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喷泉的水珠被阳光染成碎金,秦念站在水雾边缘,洒下几粒鸟食。白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头,他忽然合拢手掌,惊起一片鸽群。
他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羽毛,对身旁四处观察的人说道:“走吧,去下一个地点。”
“这就看完了?”
齐岁快步跟上。秦念圈定的三个地点中,有两个他都曾亲自探查过,南边山脚下的废弃教堂,以及西城的仓库。
当时在这两处遇见了几个污染程度不高的野兽,清理后却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但至少也有一点污染的痕迹。可眼前这个广场,位于城中心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他怎么也没看出端倪。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齐岁赶紧追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在这位看起来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肃清者面前,齐岁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这种感觉,也只有他才入门非凡的时候才有过。现在他都当上猎杀机关的首领,是一个强大的非凡者了,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体验。
秦念忽然停步转身,嘴角噙着笑:“你是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结论?不如就用你那生锈的脑子想一想,总指望别人给答案,哪天把脑袋忘在家里都不奇怪。”
呵呵,演都不演地骂他没有脑子。
齐岁咬住后槽牙,心中啧了一声。
要不是顶着假身份,他非得让这个傲慢的家伙见识见识猎杀机关首领的手段,但现在他只能把反驳咽回去。秦念没有点破他的身份,齐岁也不好自爆马甲,只能保持沉默。
见对方许久没有说话,秦念不由得在内心反思自己是不是骂得太重了。他的语气稍缓,找补道:“不过这次非同寻常,你的情报有限,没有想到很正常。给你一个提示,时间。”
洛安城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能坐到猎杀机关首领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不聪明,齐岁的思维只是被人类的局限性限制住了。
这两个字像钥匙般打开了他的思绪。如果这三个地方确实有问题,城中的时间流速更慢,导致这些问题不发生在当下,而是分布在未来的时间线上。
这个念头让他的呼吸一滞,可这样他们又如何破局呢?他们陷入了更慢的时间旋涡中,触碰不到未来的事物。
面对时间维度的异常,人类的力量显得如此苍白,恶神就是这般无法战胜的吗?
叫了一辆马车,两人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西郊查看完仓库情况,又来到了南门口。太阳渐渐西沉,寒意又再度弥漫了上来。
给够马车夫工钱后,秦念直接将人打发走了。马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渐远,齐岁望着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车影,突然问道:“待会我们怎么回去?”
“走回去呗。”
秦念漫不经心地回答,丝毫没有避讳着齐岁的意思,右手在空中一划,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刀凭空出现落入手中。
齐岁扯了扯嘴角,正想吐槽这个不靠谱的回答,却在下一刻明白了秦念这样做的理由。
山脚下破败的建筑远在千米之外,从南门口仅能看到轮廓,但他知道,那边有什么东西在。
上一次来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情况。短短两天,齐岁可不认为就这两天的时间就能够无中生有一个恶神使者,这只能是北方公爵为了对付秦念弄来的。
他来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欢迎仪式!怎么感觉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输掉了。
秦念将长刀挂在腰间:“一会记得躲在我身后,万一被伤到了,我可不负责。”
“其实我可以……”话还没有说完,秦念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齐岁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你可以什么?”秦念的声音很近,“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没想到会让一个普·通·人·面对这么危险的情况。不过放心,我的实力还不错,也就比那位连自己都弄丢了的猎杀机关首领强那么一点,保护你绰绰有余。”
秦念在“普通人”这几个字上面咬了重音,压着齐岁的肩膀,看起来像是在威胁似的。
齐岁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最后磕磕碰碰凑出来了一句话,顽强地挣扎道:“其实那位首领……挺强的。”
“哦?”秦念挑眉,偏过头看向某位首领本人,困惑道,“你这么向着他,难道你见过他出手?如果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强,又怎么会失踪?他这么厉害,不会连这里的问题都看不出来吧?”
致命三连问枪枪击中要害,齐岁垂下头,眼中的高光消失,连发梢都耷拉了下来。
真的太对不起了,他没有看出来这个地方有问题,还莫名其妙失踪给老国王带去了一堆麻烦,现在还需要人来捞。
虽然但是,他承认秦念很厉害,能看出这个地方的问题,有解决办法,但是纯比武力他也不会输吧!
但愿这个世间能少一点拉踩。
秦念暗自好笑。他看着齐岁紧抿的嘴唇和微微发红的耳尖,知道这家伙心里肯定在疯狂反驳,却又不敢说出声。
但这个人不是爱装吗?不是爱一口一个肃清者大人、秦念大人的叫他吗?那就继续装下去,看看能装到什么时候。
一个明知对方在伪装却故意不戳破,一个明知被识破却倔强地继续表演。两人就这样维持着微妙的默契,向山脚下的教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