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岚凤城上空。月隐星沉,万籁死寂,唯闻远处几声零落犬吠,撕破这棺椁般的宁静,旋即又被更深沉的死寂吞没。空气凝滞,连风都屏住了呼吸,仿佛整座城池都在等待着一场无可避免的灾难降临。
凌家宅邸最深处的偏僻院落里,少年凌绝正盘坐于冰凉青石板上。子时已过,额间细密汗珠涔涔而下,身躯微不可察地战栗,似在承受千钧重压。他眉峰紧蹙,唇色苍白,唯有那双眸,于无边黑暗中亮得骇人,灼烧着不甘与倔强。他的呼吸细若游丝,每一次吐纳都像是在与无形的枷锁抗争。
今夜第七次引气入体。
一丝游若蛛丝的灵气,终被他的精神力捕捉,循着经脉艰难导入。希望之火甫一燃起,丹田深处那与生俱来的“空洞”骤现!无形巨口贪婪猛噬,灵气如归海流沙,瞬息间被吞吸殆尽,点滴不剩。那空洞不仅吞噬灵气,更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吸入无底深渊。
“又失败了……”凌绝猛然睁眼,瞳孔深处翻涌着近乎碾碎神魂的绝望。这绝望自他降世便如影随形,蚀骨噬心。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的血珠在黑暗中无声滴落,却远不及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噬灵根——天道不容,仙途断绝。
他指尖无意识抚过额间。那里光洁平整,却似仍残留着那块伴生血玉的温润触感。降生那日,天现异象:乌云压城,雷声隆隆却无雨滴坠落,整座城池被一种不祥的寂静笼罩。更骇异的是,他额心紧贴一枚血色玉佩,质地奇古,触手生温,镌刻着无人能解的晦涩纹路。
产婆当时惊骇欲绝,几乎将他掷之于地:“妖孽降生,不祥之兆!速速送走,否则必遭反噬,累及父母!”
母亲苏婉清产后虚弱,面无血色,却挣扎而起,一把将他夺回,死死箍在怀中,声音虽弱,却字字如钉:“此乃我儿,非是妖孽!纵是……我亦认命!”
然,十五岁家族灵根测定之日,一切终覆水难收。
“噬灵根!”主持测定的凌家大长老面色骤变,踉跄倒退三步,如见洪荒凶物,“噬灵根乃禁忌之根,为天道所不容,不但仙途断绝,更引邪魔觊觎……此根不仅危及本人,更危及我族,尔等切切不可外传呀 !”
自此以后,他们一家便从凌家中心区域搬至这人迹罕至,极为荒僻的院落,仿若被家族囚禁于此,说是为护其一家周全,实则是一种无奈的“放逐”,让其一家在这荒僻的院落里自生自灭。往日亲朋好友,避之如瘟疫,再无往来。
凌绝五指狠狠收拢,指甲深掐入肉,血丝自指缝渗出,刺痛却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多年来,他眼睁睁见族中子弟引气成功,踏上修仙之途,而自己却连最微末的炼气亦无法做到。每一次尝试,皆被体内那无底深洞无情吞噬,永无不足。
“为何……偏是我……”他仰头望天,墨色天幕无星无月,亦无答案。那质问无声却凄厉,在胸腔中反复回荡,震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夜风掠过,院中百年老槐簌簌作响,似幽冥低语。凌绝倏然警觉,眯缝着眼探查四周——近日院落周遭总萦绕着一种诡谲的死寂。空气中,更似有若无地掺杂着几缕陌生而强大的气息,隐晦地一闪,待要静心捕捉,却又消失无踪。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令他寝食难安。
父亲凌峰,往日眉宇朗阔,近来却常锁深愁,眼底积郁着化不开的忧烦。凌绝偶有探问,父亲只是强扯笑意,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绝儿放心,爹无事。”但那笑意从未抵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难安。
然而凌绝分明看见,深夜书房,父亲对着族谱长叹;练功房中,其气息浮荡不稳,显然是心有千千结,难以静守灵台。有时父亲会突然停下手中之事,侧耳倾听院外动静,那神情警惕如林间困兽。
母亲苏婉清更是谨小慎微,连平日拈花弄草的闲情亦收敛殆尽。常紧握他的手,叮嘱万万不可踏出院落半步,眸中是一种近乎崩裂的紧张。尤是今日白昼,母亲又一次拉他入厅房,反复摩挲他贴身佩戴的那枚血玉。
“绝儿,要谨记娘的话,无论遇到何种变故,都要坚韧,坚强地活着!”母亲指尖冰凉,抚过玉佩,眼神飘忽至远方,带着凌绝读不懂的哀恸与决绝。她的手在微微颤抖,那种无法掩饰的恐惧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慌。
“娘,到底怎么了?你今日说话如此之怪?”凌绝看向娘。
苏婉清移开目光,盯向窗外,眼角一道清泪无声滑落。她那抚着玉佩的手并未挪开,那玉佩触手温润,寒暑不侵。
她曾无数次看到凌绝拿着玉佩对镜自照,玉佩上的血色恍若活物,缓缓流淌。其上纹路古奥神秘,非雕非刻,宛如天成。
凌绝总是喋喋不休地追问她:“娘,此玉为何?又为何伴我而生?”
