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冰魂部落,队伍再次踏上征途。风雪似乎永无休止,能见度依旧极低,但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冰魂部落提供的模糊方向,众人的脚步加快了许多。磐石缩小了体型,依旧忠实地驮负着物资,粗壮的四肢在深厚的积雪中开辟道路。
越靠近冰葬谷方向,环境变得越发诡异。空气中的寒意不再仅仅是物理上的低温,更带上了一种侵蚀灵力和心神的阴冷死寂。地面开始出现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冰隙,如同大地上狰狞的伤疤,其中隐隐有幽蓝色的诡异光芒闪烁,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都小心些,这些冰隙很不稳定,掉下去神仙难救。”林墨提醒道,同时更加专注地感知着地脉的波动,避开那些能量紊乱的区域。
阿苗把她那些耐寒的蛊虫都放了出来,让它们在周围低空飞行预警。一只圆滚滚、披着厚厚白毛的“雪绒球”蛊突然发出急促的“嗡嗡”声,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平坦的雪地。
“前面有陷阱!”阿苗连忙示警。
墨影悄无声息地上前探查,很快回来,低声道:“是寒煞宗的‘冰爆符文’,埋得很深,触发范围很大,绕过去。”
类似的陷阱和暗哨,他们一路上已经发现了不止一处,都被墨影精湛的潜行技巧和林墨的地脉感知提前发现并避开或清除。冰魂部落的情报是准确的,外围的防御确实稀疏了很多,但依旧凶险。
“那些白衣服的变态,就知道搞这些阴险玩意!”炎姬不满地嘟囔,她更喜欢真刀真枪地干架。
“节约灵力,后面有的是硬仗。”青鸾冷静地提醒她。
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一座巨大无比、仿佛连接着天地的恐怖冰墙,如同世界的尽头般,突兀地横亘在了前方的风雪之中!冰墙陡峭如镜,高耸入云,表面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坚冰,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这里,应该就是冰葬谷的外围屏障了。
“这…这怎么过去?”戈隆仰望着那光滑如镜、几乎无处着力的冰墙,瓮声瓮气地问道。就算磐石能爬,目标也太大了。
墨影仔细观察着冰墙,指了指侧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被冰雪半掩的裂缝:“那里有微弱的能量残留,很隐蔽,可能是他们的一条秘密运输通道。”
众人小心靠近。那裂缝入口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里面黑黝黝的,向下倾斜,深不见底,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阴冷死气和一种…淡淡的血腥味。
“我先进去探路。”墨影当仁不让,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流水般滑入裂缝,片刻后,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某种机关被解除的“咔哒”声,随后是他的信号:“安全,可以进来,里面有玄机。”
众人依次进入裂缝。里面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向下延伸的冰隧道,墙壁光滑,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微弱幽光的苔藓,提供着可怜的照明。隧道一路向下,坡度很陡,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冰溶洞!
溶洞内部空间极其广阔,顶部垂下无数巨大的冰棱,地面也耸立着各式各样的冰柱和冰笋,仿佛一个冰雪森林。更令人吃惊的是,在溶洞的中央,有一条明显是人工挖掘修整出的、宽阔的冰道,冰道上甚至还残留着雪橇车滑行的痕迹!这里果然是幽影蛛巢的一条秘密运输路线!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林墨低声道,“都小心,跟紧我,注意隐蔽。”
队伍借助冰柱和阴影的掩护,沿着冰道边缘小心翼翼地向溶洞深处前进。溶洞内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冰层偶尔因为承重而发出的“咔嚓”声,更添几分阴森。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墨影猛地抬手示意停止,同时迅速熄灭了手中用来照明的萤石。众人立刻屏息凝神,躲入阴影。
只见前方冰道拐角处,传来一阵规律而沉重的“咔嚓…咔嚓…”声,伴随着金属摩擦冰面的刺耳噪音。紧接着,两个巨大的、狰狞的身影转了出来!
