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就像一场荒诞的戏剧。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侦探女王首尝败绩”、“黑曜石晚宴发生命案”、“深泉集团继承人疑似同性恋”等等相关的报道，普通人的视线首先被最高人气的侦探女王吸引，各种说法阴谋论层出不穷。
但由于用户数量最多的娱乐软件掌握在聂克斯集团之下，某一个时间段之后，网络上有关这件事情的热度莫名其妙就被压了下来。
诺依暂时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她现在被学业和比赛压得喘不过气。没有了齐岁的帮助，她才发现，就算她把全部心思用在学习上也于事无补，根本跟不上进度。
她不是学习人工智能的这块料。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在高调的大学前三年的天才人设建立成功后，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这场表演。
但诺依在家族中的话语权不高，能动用的人很少，但她又不想让父亲知道她连这件事情都解决不了。于是，她选择求助大哥，在奥利文的帮助下才勉强维持住自己人工智能天才的人设。
在她的预想中，有关秦念和齐岁的事情父亲会帮她出头。
聂克斯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秦昭，为了维持两家的合作关系，秦昭则会敲打秦念，甚至会把联姻的消息提前公布，再不济也会下场强行拆散那两个人。
然而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上述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不知道的是，这则消息止步于秦昭的这一环。
这位深泉集团的掌舵人正值计划的关键时期，他才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闲着没事干联系秦念。甚至最近一个月，秦昭开始减少对集团的干涉，巴不得躲得越隐蔽越好。
用秦念的话来说，比缩头乌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这样，大集团们仿佛约好了似的，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在微妙的平衡下，时间悄然滑向七月。
高强度的工作节奏让秦念几乎在郊外地下实验室安了家。
惨白的灯光倾泻而下，将整个地下照得宛如白日，让人根本分辨不出白天黑夜，时间观念越加淡薄。
单独的一间办公室中，秦念面前放着三面显示屏，左侧屏幕闪烁着集团待处理的文件，右侧的那个密密麻麻排列着数十组实验数据，中间的显示屏上则是研究员交上来的报告。
也是多亏了秦昭的不管事，让秦念抓紧时间在这两个月内把集团内部的人清洗了一波，代价就是工作量更重了。
秦念推了推鼻梁上的红框眼镜，许久没有剪的黑发长了不少，为了不挡住视野，他用一支钢笔潦草地将头发绾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额前，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他看起来苍白了许多。
他左手端起已经凉透的黑咖啡，右手快速滚动着鼠标，快速浏览屏幕上掠过的实验报告。将关键数据高亮标注，插入几行修改意见，指出接下来的研究方向。
这套流程他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唯一不同的是，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已经是第三次震动了。
二狗从一堆数据中抽身，它从异空间中探出一个头。以为秦念太过于专注没有察觉到手机的来电，它提醒道：“主人，有人找你。”
秦念抿了一口咖啡，将杯子放在桌面上，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屏幕。他双手放在键盘上飞速打着字，毫不在意手机的动静。
“让他等着，我不接他会一直打的。”秦念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为根本没有作用的咖啡点了一个踩，对二狗道：“倒是你，你的那份报告我改完了，按标注继续实验，公式和方向都给你了。”
小白蛇耷拉了下来，弱弱地应了一声。为了加快实验进度，异空间那个用来监测世界攻略程度的主控台也被秦念征用，二狗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不那么专业的数据分析人员。
它从秦念的电脑中提取了那份报告，蔫头耷脑地又回到了异空间中。
当手机第七次震动时，秦念终于将手中的那份报告点击发送。他在键盘上敲击出一串指令，随后整个人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秦念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这才慢条斯理地按下接听键。
“喂，您哪位啊？”
不出所料，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着怒火的低沉嗓音：“秦念，是我最近对你太宽容了吗？”
“哎，可不是嘛~”秦念低笑一声，感觉自己一瞬间清醒了不少，这位老东西的效用可比那杯咖啡好多了。
“托您的福，集团事务都堆在了我头上，多得让我连和男朋友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了。要是您能一直像现在这样躲着不出现，那该多好啊，我亲爱的父亲。”
秦昭冷哼一声，懒得与他争辩。反正说也说不过，如果落入了秦念的节奏中，等待他的只有阴阳怪气。
在他眼中，秦念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做的嫁衣。通过眼线的汇报，他知道秦念最近几个月一直泡在实验室里。
想在这么短时间内解决基因问题，摆脱他的控制？简直是痴人说梦。连他研究了几十年都束手无策的难题，清醒了连二十年都没有的秦念怎么可能攻克？
“两周后，维多利亚号首航，你必须出席。”秦昭的声音不容置疑，“别耍花样，那里都是我的人。我有办法控制你，别让自己太难堪。”
秦念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懂了，体面的死和难堪的死，二选一是吧？”
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晚餐菜单。秦昭不明白，为何到了这种时候，秦念还能如此从容，他不怕死吗？还是说秦念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故作轻松？
秦昭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永远都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看着他的眼光像是上位者看下位者的蔑视。明明他才是深泉集团的掌控者，他才是走到这个世界权利顶端的人，但他就是动不了秦念。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秦昭不会承认嫉妒之心在燃烧。他安慰着自己，秦念早晚会败在他的手中，成为他进一步踏向顶点的养料。
他平复了心情，没有让自己的声音暴露出内心的厌恶：“你明白就好。”
秦念盯着屏幕上闪烁的“信号追踪中”字样，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提前告诉我地点，就不怕我有所准备？”
“徒劳的挣扎。”秦昭冷笑一声，故意恶心秦念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将要和诺依·聂克斯联姻——用你的身体。”
秦念不禁怀疑这位老父亲是不是性压抑太久精神失常了，希望他还记得这具身体里流淌着致命的毒素。
不过在原剧本中，秦昭最后确实和女主走到了一起。联想到齐岁身体毒抗性拉满的情况，聂克斯集团有点手段刚好能克制这个问题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点程度的语言刺激对秦念来说不痛不痒。困意又冒出了头，他懒得调动情绪来场酣畅淋漓的嘲讽表演，只是平静道：“哦，锁死，祝99。”
“你！”
没气到秦念，这态度反而让秦昭自己怒火中烧。
“好自为之！”
通话被粗暴地切断，屏幕上“追踪失败”四个字格外刺眼。秦念轻啧一声，将手机扔在桌上。
又失败了。
这个老乌龟太过谨慎，若是再多聊一会儿，他就能锁定位置了。看来跳关这招行不通，原计划还得继续。
秦念缩进柔软的椅子中，仰头将脑袋放在舒适的地方，突然对着空气道：“既然都到门口了，不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