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炎军区总院IcU外的走廊静得像口活棺材,惨白灯光下,耿炎布满油污的作战靴烦躁地碾着光洁地砖,发出吱嘎噪音。他猛地揪住赤红炎笔挺的西装前襟,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金丝眼镜上:“姓赤的!老爷子躺里面插管子,你他妈还有空算钱?信不信老子把你那破算盘塞‘蜂巢’炮筒里轰上天!”
赤红炎镜片寒光一闪,指尖在平板上划出残影,虚拟键盘敲击声密如骤雨:“西线‘活格子’被毒尘啃掉37%,重建预算缺口两千万!‘虬龙汲渊’管道让自爆冲击波震裂三处,灌浆修复要人、要料、要时间!”他冷冷拍开耿炎的手,“没钱?拿你的扳手去焊?”
“焊就焊!”耿炎梗着脖子吼,工具箱哐当砸在地上,“老子带人用手刨也能把管子糊上!”
“用手刨?”清冷声音插进来。苏晴不知何时站在走廊尽头,赭石色练功服下摆沾着干涸泥点,像溅上的血。她径直走过剑拔弩张的两人,指尖敲了敲赤红炎平板边缘,“缺口从‘沙晶’预售款挪。合同注明:货到付款,违约双倍罚金。”杏眼转向耿炎,“管子裂了?那就换‘吞油1号’凝胶当临时血管——你们机械组不是最爱骂那玩意儿像鼻涕吗?现在它比你的命硬。”
赤红炎皱眉:“凝胶承压极限只有标准管道的65%...”
“那就把水压降到50%。”林燊燊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摊开手掌,那块火焰纹玄武岩小样棱角深陷进刚结痂的伤口,新鲜血珠正从崩缺豁口渗出,“梭梭根须吸的是‘毒奶’,不是长江水。”
d-12区白色泡沫高地此刻成了露天手术台。三台“点绿手”机械臂焊枪嘶鸣,将粘稠的灰白色凝胶狠狠压进破裂的合金管道裂缝。高温灼烧的焦臭混着化学制剂怪味,熏得人脑仁疼。
“加压泵输出...35%!流量稳住了!”操作员嘶哑汇报。
耿炎却扑到高倍显微镜前,眼珠子几乎贴到目镜上。屏幕里,那根虬龙主根暴露在空气中的裂口处,淡金胶质正疯狂分泌,裹住渗出的汁液。更骇人的是,几条细如发丝的新生根须正从裂口钻出,蛇一样缠上修补裂缝的凝胶!
“林...林董!”耿炎嗓子发劈,“根在吃凝胶!像饿鬼啃五花肉!”
林燊燊抓起一把滚烫沙土,指缝间沙粒簌簌流下。他捻起一粒粘着淡金胶质的沙,对着烈日眯起眼:“不是吃。是拿凝胶当石膏,给自己打夹板。”他屈指一弹,沙粒撞在“点绿手”钢铁支架上,啪一声轻响。
青禾的AR影像猛地弹出,标记着根须缠裹处的显微分析图:“凝胶成分正被根泌物改造!硅氧键断裂,钙离子重组...硬度提升70%!这东西在给自己造骨头!”
战略室巨幕上,代表“虬龙之渊”水流的蓝色光带微弱却稳定地脉动着。突然,加密频道炸开雷震刀锋般的声音:“林董!‘蝎子’的窝掏干净了!小青山气象站废墟底下三十米,挖出个铅封骨灰盒——里面是‘园丁’的园艺日志!”
画面瞬间切到地下掩体。一个沾满泥污的钛合金方盒被液压钳切开,露出码放整齐的微型胶卷和几枚指甲盖大小的生物样本冷藏管。林枫的电子音高速解析:“日志加密方式:二战时期‘恩尼格玛’密码机变种。关联密钥...”他停顿半秒,“是老爷子的血样基因序列。”
苏晴瞳孔骤缩,卫星电话在她掌心捏得咯吱作响。赤红炎猛地推高眼镜:“用开国元勋的基因当密码?这他妈是往纪念碑上泼粪!”
“泼粪?”林燊燊抓起控制台上半瓶矿泉水浇在滚烫的窗台,嗤啦一声白雾蒸腾。水痕蜿蜒流过那块染血的玄武岩,血丝化开像燃烧的河。“粪肥够劲,庄稼才旺。”他盯着巨幕上冷藏管里那点幽绿菌液,“青禾,验货。看‘灰烬霉菌’祖宗十八代藏了什么猫腻。”
无菌实验室冷光惨白。青禾戴着三层手套,镊尖颤抖着挑起微量菌液滴入质谱仪。屏幕数据瀑布般刷下,她突然倒抽冷气:“原始菌株基因片段...被人为嵌入了哺乳动物心肌细胞特异性启动子!”AR标记出螺旋结构上一段猩红编码,“这东西...遇到特定基因序列携带者的血清,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激活!老爷子喝参茶...是往自己血管里扔了把基因钥匙!”