可是她总是避而难答:“待你长大,答案兴许自会揭晓。”但那一天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
今夜,以女人的直觉,她感到了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攀至顶峰。她从未有过这种直觉,这种直觉象一块重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又象万把尖刀,残忍地搅动着她的心脏。
主卧的房门突然大开,父亲凌峰一步踏出,一把将他拉了进去。他身着深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把青锋剑,脸上带着少有的刚毅与决绝!
床头上放着两包收拾好的细粮,母亲赶紧动手用一条帆布袋去装准备好的干粮和银两。
“爹,娘,你们这是要?”凌绝不解,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凌峰与苏婉清双目对视,长叹道:“绝儿,事急从权,长话短说,我等须趁此月黑风高,即刻离开凌家,离开岚凤城,隐姓埋名,找一处安稳之地居住。”他的声音有一种压抑不住的紧迫,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为何?因我这噬灵根?”凌绝心旌剧震。
苏婉清轻抚其发,眸中怜爱、痛楚交织:“绝儿,我等离开凌家,确因你的根赋。噬灵根非无法修炼那般简单。它……乃仙界最大禁忌,万年难现。一旦现世,必引仙门围剿,邪道觊觎!”她的声音哽咽,潸然落泪。
凌峰接道:“噬灵根为天地不容,因其非但吞噬灵气,修至大成,竟可直接噬修仙者本源修为!古籍载,上古曾有噬灵根大成者,以一己之力吞尽修仙界灵脉,致天地灵气枯竭,仙道几近断绝!”
凌绝如遭雷击,浑身如雪冻冰封:“我……竟是洪荒凶兽?”这个认知比修炼失败更让他绝望,仿佛自己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不!绝不是!”苏婉清猛然拥他入怀,手臂箍紧,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我儿心性纯良,断不会成那般魔头。然……然而仙门不敢冒险,他们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况且……”她声线压得更低,几不可闻,“邪魔外道亦对噬灵根垂涎三尺,传闻若以秘法吞噬此根,可获……倾覆苍界之力!”
彻骨寒意自脊椎窜升,冻彻周身。凌绝终于明白,父母的忧烦,家族态度的变化,自他被测出噬灵根那刻起,便已注定!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陷入了彻底的窒息之中。
“要往何处?”他看着父亲,嗓音干涩,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了几分。
“先行离开,再图后策。”凌峰眉间沟壑更深,目光不时扫向窗外,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近日凌家周遭陌生面孔增多,他们修为高深莫测。今日族长与大长老召见我,让我警惕有变,自护周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暴露出内心的焦灼。
话音未落,窗外猝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瓦碎之音!
凌峰面色剧变,反掌挥灭油灯,室内霎时堕入漆黑。“我们还是迟了半步!”他犹自无奈一叹,自怀中掏出一枚乳白色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符文,与凌绝的血玉迥异。那玉佩在黑暗中发出微弱光芒,映照出他脸上模糊而决绝的表情。
“婉清,速带绝儿从密道走!我拖住他们!”凌峰语速如电,眸中尽是决绝。他迅速推开墙边书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入口。
“不!要走一起走!”苏婉清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声音哽咽,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落下。
“必须有人断后!否则我们都得死!”凌峰深深凝望妻儿,那一眼,涵尽万语千言,不舍、决绝、挚爱、永恒的遗憾。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妻子的面颊,然后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快走!”
突然,数道强横无匹的气息悍然撕裂死寂夜幕,如陨星坠潭,骤然降临这偏僻小院!凛冽杀意弥天盖地,空气凝滞粘稠,冰寒刺骨,几欲封冻住人的呼吸。那种压迫感让人的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
凌峰面沉如水,猛地推开窗扉。
八道黑影宛若幽冥显化,悄立院中。他们玄衣覆体,黑巾蒙面,唯露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森然视线如实质,瞬间钉死屋内三人!他们站立的位置暗合某种阵法,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逃生的路线。
无声无息,无警无示。正前一道黑影动若鬼魅,残影未消,人已扑至凌绝身前,手中幽暗寒芒吞吐,直逼咽喉!那速度之快,超乎肉眼所能捕捉到的极限。
一道死亡气息扑面袭来,凌绝的神魂如遭冰封一般,全身僵冷凝滞。在修为境界的绝对压制下,他竟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死亡的寒芒在瞳孔间迅速放大。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无限缩短,剑尖上流转的致命光芒让他跌入到冰寒的死亡深潭。
“尔敢!”
