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莲峰,浴火重生。
峰顶的混沌光柱虽已敛去,但整座山峰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磅礴的生机与更加凝练的锋芒。山石草木,皆隐隐流转着一层温润的暗金色泽,那是混沌酒力与众人突破时逸散的磅礴能量浸润后的痕迹。劫莲殿在之前的战斗中略有损毁,此刻在石浩等人沟通地脉、引动坤元镇岳阵的修复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着裂痕,殿身散发出更加厚重的灵光。
殿内,气氛热烈而振奋。巨大的劫莲台上,摆开了丰盛的灵宴。琼浆玉液盛在千年寒玉杯中,灵气氤氲;各种以高阶妖兽精肉、珍稀灵植烹饪的佳肴香气四溢,蕴含着精纯的能量;灵果点缀其间,流光溢彩。这是林小满和白芷带领一些擅长此道的弟子精心准备的庆功宴,既是犒劳,也是借助灵物帮助众人稳固境界,弥补损耗。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萧破岳拍案而起,端起一大杯灵酒,声如洪钟,左臂暗金龙纹隐隐发光,“那熔核老狗,被凌老大一刀绞碎的时候,你们看到他那表情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挥刀斩炼虚,老大威武!”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他虬结的肌肉流淌,豪气干云。
“萧师兄说得对!以前炼虚对我们来说,太高太远,现在呢,可以挥手斩之,”孙烈满脸通红,激动地附和,“还有那些星陨宗的影卫,平时装神弄鬼,这次被我们杀得屁滚尿流!清风师兄的剑,快得我眼睛都跟不上!还有墨渊兄的浩然剑域一出,那些魔崽子身上的魔气跟见了太阳的雪似的,嗤嗤直冒烟!”
清风嘴角噙着一丝内敛的笑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眼神锐利如昔,但气质更加沉稳。墨渊则端坐一旁,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裂穹剑横于膝前,清辉流转,那初成的“浩然剑域”雏形虽隐而不发,却自有一股涤荡乾坤的沛然正气,让靠近他的人都感觉心神宁静。
蓝玲儿独自坐在稍远的位置,浅啜着杯中清冽的星露琼浆,湛蓝的眼眸偶尔扫过人群中心的凌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厉鬼的鬼雾缩在殿柱的阴影里,贪婪地吸收着宴席上逸散的灵气和酒香,发出满足的“嘎嘎”声。
凌绝坐在主位,劫烬刀静静悬浮于身后,灰红光芒内敛。他端起酒杯,血色星瞳扫过一张张或激动、或疲惫、但都焕发着新生的面孔,声音沉稳有力:“此战,非我凌绝一人之功。是石师兄以身为盾,稳固乾坤;是清风师兄剑出无回,斩敌首脑;是萧师兄、孙师弟、赵师弟浴血奋战;是小满、白芷师妹妙手回春,护持众人;是莫炎师弟洞察空间,料敌机先;是墨渊兄剑镇山河,涤荡妖氛;是蓝姑娘禁锢虚空,扭转乾坤;是厉鬼道友袭扰敌后,功不可没!更是掌教师尊与诸位师门长辈运筹帷幄,为我等砥砺锋芒!这一杯,敬所有为天衍而战的同袍!敬我‘曙天’锋芒!”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敬同袍!敬‘曙天’锋芒!”众人轰然应诺,齐齐举杯,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劫莲殿内,气氛达到了顶点。
就在这觥筹交错、气氛酣畅之时,劫莲殿那厚重的大门,忽然被一股柔和却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力量,“吱呀”一声推开了。
殿内喧嚣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影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色天衍宗内门弟子服,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清秀,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的柔弱。他脸色微红,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不太适应如此多目光的注视,尤其是感受到殿内那一道道如同实质般、最低也是元婴巅峰的强悍气息后,身体更是下意识地绷紧。他的修为…赫然只有金丹境巅峰!
