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峡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捷报鸟,迅速传遍了白水城内外的大唐军营。以百人伏兵,近乎全歼秃鹰部八十精骑,己方伤亡微乎其微,更生擒其头目“独狼”,完美护卫辎重队——这等战果,在近来与西域各部摩擦渐增的背景下,显得尤为耀眼。营中上下,从普通士卒到各级将佐,议论纷纷,无不将郭震这个名字与“勇毅”、“多谋”联系在一起。
捷报传回的第三日,清晨,天色澄澈,阳光洒在军营辕门外平整的沙土地上,映得旌旗格外鲜亮。裴行俭下令,在辕门外举行一场简朴而庄重的军功评议与擢升仪式,既为表彰功臣,亦为激励全军士气。
时辰一到,辕门洞开。裴行俭一身绯色常服,外罩轻甲,腰佩宝剑,在一众亲兵护卫下,缓步而出,威仪自生。早已得到通知的营中各级军官、有功士卒代表,以及闻讯前来观礼的众多兵士,已在辕门外按序列队,鸦雀无声,唯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郭震站在有功将士队列的最前方,他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服,甲胄擦得锃亮,虽经历血战,但面容沉静,目光清澈,并无半分骄矜之色。他能感受到身后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羡慕,有敬佩,也有审视。
裴行俭站定,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郭震身上,停留片刻,方才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日前,秃鹰部悍骑,欲截我粮道,坏我边陲安宁。参军从事郭震,临机受命,洞察先机,于鬼哭峡设伏。其部将士,用命效死,终以寡击众,大破顽敌,斩获颇丰,生擒贼首,扬我军威,保我辎重无恙!”
他的话语简洁有力,将战役过程与意义一语道尽。场下将士们虽已听闻战果,但此刻由主将亲口宣布,仍不禁感到心潮澎湃,看向郭震的目光更加热切。
裴行俭继续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郭震初入军旅,便能深谙兵法之要,谋定后动,勇毅果敢。临阵之际,身先士卒,指挥若定,颇有古之名将之风!此战,非惟勇力可嘉,更见韬略之深,实乃我军中难得之俊才!”
这番评价极高,出自以严谨知人着称的裴行俭之口,分量更是不同。众将闻言,皆知郭震此次擢升已是板上钉钉,且前程不可限量。
果然,裴行俭话音一转,肃然道:“为彰其功,励勉后来,经本参军议定,并报都护府核准——”他略一停顿,目光炯炯地看向郭震,“擢升原参军从事郭震,为昭武校尉!仍于本参军麾下听用,可独立统领一营兵马,参赞军机要务!”
“昭武校尉”虽非极高的军职,但已是正式的中级军官,意味着郭震从此脱离了幕僚属官的身份,真正拥有了独立领兵、独当一面的权力和职责。这在等级森严的唐军中,是一次极为关键的跃升。
“郭校尉,上前听令!”裴行俭身旁的亲兵高声道。
郭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步伐沉稳地越众而出,行至裴行俭面前数步之处,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而坚定:“末将郭震,谢参军大人提拔!定当竭忠尽智,奋勇杀敌,以报朝廷,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裴行俭微微颔首,亲自将一枚代表昭武校尉身份的铜印和一道任命文书交到郭震手中。铜印入手微沉,却仿佛有千钧之重,承载着信任与责任。
“望你戒骄戒躁,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为我大唐安西,再立新功!”裴行俭勉励道。
“末将谨记大人教诲!”郭震双手接过印信文书,再次行礼,方才起身。
当他转身面向众将士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着的、却充满热忱的低吼与喝彩声。许多与他一同经历过鬼哭峡血战的老兵,更是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郭震抱拳向四周回礼,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心中充满了感慨。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脚下的路还很长,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仪式结束后,众将纷纷上前向郭震道贺。那位曾在军帐中与他争论的李裨将,此刻也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粗声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当初某家还小瞧了你,没想到是块真金!以后并肩杀敌,可得多照应!”语气中已全是认同与亲近。那位持重的张都尉也捻须微笑,眼中满是欣慰。
郭震一一谦逊回应,并无半点得意忘形。他深知,此次成功,大半功劳当归于大哥东方墨那精准无比的情报。自己不过是恰逢其会,把握住了机会。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裴行俭将郭震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满意。此子有才而不骄,立功而不矜,确是可造之材。他暗自思忖,西域局势日益复杂,正是用人之际,郭震的崛起,或可成为他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
辕门外的阳光依旧炽烈,但郭震的心中,却比阳光更加明亮。昭武校尉的铜印紧贴着他的胸口,提醒着他新的身份与使命。砺剑已成,鹰扬初试,更广阔的天空与更猛烈的风暴,正在前方等待着他。而他也已准备好,在这片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土地上,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