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炎学院广场上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拍打着林昊的耳膜,但他却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声的世界。周围那些对未来的憧憬、对考核的紧张、对世家的羡慕议论…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血脉星辰碑”五个字死死攫住,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悄然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血脉测试!
这道他始终无法回避,甚至曾在青阳镇给他带来无尽屈辱的关卡,如今以更加严峻、更加无法逃避的方式,横亘在了他的面前,成为通往希望之路上的最大天堑!
在青阳镇,星坠成功伪装出了“凡品下阶”的废柴结果,让他受尽白眼。那时,他尚且可以忍受,因为那是为了隐藏秘密,蛰伏待机。
但在这里,在风炎学院,如果再次测出“凡品下阶”,他将直接被淘汰出局!失去获取积分兑换赤阳火莲的资格,失去这个相对安全的庇护所,失去未来所有的希望!甚至,可能会因为结果过于“异常”(实力与血脉严重不符)而引来更深层次的探查,导致星坠暴露!
更何况…青阳镇的星碑只是最低等的测碑。风炎学院这块,用以筛选天才的星碑,其探测精度、强度、以及可能存在的特殊检测机制,绝对远超青阳镇那块!
星坠的伪装,还能否起效?
万一…万一星坠无法完全瞒过这块更高级的星碑,探测出了他真实的血脉情况呢?
这个念头让林昊的心脏骤然紧缩。
他的真实血脉究竟是什么等级?母亲来历非凡,父亲也曾是天才,他的血脉…真的会差吗?如果不是,为何星坠当初要伪装成凡品下阶?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他的血脉本身存在什么问题?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真实血脉很高,暴露出来固然能震惊四座,轻松通过考核,但…这同样意味着惊天动地!一个边陲小镇来的少年,拥有绝世天才级的血脉?这比测出废柴血脉更引人注目!届时,他将被放在聚光灯下,无数势力会来探查他的底细,他身上的所有秘密,包括星坠,都可能暴露在那些大能者的目光下!那与找死无异!
如果真实血脉很低…那一切休提。
进退维谷!左右皆是绝路!
星坠的伪装,本是为了保护他,此刻却成了悬在他头顶,随时可能斩落下来的利刃!如何掌控它,如何在高级星碑前完美地控制伪装的结果,成了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
“必须想办法…必须在那之前,弄清楚星坠到底能不能行!”林昊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感让他从几乎窒息的焦虑中挣脱出来。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空想!必须找一个地方,尝试与星坠沟通,或者…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方法!
他猛地转身,挤出围观公告板的人群,不再理会赵厉兄弟投来的挑衅目光,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风炎学院广场,在附近寻找起来。
天风城极大,客栈林立。林昊现在怀揣“巨款”,没有再选择那些偏僻廉价的客栈,而是找了一间看起来中等规模、颇为安静的“归云客栈”,直接要了一间带有简易防护隔音阵法的上房。
关上房门,启动那聊胜于无的隔音阵法,林昊盘膝坐在床榻上,立刻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
识海之中,星坠依旧静静悬浮,古朴,黯淡,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仿佛只是一块最普通的顽石。任谁也无法将它与那拥有吞噬、解析、模拟等逆天能力的源星碎片联系起来。
“我知道你有灵性…我知道你能听懂…”林昊集中所有的意念,如同祈祷,又如同呐喊,向着星坠传递他强烈的诉求和焦虑,“明天的血脉测试,关乎我父亲的性命,也关乎我的未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青阳镇的星碑,你成功骗过了它。但风炎学院的星碑,更强!我需要知道,你能不能再次骗过它?能不能…控制伪装的结果?哪怕…哪怕只是一个相对普通,不那么引人注目,但又足以通过考核的结果?”
意念如同石沉大海,星坠毫无反应。
林昊不甘心,尝试着调动一丝星力,缓缓注入星坠。星力如同泥牛入海,被瞬间吞噬,星坠依旧沉寂。
他又尝试调动精神力去触碰、去感知。那冰冷的触感反馈回来,没有任何额外的信息。
焦虑和无力感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难道真的只能听天由命,赌星坠的本能反应吗?这个赌注,太大了!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之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入他的脑海!
精血!
星坠之前吸收过他伤口流淌的精血,之后表面纹路曾亮起微光,带来温养之感!是不是…需要精血,才能更好地激发它的灵性?或者说,建立更深的联系?