在生死一线之间,一声雷霆暴喝炸响!凌峰身化电光,人未至,刚猛掌风已悍然轰向蒙面人后心。那一掌含怒而发,带起一阵狂风,吹得院中落叶纷飞。
箭不容发之际,苏婉清也全力扑出,挡在凌绝身前。她素手急扬,一道水蓝光幕柔韧绽开,死死地护住凌绝。
“绝儿,快走!”父亲大声叱道,他的声音里充满着无限的焦急。
蒙面人被掌风所阻,身形微滞。但其他黑衣人趁势合围而上,凌厉的攻伐之势如惊涛骇浪,疯狂地向着凌峰夫妇倾泻而来。剑光闪烁,气劲纵横,魅影交错,残忍地将夜幕撕裂成一块块碎片,空气中充满着噬血的腥味。
小小院落极速地演绎着生与死的搏弈,气劲爆裂,光芒乱溅,金铁交鸣、怒吼、灵力轰鸣声撕碎了往日的空寂。凌峰剑法凌厉,每一招都是搏命的打法,他不惜以伤换伤,只是为了更有效地拖住敌人,给凌绝争取逃亡的机会。苏婉清则守多攻少,水蓝光幕护住周身要害,却仍不免被剑气所伤,血花飞溅。
凌绝的意识仿佛僵硬,眼见父亲浴血死战,呼啸拳风已左支右绌,威力大减,浑身上下被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母亲那水蓝光幕已摇摇欲坠,嘴角鲜血溢流,面色苍白如纸。
他忘记了逃走,惊骇、愤怒、无力感如滔天巨浪将他淹没。他近乎要歇斯底里地谩骂、诅咒这不长眼的苍天大地,诅咒这些悍然闯入的居心叵测的不速之客。可就在这极度绝望与怨恨中,他胸前玉佩却散发出异样灼热,体内那永无止境吞噬灵力的噬灵根,竟前所未有地躁动起来,似被外界杀机与某种同源之力刺激,发出饥馑嗡鸣。一种陌生的力量在血脉中苏醒,既令人恐惧又令人着迷。
凌绝的眼睛因怨毒和滔天恨意而变得赤红,胸前的血色玉佩也越来越灼烫,仿佛烧红的烙炭,几欲烙穿皮肉。他体内噬灵根却自动运转起来,竟开始吞吸周遭逸散的灵气和杀气?那种吞噬的感觉让他体味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愉悦和强大,同时又滋生出无限的恐惧。
正当他沉浸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之中时,一道黑影如烟雾般逼向他母亲身后,淬毒的短剑发出幽蓝的光芒,如毒蛇吐信般刺出。
“娘!身后!”凌绝惊呼出声,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惊悚颤抖。
苏婉清猛然回身,可为时已晚。短剑划过她的手臂,一蓬血雾飞溅而出,伤口立刻泛起一道炫目的黑紫色。她闷哼一声,冷汗冒出额头,她强力支撑的水蓝光幕发出剧烈震荡,似乎马上就要溃散开来。
“婉清!”凌峰目眦欲裂,意欲回援苏婉清,但却被两个黑衣人死死缠住。情急之中,他的肩上又着了两刀,那刀痕深可见骨,鲜血汨汨涌出。愤怒与血腥激发了他的凶焰,他的眼里喷着火,陷入到了绝对的疯狂,手中的剑狂乱地挥动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怒绝望在凌绝的心中炸裂,他不知哪来的勇气,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想要挡在母亲的面前,要想为母亲去承受那噬骨的刀剑之痛。他忘记了自身的弱小,忘记了螳臂挡车的无力,只剩下保护亲人的本能。
然而他还没冲到母亲身前,便被一股无形的气浪掀向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那是实力的鸿沟,像天渊一般横亘在他面前。那种无力之感再次将他撕裂,他恨呀恨,恨自己实力的不济,恨这些天杀的蒙面人!他恨自己不能身化万千钢刃,把这些杂碎撕成碎片。
“绝儿……”苏婉清情急大叫,急切分心之下,她的肩上又中了一剑,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水蓝光幕再次发出巨烈的震颤,。
凌绝爬伏在地上,眼见着父母拼死而战,伤势越来越多,伤情越来越重,鲜血染红了衣襟,已经支持不了多久。内心无能、无力、无尽的痛楚几乎撕碎了他,满脸的泪水混合着尘土和鲜血,象一条条噬心虫在他的心房里狠狠地拉扯撕咬。
该死的噬灵根,你为什么要伴我而生?为什么要给我家带来如此灾难!
