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韦长军枪杆一挺,枪尖暖光刺破宫墙的森冷。角楼那道石青身影未动,鎏金铜盆映着晨光,却把他的影子拉得像条蛰伏的蛇——这皇城禁地,早成了张收网的笼。
刘忠提着空木盆踉跄引路,路过值房时,里头侍卫喝胡辣汤的呼噜声混着油星溅落,倒添了几分烟火气。“阿芷当年总偷塞槐芽糕给侍卫,说‘别为难墙外那傻小子’——”他瞥了眼林小婉发烫的掌心,“她留的《护魂手记》提过,这纹能驱邪,可沾了邪祟血,会被反向引动。”
林小婉指尖的淡青光晕颤了颤,回头望御花园,老槐芽尖在晨光里闪,像墨槐最后弯起的眼角。穿月亮门时,两个洒扫宫女屈膝行礼,青裙扫过青砖,刘忠望着她们的素银簪叹气:“阿芷当年披头跑,总被嬷嬷追着骂,哪有这般规矩。”
“小心!”黑鸦猛地拽开潘巧云,三支沾着青黑蛊汁的羽箭“笃”地钉在砖上,箭簇渗着腥臭。不远处御膳房小太监吓得摔了食盒,慌慌躲进假山。“王都知的影卫!”刘忠脸白如纸,“他早让影卫吞了槐蛊虫卵,死了也能当蛊皿!”
韦长军旋身架枪,枪杆横扫击飞箭雨,火星溅在青砖上:“你们走,我断后!”巷口“磨剪子”的吆喝混着箭啸,荒诞又刺耳。潘巧云往身后撒迷烟,推开花花:“跟刘公公走!黑鸦,帮韦大哥!”黑鸦咬咬牙:“敢受伤,你藏的薄荷糖全归花花!”提刀冲去,刀光劈落箭簇时喊:“左边石榴树后!”韦长军应声挑箭,笑骂:“比鱼鹰还尖!”
年轻槐血卫攥着槐木簪护在林小婉身前,簪头半朵槐花泛着微光:“这是双木林千年槐芯,阿芷姑娘用槐芽汁泡过,能吸邪祟!”林青山拍他肩:“老槐克邪,泡了芽汁更烈。”
刘忠引着三人钻进柴房暗门,麻布上的靛蓝染料还带着染坊味。“出去是后街槐林!”他掀布时,炊饼香混着霉味扑来,“我跟御花园老侍卫打过招呼,接墨槐时他会睁只眼闭只眼。”
林小婉刚弯腰,护魂纹骤烫——眼前闪过暗门外影卫的锁链,还挂着半块啃剩的炊饼。“有埋伏!”她拽住林青山,年轻槐血卫咬簪推开门,两道黑影扑来,锁链“哗啦啦”惊飞麻雀。他猛关门,锁链擦门板溅起火星:“真有!”
林小婉闭眼将掌心暖意灌入门板,门外传来闷哼与锁链落地声。推门时,影卫倒在槐树下,眉心沾着青光屑。可下一秒,一具影卫胸腔“噗”地炸开,青黑蛊虫裹着碎骨直扑花花!年轻槐血卫拽过花花,簪尖扎向蛊虫——槐花骤亮,吸尽蛊虫黑汁,簪纹渗出血红,像融了邪祟的痂。
四人往槐林跑,林小婉回头,宫墙砖缝里爬着扭曲的槐叶纹,像被墨浸过的蛛网。“邪祟残气!”林青山喊,“到宫门阳气重就散了!”果然,出了宫门再看,那些纹路已隐入阴影。
穿东角楼街市时,糖粥摊的甜香混着染坊靛蓝气,说书先生的醒木拍得响亮。刘忠突然停在“林记绣坊”前,后颈淡青控心印发烫——王都知在催。他塞给林小婉块油纸桂花糕:“里头麻纸是阿芷的,槐叶阵缺了引魂纹,‘王’字是提醒……我被他用印逼着,只能这么传信!”话音未落,他捂着后颈踉跄入巷,“替我给墨槐磕个头!”
林小婉捏着麻纸,指尖触到缺角的槐叶阵,护魂纹阵阵发疼——原来他是被缚的信使。
回槐树巷时,张大妈正晾衣裳,笑递新鲜槐芽:“林婆婆早念叨你们!”林婆婆攥着炊饼在门口踮脚,见没墨槐,脸沉了:“他呢?”林小婉红着眼点头,老人转身进屋取青布:“给这孩子缝身新衣裳,他总说青衬阿芷的槐叶。”
韦长军和黑鸦去接墨槐,御花园果然只有个老侍卫守着,嘟囔句“快点,别让王都知见着”就背过身。抬回遗体时,黑鸦突然低呼:“他指尖渗东西!”
众人围看,墨槐指尖渗着青黑汁,滴在槐枝上凝成半透明墨珠——是虫卵!“他堵树洞时,虫卵钻进伤口了!”林青山话音刚落,墨槐攥绣帕的手突然抽搐,指关节弯成藤条状。林小婉掌心护魂纹爆亮,青光扫过虫卵,“滋滋”白烟起,虫卵化灰。
深夜守灵,疲惫像雾裹着小院。潘巧云靠黑鸦肩头打盹,猛地睁眼——黑鸦刀上缠满槐蛊藤条,刀尖对准她心口,耳边是蛊母的尖笑:“他早想卖你换赏钱!”她抓木棍推开黑鸦:“别过来!”黑鸦懵了,却见潘巧云的脸变成李宫女,银簪沾着黑汁:“是你害我!”他举刀又顿:“不对,你不是她!”
林小婉的幻象更烈:墨槐浑身淌黑汁爬来,烂手举着绣帕:“小婉,吸走邪祟……”转瞬间又成阿芷,哭着摇头:“别信,会反噬!”两种声音撕扯,她掌心护魂纹泛出黑边,像被墨咬了口。“用纹辨虚实!”林青山的喝声刺破幻象,她凝暖意于眉心——眼前破碎,潘巧云和黑鸦正对峙,花花哭着躲在年轻槐血卫身后。
而皇宫角楼,王都知摩挲着玉佩,纹上槐叶与阿芷绣帕分毫不差,深处嵌着半根枯槐芽。“阿芷不肯归顺,她女儿总该懂事。”影卫躬身:“刘忠传了缺角阵图,林小婉的纹已泛黑。”王都知望向槐树巷,月色里老槐影如囚笼:“等着,等她失控,护魂纹就是我的。”
小院里,林小婉望着掌心泛黑的护魂纹,指尖触到墨槐的绣帕。风过老槐,叶声沙沙,像阿芷的低语,又像蛊虫的嘶鸣——这场围绕槐与纹的暗战,才刚撕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