这个想法让林昊自己都吓了一跳。精血不同于普通血液,蕴含修士的生命本源和能量精华,损失一滴都会元气大伤,需要长时间调养才能恢复。若非万不得已,绝无人会轻易动用精血。
但是…现在不就是万不得已之时吗?!
与父亲的生命,与自己的未来相比,损失几滴精血,又算得了什么?!
林昊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决绝和狠厉!对自己狠!
他没有丝毫犹豫,并指如刀,体内星力凝聚于指尖,猛地点向自己心口附近的一处窍穴!
“噗!”
一声闷哼,一缕极其殷红、蕴含着蓬勃生命能量和淡淡星辉的血珠,从他指尖逼出的毛孔中渗透出来!仅仅是这一滴,就让他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分,气息都微微紊乱了一下。
钻心的剧痛传来,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死死盯着那滴悬浮在指尖的精血,然后缓缓地,将其按向自己的眉心——识海入口处!
当那滴滚烫的精血接触到眉心皮肤的瞬间——
嗡!!!
一直沉寂的星坠,猛地剧烈震颤起来!表面那些黯淡玄奥的纹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
一股庞大无比的吸力骤然从眉心传出,那滴殷红的精血瞬间被吞噬进去,消失不见!
紧接着,林昊感觉自己的整个识海都仿佛要燃烧起来!星坠不再是冰冷死物,它变得滚烫,如同一个小型的银色太阳,绽放出无尽的光和热!
一股庞大、混乱、却又蕴含着无比古老浩瀚意味的信息流,伴随着剧烈的灼痛感,强行涌入林昊的脑海!
“呃啊啊啊——!”林昊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感觉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
无数的画面碎片闪烁不定:破碎的星辰、燃烧的苍穹、悲壮的嘶吼、一道模糊却温暖的身影(母亲?)、一道冰冷充满毁灭气息的目光、还有无数奇异星辰的轨迹和波动……
这些信息流太过庞杂破碎,根本无法理解。
但在这剧烈的痛苦和混乱之中,一道相对清晰的、仿佛源自本能的“明悟”,缓缓浮现出来:
“……星辰…波动…模拟……伪装……可…控……”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但林昊却猛地瞪大了眼睛,强忍着撕裂般的头痛,全力捕捉着这道信息!
可控?!
星坠的伪装能力,是可以控制的?!
它需要吸收足够的能量,或者特定的“引子”(比如精血),才能被更深入地激发和掌控?!
就在他试图理解这丝明悟时,星坠表面的光芒渐渐收敛,那庞大的信息流和灼痛感也如潮水般退去。最终,星坠恢复了平静,但表面那些纹路,却比之前明亮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仿佛被注入了些许活力。
而林昊的脑海中,那模糊的明悟最终凝聚成了两个简单的意念:
其一:能量不足,无法精确模拟高阶血脉波动,强行模拟有失控风险。
其二:可维持低阶伪装,或…模拟已接触过的、能量波动相对平和、不超过玄品中阶的血脉星辰之力。
已接触过的?相对平和?不超过玄品中阶?
林昊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两个身影——林宏的赤炎星血脉(玄品中阶,但狂暴灼热),以及…林青儿的寒星血脉(玄品中阶,清冷平和)!
寒星血脉!
林青儿!当初在后山联手对付星影豹,以及家族小比交手时,星坠必然近距离接触并解析过她的寒星之力!
“模拟…寒星血脉?”林昊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一个玄品中阶的血脉,在天风城这种地方,算是不错的天才,足以引起重视并通过考核,但又绝不会像地品、天品那样引发惊天动地的轰动!处于一个“优秀但不过分”的完美区间!
而且寒星属性相对平和,模拟起来的风险和难度,或许比模拟林宏那狂暴的赤炎血脉要低得多!
这…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星坠回应了他的诉求!虽然付出了精血的代价,虽然信息依旧模糊且有限制,但这无疑是指明了一条可行的道路!
然而,狂喜之后,冷静下来的林昊立刻意识到了新的问题。
模拟他人的血脉星辰…这无异于窃取!一旦被学院发现,或者被林青儿及其背后势力察觉,后果同样严重!
而且,模拟能否完美无缺?会不会被星碑检测出异常?
精血的损耗也让他此刻虚弱了不少,需要立刻调息恢复,以应对明天的考核。
希望与风险再次交织,但这一次,主动权似乎稍稍向他倾斜了一点。
他缓缓睁开眼,脸色苍白却眼神雪亮,喃喃自语:
“寒星血脉…林青儿…抱歉了…”
“明日…便赌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