愤怒、不甘、绝望……诸般情绪交织翻腾,终化冰寒恨意。恨天道不公,恨世道无情,恨命运弄人!那种恨意如炽,像要破膛而出!
凌绝胸前血色玉佩越来越灼热,那血色恍若被激活,缓缓地翻转流淌,像有一道梵音从远古传来。凌绝体内噬灵根比之前更加活跃,贪婪地吞吸周遭灵气、杀气、乃至……血腥之气!一种陌生而强大的力量在体内奔涌。
突然,一道黑影突破父母防线,向他直扑而来。凌绝看到了那黑影眼中冰寒杀意,和视他为视蝼蚁的一丝轻蔑和戏谑。
无生无死,无喜无悲,死亡的绳索和无力的挣扎象一枚阴毒的符咒,让他的心脏突然之间变得空洞而麻木。他闭上眼睛,该是解脱的时候了,滚蛋吧,该死的噬灵根!滚蛋的,可恶的宿命!
然而死亡并未如期而至,只听得一声闷哼,一股温热液体溅在他的脸上。他猛睁开眼,那时母亲挡在他的身前,一柄长剑从她的胸前直透后背。时光仿若彻底地凝固,只剩下她缓缓倒下的身影,溃散的眼珠对着他,艰难地放射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婉清……!”凌峰头痛欲绝,不顾一切地扑向妻子,当他的手正要搂住妻子的脖颈时,一把幽蓝的短刀从他的脖子上一划而过。凌峰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向妻子的身上。
“爹……娘……”凌绝嘴里爆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
随着这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发出,凌绝胸前的血色玉佩轰然爆出刺目血光,笼罩全院。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自玉佩涌入体内,被噬灵根贪婪吞噬。他的双眼已完全被鲜血染红,额际间骤然亮起一道道与玉佩一般无二的古老纹路,散发出洪荒恐怖的气息。那骤然而起的庞大力量,几乎要将他撑爆。
这骤然而起的变故让所有黑衣人惊吓莫名,他们纷纷停手,警惕注视凌绝,眼里满是惊疑不定,不自觉地把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紧。
凌绝缓缓起身,血红眼眸扫视在场每一个黑衣人,带着吞天猛兽的冰寒。
“你们……都该死!”他的声线低沉沙哑,散发着透彻心肺的冰寒。
语音甫落,以他为中心,一道恐怖无伦的涡旋乍起,疯狂吞噬周遭一切灵气、光线、乃至生机!离他稍近的两个黑衣人体内灵力失控外涌,不禁骇然失色,慌忙后退。院子里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他的噬灵根苏醒了,不能再给他吞噬的机会,赶紧动手,不惜任何代价活捉!”为首黑衣人猛然惊醒,厉声喝道。话毕他率先攻向凌绝,掌印结结实实印在凌绝的后背,凌绝“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上骨骼不知断多少根。但那疼痛反而激起了他更多的凶性。
凌绝兀立不动,忍着彻心的剧痛。面对一道道攻击,他胸前的血玉被激发出更加炫目的红光,那些红光不断缠绕收缩,凝结成一道血色护罩,而那护罩如活物般蠕动,将黑衣人攻击而来的力量尽数吸收!
噬灵根如饥饿了太久的野兽一般,疯狂地吞噬狂涌而来的能量,凌绝的力量在节节攀升,但他的意识也被一股冰冷而陌生意志侵蚀着,那意志充满毁灭与杀戮欲望。他仿佛站在悬崖边缘,像是陷入了一种万劫不复的癫狂。
“绝儿……”
凌绝猛然乍醒,那是母亲的声音,从灵台传来。这声音虽然微弱,却如一道炸雷,震醒了他迷失的心智。
不!不能迷失!我要活着!我要亲刃仇敌!
一丝清明在他灵台迅速扩散,他一咬牙,深深地盯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双亲,猛转身,化作一道血影,向着院外狂冲而去。
“追!不能让他逃了!”黑衣人立刻施展身法,追击而去。
凌绝亡命奔逃,胸前的血玉发出耀眼的红光,体内噬灵根依旧疯狂吞噬着能量,支撑着他的消耗。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像一道风刮过山川田野树林,竟将黑衣人远远地渐甩在了身后。
但他不敢停歇,不敢稍作喘息,直到血玉的光芒消散,浑身的力量散尽,一种极度的虚弱感包裹了他,他才失去意识,无力地栽倒在地,堕入无边黑暗。
“宿命之轮,终是转动了……”在遥远天际的某个时空,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象自语,象诅咒,更像是某种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