义弘掷出的手里剑贯入肩胛!剧痛让他踉跄后退,眼见倭酋太刀已劈向面门——
“当!”一柄陌刀架住致命一击!赵破虏虎口迸血,刀锋顺势下滑斩断云梯钩爪,两名浪人惨叫着坠下城墙。“结三角阵!”他嘶吼着顶替王铁牛位置。三名学员背靠而立,陌刀如银龙绞杀,将涌上垛口的倭寇逼退三步!
岛津义弘瞳孔骤缩。这些少年眼神狠厉如狼,招式分明是新练的,刀锋却专挑铠甲接缝处切入!更可怕的是他们彼此呼应——前方陌刀劈斩时,后方学员竟掷出腰间铁尺,精准打在浪人脚踝!这绝非世家贵胄的花架子,是真正以命换命的沙场杀阵!
“放鬼丸船!”他狰狞下令。五艘龟甲船突然解体,船板翻落露出满载火油的舢板!死士点燃船头,赤膊驾船如离弦之箭撞向水门!
“是火船!”城上学员面无人色。水闸若毁,全城尽焚!
千钧一发之际,江面响起汽笛长鸣。“镇海”舰如玄铁巨鲨破雾而出!舰体两侧桨轮飞旋,竟后发先至横拦火船航路!
“跳帮!”浪人死士狂嚎着掷出钩索。钩爪咬住“镇海”舰舷板刹那,甲板突然翻起数十铁管——
“地龙吼,放!”舰长怒喝。铁砂混着滚油喷涌而出,将火船连人带舟烧成火炬!烈焰倒卷回龟甲船队,倭寇阵型大乱!
正午烈日灼烤着血色城墙。岛津义弘看着仅剩的七艘龟甲船,突然狞笑着摘下阵羽织:“南蛮!可敢与某决死?”
倭酋太刀划地邀战,浪人齐声呼喝如鬼哭。赵破虏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汗,陌刀拄地喘息——他右腿被锁镰割开深可见骨的伤口,全凭意志支撑。
“我去!”李石头抓起半截陌刀要下城,却被林晚拽住。
“他赌的就是我们年少气盛。”少女指向倭酋脚下。看似平整的滩涂,实则是工科学员布设的流沙陷坑!
林晚突然架起雷火弩。弩机却非对准岛津,而是射向倭阵后方礁石——那里藏着昨夜未爆的“惊雷瓮”!
“轰!”礁石炸裂!飞溅的碎石如霰弹扫向浪人后阵!岛津义弘本能回头刹那,赵破虏陌刀脱手掷出!刀锋旋转如轮,精准劈入倭酋右肩胛骨!
“撤…撤退!”岛津惨嚎着被亲兵拖上船。残存倭寇如潮退去,滩头只余猩红阵羽织在血泊中飘荡。
暮色浸染城楼。陈锋玄衣玉冠立于硝烟未散的垛口,脚下是堆积如山的浪人尸体。赵破虏被学员搀扶着,仍试图挺直脊梁:“禀王爷!番禺工坊、农械学堂…寸土未失!”
陈锋目光扫过这群少年——李石头后背灼伤溃烂,却死死抱着火药配方图;林晚十指被弩弦割得血肉模糊;王铁牛肩胛还嵌着半枚手里剑。他们眼中再无半分稚气,唯余淬火后的寒芒。
“今日之后,番禺更名‘铁壁城’。”陈锋声音响彻残阳,“阵亡学员入英烈祠,家眷由王府奉养终身!伤者擢升三级,领新军百夫长!”他俯身拾起岛津的猩红阵羽织,随手抛入熔炼倭寇兵器的焦炭炉。
烈焰腾空,映亮少年们染血的脸庞。
“倭寇未绝,海疆未靖。”陈锋指尖划过沧澜江面,“三个月后,本王要见‘镇海’舰队巡弋东海!尔等可敢为先锋?”
“万死!不辞!”三百道嘶吼撞碎暮色,惊起江滩群鸦。钢铁与血火锻造的雏鹰,终在番禺城头展开染血铁翼。
血火淬翎,铁壁雏鹰裂沧澜!
龟甲船生牛皮御火箭,倭酋狂笑云梯叩城:“金银女子任取三日!”
李石头火罐焚门缝,气浪掀飞血染襟;赵破虏陌刀架太刀,断梯退敌守悬楼;
鬼丸火船突袭水门,镇海舰横江喷火雨,铁砂熔浪吞赤潮;
岛津阵前诈诱少年,林晚雷火引惊雷瓮,碎石霰弹破后阵;
陈锋掷酋首羽织入熔炉:“番禺自此号铁壁!”
染血陌刀指东海,少年齐喑:“万死!不辞!”
岭南雏鹰已砺喙磨爪,他日巡天,当衔倭寇颅骨悬于扶桑落日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