“二…二师兄?”孙烈第一个认出来人,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疑惑。
“苏柔师兄?”凌绝也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惊喜光芒!他猛地站起身,“真的是你!”
来人,正是劫莲峰一脉,凌绝的二师兄——苏柔!一个性情温和,甚至有些怯懦,痴迷于阵法、符箓、炼丹等杂学,修行天赋平平,在黯星渊变故前就被派往宗门一处偏远资源点值守的弟子。众人皆以为他早已陨落于混乱之中,没想到竟在此刻归来!
“大…大师兄…石师弟…各位师兄师姐…”苏柔被凌绝那炽热的目光看得更加窘迫,声音细若蚊呐,朝着凌绝和众人深深一揖,“苏…苏柔…回来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气息强大到让他窒息的凌绝、石浩等人,再看看殿内那些陌生却同样强大的面孔(墨渊、蓝玲儿等),眼中充满了震撼、自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他这点微末修为,在这群最低也是元婴巅峰的天骄面前,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石浩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苏柔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激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老子还以为你…呸呸呸!回来就好!快,过来坐!”
苏柔被石浩拍得一个趔趄,苦笑着被拉到了席间,坐在了凌绝下首的位置。面对满桌的珍馐灵酿,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敢小口抿着面前的清茶。
“二师兄,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宗门变故,我们都以为…”凌绝看着苏柔,关切地问道。
苏柔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心有余悸:“你们去黯星渊时,我值守的‘青木林’据点也遭到了魔修袭击。据点长老拼死抵抗,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我…我靠着对林海迷阵的熟悉,带着几个外门弟子躲进了林海深处的古传送阵遗迹…那遗迹年久失修,启动时出了岔子,我们被随机传送到了南域边缘一处荒芜之地…好不容易才找到方向,一路隐匿潜行回来…路上听闻宗门被围,劫莲峰独抗强敌…我心急如焚,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他声音低落下去,为自己未能参与这场惊天动地的宗门保卫战而愧疚。
“不晚!一点都不晚!”凌绝斩钉截铁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二师兄你能平安归来,就是劫莲峰最大的喜事!你擅长阵法符箓,精于计算统筹,这正是我‘曙天盟’急需的人才!”他猛地站起身,环视众人,声音洪亮,“诸位!我二师兄苏柔,今日归来,我欲邀其加入我曙天盟,与我等并肩作战,共抗未来大劫!大家说,好不好?”
“欢迎苏柔师兄!”清风第一个响应,面带微笑。
“哈哈,苏师兄回来,我们后勤保障就有人操心了!”孙烈大笑道。
“苏师兄的阵法造诣,当年在峰内可是数一数二的!”林小满也笑着点头。
墨渊、蓝玲儿等人虽未说话,但也微微颔首示意。
苏柔看着众人热情真挚的目光,感受着这劫后重逢、同门相携的温暖,心中的自卑和忐忑被冲散了大半,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眶微红,重重地点头:“苏柔…愿入曙天盟!虽修为低微,但必竭尽所能,不负同门之谊,不负曙天之志!”
“好!”凌绝抚掌大笑,随即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过,二师兄,如今天地剧变,大劫将至,金丹巅峰的修为,确实不足以应对未来的凶险。掌教师尊命我等休整,正是砺剑之时!我欲趁此机会,助你破境!”
苏柔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忐忑:“破…破境?凌师弟,我根基浅薄,冲击元婴…”
“根基浅薄,便以百倍努力弥补!”凌绝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从明日开始,我会亲自为你制定修炼计划!以劫莲峰混沌酒力残留为引,以我寂灭星璇领域压力为锤,辅以丹药、聚灵大阵,进行魔鬼训练!过程会异常痛苦,甚至九死一生!二师兄,你可敢一试?”
