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二叔了,好几个月没见,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在山里这么多年,我总是觉得只有二叔是最好的,可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我总是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身体是相当放松的,也是相当舒服的,就像是跟一个多年的老朋友在一起一样,没有一点拘束感。有些事情就是很奇怪,吕叔对我也很好,谷大爷对我也不错。当然还有虎子他爹杨大叔对我也是好的不行。可我总是觉得,跟他们任何人在一起都没有和二叔在一起舒服。就是到了现在我也说不上为什么?
一根烟抽完以后,我们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枪从爬犁上拿了下来,背在了肩上,继续赶着驴往回走。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战马沟的村子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一看到村子,我的脸上就自然的露出了笑容。对于我来说,战马沟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我在这个村子里玩了很多年,也认识了很多人,所以对它的感情也是最深的。就是到了现在差不多年过半百的年纪,每隔两三年,我也尽力会抽时间去一次,去看看那些我曾经住过的残垣断壁,再去看看那二叔曾经住过的地方。再去看看霞霞和越越曾经洗衣服的小河。这里,给我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回忆,这种回忆挥之不去,刻骨铭心。
村子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或许是刚刚吃了午饭,狭窄的街道上比较冷清。我在这个村子也算得上是名人,所以很多人都认识我。所以,尽管路上遇到的人不是太多,但总是能听到几句亲切的问候。国栋回来啦?……,哎呀呀,又打了这么多……。走在村子的街道上,我脸上的笑容就未停止过。真的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很快,我们就停在了虎子家门口。大门敞开着,杨大叔正在院子里收拾着几张羊皮。或许是他听到了我们的动静,他抬起头来,短暂的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激动的说道,哎呀,国栋,你啥时候回来的?紧接着,他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就迎了出来,当他看见爬犁上的那些猎物的时候,更是开心的不行,激动的说道,早就盼望着你回来呢,虎子他哥早就催着让我收肉了。快进家,快进家。
由于村子里的街道上的雪已经扫光了,驴子走起来也比较费力,我们三个人把爬犁上的东西拿了下来,扛着往里走。然后放在了院子里,再把爬犁赶了进来。我和沈烨卸了爬犁,把驴子拴好,杨大爷挖了两碗玉米,倒在一个盆里,放到了驴跟前。然后拉着我的手,让着沈烨和大嘴就进了家。家里没人。屋子也比较杂乱。于是我看着杨大叔问道,大婶子又去哄孙子去了!杨大爷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每年冬天,饭店里就开始忙了,虎子他哥又舍不得雇人。老婆子去了给看看孩子,闲了打个下手。能帮一点是一点。你们先坐着,我给你们搓莜面窝窝吃!说着他从柜子里抓了一大把干蘑菇,泡在了水里,然后开始和面,给我们做起午饭来。
或许杨大爷一个人时间久了,所以他做饭的手法很是利索,一个多小时以后,饭就做好了。三个人狼吞虎咽的吃了饭以后,就帮着杨大爷开始处理狍子和那只黄羊。到下午五点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肉终于处理好了,杨大爷自己洗着。我带着沈烨和大嘴去了二叔家。可刚刚出门没多久,隐约听到有人喊着狗蛋的名字,——狗蛋,——狗蛋。大嘴十分好奇说道,我没听错吧!怎么感觉有人在叫我?
