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几个漆黑圆球静默地悬浮着,比最深的海底还要沉寂,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和声音。它们就那样杵在“界域”光晕之外,像凭空长出来的毒瘤,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
“啥……啥时候来的?”耿炎声音发干,枪口下意识抬了起来,又觉得这举动蠢得要命。
“不知道!没有任何预警!就像……就像一直就在那儿!”操作员的声音带着哭腔,疯狂敲打键盘,“扫描不到任何能量反应!材质未知!他妈连个接口缝都没有!”
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反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新的未知威胁就堵到了家门口。这种心理落差让人几乎崩溃。
秦玥立刻下令:“所有武器锁定!最高戒备!但未经允许,不准开火!”她吃不准这玩意儿是炸弹还是别的什么。
赤红炎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看向林燊燊:“又是‘网’的玩意儿?”他现在看啥诡异东西都先算“网”头上。
林燊燊没立刻回答。他目光落在那群黑球上,眼底的翠绿星尘缓缓旋转,似乎在仔细感知。几秒后,他微微蹙眉:“不是攻击单元。没有活性幽能,没有精神污染……空的。”
“空的?”林枫愣住,“摆这儿吓唬人?”
“不像是吓唬。”苏晴捂着依旧发闷的胸口,强忍着不适感,“它们……好像在‘记录’?记录刚才能量碰撞的数据,还有……‘界域’的气息。”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
离得最近的一颗黑球表面,突然如同液体般流动起来,无声地浮现出一连串复杂无比、不断变化的幽蓝色符文。那符文结构,竟与刚才“深渊之眼”反噬时使用的能量模式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精简、高效!
“操!它他妈在复盘?!学习?!”林枫毛骨悚然。
紧接着,另一颗黑球表面也浮现出不同的符文,这次却带着一丝“界域”那种翠绿生机的韵味,但显得格外冰冷死板,像是在拙劣模仿。
这些鬼东西,不但是记录仪,还是分析学习机?!
“‘网’在摸我们的底。”赤红炎心往下沉,“用这种不会引发直接冲突的方式。”
“不止。”林燊燊眼神微冷,“它们还在尝试……复制。用它们的方式。”
他话音刚落!
所有黑球表面的符文同时消失。它们微微调整了角度,球体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仿佛机械表上弦的咔哒声。
嗡——
一道无形的、极其特殊的能量波动从所有黑球上同时散发出来,如同水波般扫过“界域”的光晕!
这波动没有任何攻击性,却带着一种强烈的“探询”和“同化”意味!
【警告!检测到未知规则同化请求!试图与‘界域’底层能量结构建立连接!】系统警报响起,但内容却出乎意料。
“同化请求?它们想干嘛?联网吗?”耿炎懵了。
“是想‘握手’。”林燊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用它们的规则,覆盖我们的规则。如果成功,‘界域’就会变成它们的又一个‘节点’。”
好阴毒的手段!不打不闹,直接想从根子上把你黑了!
“拒绝它!切断所有外部连接!”秦玥立刻道。
“没用。”林枫尝试后脸色发白,“这请求是底层规则层面的,直接穿透了物理隔离!除非我们彻底关闭‘界域’能量循环,否则它就会一直尝试!”
关闭能量循环?那等于自废武功!
那无形的同化波动持续不断地冲刷着“界域”,虽然暂时无法突破,但却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不放,不断消耗着“界域”的防御资源,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规则层面的恶心感。
“妈的,甩不掉啊!”老陈看着能量被持续消耗,心急如焚。
林燊燊却似乎并不着急。他甚至缓缓闭上了眼睛,仔细感知着那同化波动的每一个细节。
“它在模仿‘界域’的生机,但只得其形,未得其魂。”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冰冷,死板,缺乏最核心的‘生命’变量。”
他睁开眼,看向苏晴:“还记得那个符文吗?”
苏晴一愣,随即抬起手掌,那枚已经消失的翠绿符文仿佛还在隐隐发烫。
“给它。”林燊燊道,“给它一点真正的‘变量’。”
苏晴瞬间明悟!她集中精神,调动起体内那微弱却纯净的、源自林燊燊赋予的生机力量,混合着她自身“钥匙”的特质,化作一丝极其细微的、温暖的金绿色能量流,小心翼翼地投向最近的那颗黑球,融入了它散发出的同化波动之中。
就像在一锅冰冷的机油里,滴入了一滴滚烫的活水!
嗤!
那颗黑球猛地一颤!表面瞬间闪过无数杂乱的、完全不符合逻辑的彩色纹路!它内部那精密无比的机械运行声瞬间变得混乱、刺耳!
嗡……嗡……咔!
它散发出的同化波动猛地中断,整个球体像失去了所有动力,瞬间黯淡下去,变得如同真正的黑色墓碑,静静悬浮在那里,再无动静。
有效!
“快!照做!”赤红炎立刻下令。
苏晴再次引导出几丝金绿色能量,分别注入其他黑球的同化波动中。
如同连锁反应,一颗接一颗的黑球剧烈颤抖,程序错乱,纷纷死机,变成沉默的黑色石头。
转眼间,十几颗令人头疼的黑球,全变成了真正的“墓碑”。
危机似乎再次解除。
但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这与其说是胜利,不如说是“网”又一次轻描淡写的试探。它们甚至没损失什么,就用一堆可能是量产的探测器,摸清了“界域”的一种防御机制,甚至逼出了苏晴的一部分能力。
这种被居高临下、当做实验品观察的感觉,比正面冲撞更让人憋屈。
“它们到底想干什么?”林枫烦躁地抓着头,“打又不真打,就搁这儿没完没了地试探?”
“它们在计算。”林燊燊看着那些失去活力的黑球,眼神深邃,“计算‘界域’的成长极限,计算我们的应对模式,计算最低成本吞掉我们的方式。”
“或者……”他顿了顿,说出一个更可怕的可能,“在计算如何‘改造’我们,让我们变成它们想要的形状。”
就在这时,最早那颗死机的黑球,表面突然又亮了一下!
不是之前的幽蓝符文,而是投射出一段极其简短、由通用宇宙语和幽能符号混合的信息流:
“变量‘钥匙’确认。”
“变量‘节点’确认。”
“变量‘生机’确认。”
“‘网’的意志……”
“……期待你们的‘进化’。”
信息显示完毕,黑球彻底碎裂,化作一团细微的宇宙尘埃,消散在海水中。
其他黑球也接连自我分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段充满掌控欲和冰冷期待的信息,在大厅里回荡。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进化”?成为它们想要的形状?
去他妈的进化!
“艹!”耿炎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赤红炎脸色铁青,看向林燊燊:“现在怎么办?”
林燊燊沉默了片刻,缓缓走到观察窗前,望着外面重归寂静的深海。
“它给我们打了分。”他声音听不出情绪,“那我们就……”
“把分数,考高点。”
“高到……”
“超出它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