死寂中,苏晴的声音冰锥般刺破沉默:“钥匙在谁手里?”
“二叔公书房地毯提取的菌丝代谢物里...检出大姑的皮屑dNA。”青禾调出交叉对比图谱,两条曲线在苏策炩基因位点轰然交叠!
嗡——!
苏晴手中卫星电话突然震动,最高优先级通讯强行切入。苏策炩扭曲的脸挤满屏幕,背景是机舱舷窗外的云海:“晴丫头!你以为赢了?苏家这棵大树根早烂透了!老爷子是主根,他断气之日就是苏家分崩之时!你抱着的不过是个活死人...”她突然癫狂大笑,“至于你那个泥腿子小相好?等死吧!‘园丁’留了最后一份大礼在...”
轰!!!
屏幕瞬间漆黑!刺耳忙音撕裂空气。几乎同时,林枫的警报炸响:“青峦山南麓!未登记无人机集群空投不明液体!目标...燊燊农场引水渠源头!”
林燊燊一把抓起窗台染血的玄武岩。棱角割破掌心,剧痛如电流窜入脊椎!元初湖深处沉寂的生机被这痛楚和屏幕上扑向水源的毒雨激得狂涛怒卷!他猛地闭眼,血珠顺指缝滴落控制台。
“关闸!”赤红炎厉吼,“启动备用水源!”
“来不及!”林枫调出实时水流监测,“毒剂已进入青龙江支流!流速每秒三米!预计十一分二十秒抵达农场进水口!”
青禾脸色惨白:“是枯荣素浓缩液!浓度足够让整条炎江变成死水!”
“死水?”林燊燊突然睁眼,血丝密布的瞳孔里像有熔岩流淌。他抓起加密电话嘶吼:“雷震!带人把d-12区所有‘种子炸弹’库存倒进引水渠!现在!全倒进去!”
“你疯了?!”耿炎眼珠子瞪出血,“那玩意儿遇水就化,堵个屁!”
“不是堵。”林燊燊一拳砸在全息沙盘上,代表引水渠的蓝色光带剧烈震颤,“是让毒水先过一遍根滤网!”他指向屏幕上那些凝胶包裹的梭梭种子,“枯荣素是‘灰烬霉菌’拉的屎,梭梭根泌物是专吃这屎的虫子!”
青龙江支流浊浪翻涌。十几架“蜂巢”悬在河面疯狂倾泻,无数褐色凝胶团砸入水中,遇水即膨,瞬间铺满近百米河道,像一条巨大的褐色水蛭匍匐在江心!
粘稠毒液撞进凝胶阵的刹那,灰绿与淡金疯狂绞杀!高倍监测镜头下,凝胶内数万粒梭梭种子被毒剂刺激,根须如受惊的蛇群暴长!淡金泌液洪水般涌出,枯荣素毒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分解!
“上游毒素浓度暴跌80%!”青禾声音劈叉,“但...但种子在急速死亡!”
“死得值!”耿炎盯着屏幕上大片黯淡的绿色光点,喉结滚动,“跟小鬼子换命,一个够本,两个血赚!”
林燊燊却抓起通话器:“林枫!调‘蜂巢’把‘虬龙之渊’的根泌原液抽上来!注入河道凝胶阵!”
“那是老爷子透析的...”赤红炎话音未落。
“透析液够了。”林燊燊斩断他,目光扫过IcU监控屏——老人胸膛起伏已趋平稳。“根不死,就有新奶。”他手中玄武岩的血正滴在沙盘青峦山上,像一颗烧红的子弹。
病房门悄无声息滑开。浓重消毒水味中,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如同生命密码。苏晴立在床边,指尖拂过爷爷枯枝般手背上密布的针孔。窗外晨光刺破云层,金线投在床头柜半杯水上,晃动着细碎的光斑。
老人眼皮颤动,缓缓睁开。浑浊的瞳孔聚焦在苏晴脸上,嘴唇翕动,喉咙里滚出沙哑的气音。
苏晴俯身贴近。
“根...”老人干裂的唇间挤出模糊字眼,枯瘦手指突然攥紧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苦。”
她垂眸。爷爷指尖正死死抠着她腕上那条褪色的红绳——苏家血脉的护身符,此刻深深勒进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