由于距离可能有些远,虽然听的不是太清楚,但作为一个猎人的我,我早已分辨出那是有人喊着狗蛋的名字。于是我停了下来侧耳细听,嘴里也同时对大嘴说道,你听,就是有人叫你,沈烨和大嘴也停了下来,两个人也竖起耳朵听了听,大嘴呢喃道,就是。又等了一会儿,听的就更加清楚了。大嘴好奇的说道,诶,听着像我姐夫的声音。于是他连忙回答道,哎——。或许那个人听到了回应,叫的声音就更大,更急促了。
大嘴不由自主的循着声音寻了过去,我们也跟在他身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刚转过一个弯,就看见一条身影,急冲冲的往这边跑来。等看见了我们,那个人停了一下,然后又加快了脚步就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骂着,你个兔崽子,你可把我累死了。
大嘴说的没错,来的人还真是他姐夫。只听见大嘴喊道,姐夫,你怎么来了?说话间,姐夫已经跑了过来,他一过来,一只手就按在了大嘴的肩膀上,一只手叉在了腰上。弓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喘了一会儿,才弱弱的说道,哎呀!累死我了,一天光跑路了。然后抬起头来,苦笑着看了看我和沈烨,最后回过眼神,看向了大嘴,你个兔崽子,一走就是好几天,你妈都担心死了,你也不说回去看看。说着,他把按在大嘴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扶着腰慢慢的直起了身子。
大嘴简直就像傻了一样,站到原地愣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姐夫,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姐夫又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气的说道。说来话长,你一走就是六七天,你妈来找了我好几次,非要让我上山里寻寻你。我家里还一大堆事儿呢,你姐又快生了,这几天干部也抓得紧,唉呀!每天往家里跑。非说是超生了要罚款的,没钱还的搬家具。我都不敢离开。好说歹说,我答应人家生了这个赶紧做手术,这才放过了我。
他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道,你妈从三四天前就过来找我了,再说你家里只有你这一个独苗,你姐也不放心。她马上快要生了,我也担心她着急出个什么事儿。趁着你妈伺候着你姐,我就上山寻你来了。那你是咋找到这里的?
我去问了二枪手,然后就上了山,一上山就找到了你的脚印,一直跟着找到了一条沟里的一间屋子里。我也是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你的脚印?最后最打开门进去看了看,看见炕上有你一个包。我才放心下来。我在屋子里歇了一会儿,就跟着你们的脚印出了一条大沟里。心想干脆跟着你的脚也走吧!把你叫回去就算了。运气也不错,刚跟了一段路,对面就来了三个人,我一打听,他们说你们过去好一会儿了。然后我就就一直跟着你们的脚印来到了这个村。
可刚进村我就犯了难,村子里的街上的雪都被扫了,就连爬犁的印子也看不见了。但我知道,你们肯定在这个村里,想着村子也不大,试着喊几声试试。你还别说,这么一喊还真管用。
他俩聊了一会儿,大嘴才反应过来介绍我俩,这就是我两个朋友,那叫国栋,他叫沈烨,姐夫对着我们笑着点点头,我连忙掏出了烟,给姐夫递过去一根,姐夫倒也大方,二话没说接过来,我赶紧又拿出火柴,先给他点上。他吸了一口,看着我们笑着说,我这小舅子有点浑,哪里做的不对?你们多担待。一个人惯了。做事只顾着自己。要不是有个好妈,估计现在都不是个样子了。
姐夫短短的几句话,让我对他产生了好感。于是我看着他仔细的打量了起来。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到一米七的个子,人很精瘦,细细的眼睛透露着一丝精明,淡淡的八字胡须。穿着一件军大衣,光着头没戴帽子,只在脑袋上套了一个脖套,紧紧的围住了耳朵。大衣上的栽绒领子立着,紧紧的裹着脖子。一条洗着有些发白的蓝色帆布裤子。裤子膝盖以下的地方已经结冰,看上去硬巴巴的。颜色也更加的深了些。一双黑色的条绒棉鞋,看上去早已冻透了,鞋面上留下几道白色的冰印子。
我正在仔细打量着他,或许是姐夫被我看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他对大嘴说道,走吧,赶紧回吧!天马上就黑了。我一听就是一惊,连忙说道,这天都黑了,怎么走呀?姐夫笑着说,不怕,这不是有雪映着吗?能看清路的。再说他姐快要生了。我回去了她们也就放心了。
我看了下沈烨又回过头又对他说道,那总得吃口饭吧,跑了一天,早就饿了吧?姐夫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我来的时候带了俩个馒头,就是预防着找不到他耽误了时间,预防着饿了。我看着姐夫继续说道,反正也晚了,吃口饭再走吧!可姐夫坚强的摇了摇脑袋,说道。不吃了。
我心里想到,整整跑了一天,能不饿吗?或许他是有些难为情吧!于是我又说道,如果要走的话,就吃了饭再走。为了不让他见外,于是想了一下说道。我二叔家就住在前面。你也不用客气。我二叔人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