感受到凌绝话语中的决绝与期待,看着周围同门信任的目光,苏柔心中那份被压抑已久的、属于劫莲峰弟子的血性与不屈,被彻底点燃!他猛地挺直了单薄的脊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声音虽不大,却字字铿锵:“有何不敢!苏柔…愿受凌师弟磨砺!纵百死,亦无悔!”
“好!”凌绝眼中满是赞赏,“既如此,从即刻起,二师兄便为我曙天盟后勤总管与物资分配使!统筹峰内资源,调度丹药补给,规划阵法修缮!在修炼之余,熟悉职责!修为与职责,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接下来的日子,劫莲峰成了苏柔的炼狱,亦是他的涅盘之地。
每日天未亮,他便被凌绝从打坐中唤醒,直接投入由凌绝以寂灭星璇领域模拟出的、堪比化神初期威压的重力场中,背负万钧,步履维艰地进行最基础的体能淬炼。每一步落下,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瞬间又被强大的压力蒸干。
辰时,在聚灵大阵核心,承受着近乎液化的狂暴灵气冲刷经脉的痛苦,同时还要分心操控凌绝布置的复杂符箓组合,错一丝,便是万箭穿心般的符力反噬。凌绝冷峻的声音如同鞭子,不断抽打着他疲惫的神经:“凝神!控灵!符胆即道心,一塌糊涂,何以成阵?”
午时,短暂的药浴修复后,便是实战!对手是清风压制到元婴初期的剑影,或是孙烈狂暴的炎龙拳罡余波。在凌绝的领域压制下,苏柔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格挡都耗尽心神,身上不断添加着青紫的伤痕,却也在这生死边缘,将金丹巅峰的灵力压榨、提纯到了极致。
傍晚,当别人在调息或论道时,苏柔还要拖着疲惫欲死的身躯,在石浩的协助下,清点整理峰内物资,规划修缮阵法节点,计算丹药分配。凌绝要求他必须做到分毫不差,统筹兼顾。
深夜,他才能拖着仿佛散了架的身体,盘坐在劫莲台边缘,吸收着混沌酒力残留的温和能量,运转心法,修复创伤,冲击那坚固的元婴壁垒。痛苦、疲惫、绝望…无数次冲击着他,但每当想起同门的期望,想起自己立下的誓言,想起凌师弟那看似冷酷实则充满期待的眼神,他便咬紧牙关,一次次榨干自己的潜能。
石浩看着苏柔一次次倒下又爬起,心疼不已,却也知道这是凌师弟的良苦用心。林小满和白芷则准备了最好的疗伤丹药和药浴。清风、萧破岳等人,也时常在苏柔训练时,以自身经验加以指点。
蓝玲儿偶尔路过训练场,看着那个在恐怖压力下倔强挣扎的单薄身影,湛蓝的眼眸中也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墨渊则会在苏柔心力交瘁时,以一丝浩然正气助其稳固心神。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的地狱磨砺!
这一日,劫莲峰顶,风云汇聚!苏柔盘坐在凌绝寂灭星璇领域的核心,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给我——破!!!”
伴随着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他体内那颗被千锤百炼、早已濒临极限的金丹,轰然碎裂!磅礴的灵力并未散逸,而是在混沌酒力的引导下,在凌绝领域压力的极致压缩下,疯狂凝聚、坍缩!
嗡!
一股微弱却坚韧无比、带着勃勃生机的元婴气息,如同破土的新芽,顽强地从他头顶百会穴冲出!一个与他面容相似、通体散发着温润青玉光泽、约莫寸许高的小小人儿,在他头顶缓缓成型,盘膝而坐!
元婴境!成!
劫莲峰上空,灵气汇聚,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降下甘霖。苏柔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内蕴,虽然疲惫到了极致,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然蜕变,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沉稳与自信。
凌绝收起领域,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恭喜二师兄,元婴初成!曙天盟后勤总管,实至名归!”
劫莲峰上,响起了众人由衷的祝贺与欢呼。苏柔,这位曾经不起眼的二师兄,终于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踏出了属于自己的关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