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府内,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在去香饮院的路上,打头的是葳蕤轩的大姑娘盛华兰和盛如兰,旁边跟着柳嬷嬷,然后是林噙霜带着墨兰和长枫走在后面,每个人手上都捧着礼盒。
墨兰悄悄捏了捏林噙霜的手,担心她不开心,毕竟她虽然是侧室,却也是长辈,柳嬷嬷却带着华兰、如兰走在前面。
林噙霜感受到女儿的关心,只是冲她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她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掐尖要强的林小娘了,说起来,柳嬷嬷这样的行为是符合礼数的。
就算她是勇毅侯府的血脉,是盛家的侧室而不是普通小妾,可礼数就是这样,嫡出大于庶出,子嗣大过天,就算华兰和如兰是女孩,甚至是墨兰和长枫,在外人眼里也比林噙霜尊贵。
墨兰心情有些低落,对这些古代礼教更是反感的不行,做母亲的不如孩子尊贵,庶出不如嫡出尊贵,女人不如男人尊贵,穷人家无论男女甚至不如权贵人家的仆人尊贵……
“妹妹在想什么”长枫见墨兰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开口问道。
墨兰回过神,发现长枫和林噙霜都关切的望着自己,心中暗暗自嘲,她真是矫情了,随着文明发展以后男女自然会平等,如今也不过是通往文明的一段过程罢了。
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道:我是看如今才初冬时间,花园中就如此凋敝,等到了深冬,只怕是这仅存的几棵绿植都要没了。”
林噙霜和长枫笑他傻,前面的如兰也回过头接话:“四姐姐,听说扬州城中有一种特殊锦缎做的花,虽不如真花生动,却也是美轮美奂,改明让枫哥哥寻来,我们一起把玩。”
墨兰笑着道好,如兰这才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一行人还恰巧碰到香小娘和萍小娘这么巧也去香饮院探望七公子,墨兰心道:
「这盛家果然都是人精子啊,她分明看到两位小娘额头上的汗水,两人必定是早早就派人关注葳蕤轩和林栖阁是否会去香饮院祝贺,直到确定之后,这才匆忙赶来。」
罢了,她刚刚矫情个什么劲,站在上帝立场来同情这些人,其实大可不必,对于这些身在局中之人,自然有她们的处世之道,这萍小娘和香小娘不就是吗?
站在现代人的立场觉得两人可怜,无宠无子,可站在她们的立场,奴婢出生,却不用伺候人,也不用讨好盛宏,大娘子大方的,吃穿用度不缺,还有月例银子拿,相当于包吃包住,还不用干事,还能存钱养老,如果不考虑妾室身份不光彩,也算是个高薪工作。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香饮院。
香饮院不大,院门正对着香饮院正房,中间甚至没有假山花园遮挡,卫小娘抱着孩子正哄着,一抬眼就看见众人,差点失手摔了七哥儿。
小蝶更是警惕的跑出来询问,“柳嬷嬷,大姑娘,你们这是?”
柳嬷嬷心中给这个丫头画了个大大的叉,还是如此认不清楚情况,更不懂的尊卑礼数,不仅不问候主子,更是大剌剌的质问府中的嫡出小姐,还有后面的如兰、林栖阁的主子、芳草院的香小娘、芙蓉阁的萍小娘,这些人都不管了是吧。
她心中暗暗想着,回头必定要建议大娘子重新给盛家的仆人进行培训,如今在府里也就算了,如果到了汴京城,像是这种没眼力见,不懂尊卑的婢女放出去,准会给盛家拉一堆仇恨。
她冷声道:“大姑娘、三公子、四姑娘、五姑娘是来庆贺七公子满月的,另外林夫人、香小娘、萍小娘也是过来庆贺的,你赶紧进去通报吧。”
小蝶慌忙点头,赶忙跑进去回禀,不过几步路,卫小娘和小蝶却迟迟不出来,就这么将众人晾在院子里站着。
墨兰的神识跟着小蝶进了房间,就见卫小娘听到众人来贺喜,先是一脸防备,又来回踱步似乎很是焦虑。
不一会,她似乎想通了就吩咐奶嬷嬷将七公子抱回旁边的卧房,又说等会带七公子出来给大家看,只要听到她干咳,就赶紧将孩子抱回去。
墨兰在心中狠狠翻了个白眼,这是将她们这些道贺的人当作洪水猛兽呢,卫小娘怕是有什么被迫害妄想症吧,真正想要对七公子出手的人只有寿安堂那位,其他人真的不在意,好吗?
接下来,卫小娘又和小蝶嘀嘀咕咕半天,又重新输了头发,涂了口脂,扑了粉掩盖因怀孕长出的雀斑。
墨兰心中明白,她这是不想在其他院子的人面前露了怯,罢了,等吧。
直到一柱香之后,小蝶这才出来请大家进去。
要知道,即使是大娘子也从未如此拿乔,从未做出将一群人晾在院子里站着这么久的缺德事。
此刻,柳嬷嬷的脸已经黑的能滴出水来,其他人要么小声抱怨要么面无表情,即使是脾气最好的华兰都是深呼吸又深呼吸,这才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走了进去。
等众人坐定,小蝶甚至没有给大家上茶,还是卫小娘看大家面上表情不好,这才好似找回情商,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感谢大家道贺。
众人这才稍稍缓和了表情,毕竟大家也不是冲着卫小娘来的,而是看在七公子的面子上,正确来说,是看在盛宏重视庶出子女的份上,特地跑这一趟,是为了不得罪盛家真正的主人。
接下来,先是柳嬷嬷说出了大娘子的恭喜,又替大娘子和长柏送了礼,接下来是几个少爷姑娘,最后是几个小娘,卫小娘收下贺礼,又在众人起哄下,让小蝶去将七公子抱了出来。
墨兰这才想起长柏,心中有些奇怪,长柏为何不亲自来,她可是知道,今日盛宏特地让王先生给大哥哥和三哥哥放了假,肯定是希望看到骨肉一家亲的。
三哥哥都来了,大哥哥不会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为何还要柳嬷嬷帮忙代送。
还不待她想明白,就见小蝶领着奶嬷嬷抱着七公子走出来。
七公子虽是早产,但王若弗和盛宏都不是苛待庶子的主儿,为他准备了两个奶嬷嬷贴身照顾,又安排了擅长儿科的大夫日日看诊。
一个月下来,倒是养回来了,白白胖胖很是健康可爱,即使被这么多人围着,他也不认生,大大的眼睛盛满了好奇。
看着如此可爱的孩子,众人心中的不悦彻底散去,开始真心夸赞起来,卫小娘也在大家的吹捧中忘了咳嗽,任由小七被大家围观。
只是,开心的时间过的格外快,还不待众人看够,一群不速之客出现在香饮院,未经通传,她们就直接闯入香饮院的正房打破了屋内愉悦的气氛。
柳嬷嬷似乎早有预料,将华兰、如兰护在身后退到一旁,随后,她又转头跟给不知所以的林噙霜使了个眼色,林噙霜会意,赶忙也护着墨兰、长枫退到另一边。
其余人也有样学样,纷纷退到两边,一时间屋子中央变成真空地带,只有奶嬷嬷抱着七公子站在那里,脸上尽是不知所措的神色。
这群来者不善的人看着陌生,众人仔细分辨许久才发现,领头的竟然是老太太身边的贴身嬷嬷——房嬷嬷,她身后还跟着几位身强体壮的妇人。
卫小娘也认出了比两年前更加消瘦,面容也苍老了许多的房嬷嬷,心中升起不祥之感,她颤抖着嘴唇问道:“房……房嬷嬷,可是老太太有何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