那是两只造型奇特的金属蜘蛛!比他们在灰烬小镇和风蚀峡谷遇到的都要庞大!它们的八条长腿末端不是尖刺,而是巨大的、如同铲子般的金属片,正在不断地刮擦着冰道,似乎在…清理维护通道?它们的背部则安装着某种多管发射器,不断有淡淡的白色冷雾从中喷出,维持着通道的低温。它们的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扫描着四周。
是工程型的蜘蛛傀儡!虽然看起来战斗力不如战斗型,但一旦被它们发现并发出警报,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紧紧贴着冰柱,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阿苗紧张地捂着自己的皮囊,生怕里面的蛊虫发出一点声音。戈隆握紧了巨斧,肌肉紧绷。炎姬手中已经悄然凝聚起一小团火焰,准备随时动手强杀。
两只工程蜘蛛“咔嚓咔嚓”地越来越近,它们那巨大的复眼不断转动,红光扫过众人藏身的区域。
就在红光即将扫到戈隆脚边的瞬间!
“吱~”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慵懒意味的叫声从阿苗皮囊里响起。是那只吃饱了就想睡的寻药蛊!它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翻了个身!
声音虽小,但在死寂的溶洞里却如同惊雷!
两只工程蜘蛛的复眼瞬间锁定声音来源!背部发射器调转,冰冷的能量开始汇聚!
“动手!”林墨当机立断!
墨影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射出,短刃精准地刺入一只蜘蛛复眼之间的传感器连接处!炎姬的火球几乎同时轰中了另一只蜘蛛的发射器,引发了一场小爆炸!戈隆怒吼着冲上前,巨斧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劈下,直接将那只被墨影破坏传感器的蜘蛛劈得火花四溅,瘫倒在地!
战斗爆发得快,结束得更快!两只工程蜘蛛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就被瞬间解决!
“好险!”阿苗后怕地拍拍胸口,戳了戳皮囊里还在睡的寻药蛊,“笨蛋!差点害死我们!”
那小蛊虫只是不满地咕哝了一声,继续睡。
“看来这贪吃鬼也不全是帮倒忙嘛,至少吸引了注意力。”炎姬收起火焰,调侃道。
众人哭笑不得。
清理掉蜘蛛残骸,拖到隐蔽处,队伍继续前进。越往深处,人工开凿的痕迹越明显,甚至出现了一些岔路和挂着冰棱的金属大门,但大多都紧闭着。空气的死寂感越来越重,那种血腥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混合气味也更加浓郁。
墨影凭借着对幽影蛛巢结构的模糊记忆和对能量流动的感知,选择了一条向下的主通道。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牢房般的隔间,透过冰窗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物,但墙壁上却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和可怕的抓痕,令人不寒而栗。
终于,他们来到了通道的尽头。前方是一扇巨大的、由某种暗沉金属铸造的大门,门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和那个令人不安的蜘蛛印记。大门紧闭着,但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
墨影悄无声息地凑到观察窗前,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就猛地绷紧,拳头死死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林墨心中一沉,也凑过去看。
门后,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基地,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血腥而恐怖的工厂!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血池,里面浸泡着无数赤裸的、眼神空洞的“流民”,密密麻麻的管道插入他们的身体,似乎在抽取或注入着什么。血池周围,是无数复杂而精密的机械臂和传送带,正在自动化地进行着某种可怕的改造手术——剥离皮肤、植入金属部件、镶嵌能量核心、刻印符文…
更远处,可以看到一个个已经改造完成的“产品”如同货物般被冷冻在透明的冰棺里,排列得整整齐齐,数量成百上千!其中甚至还有体型更大、造型更狰狞的怪物,比如雷克描述过的那个“冰噬巨人”的雏形!
而在工厂的四周高处,则是一个个用透明材料隔开的观察室和控制台,一些穿着白色研究服、表情冷漠的人员正在里面记录数据、操控设备。整个工厂高效、冰冷、充满了对生命的极端漠视和残酷,仿佛一条生产杀戮兵器的流水线!
这就是幽影蛛巢!这就是鸦组织和寒煞宗进行的罪恶勾当!
即便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林墨,看到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愤怒和恶心。炎姬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戈隆双眼赤红,喘着粗气。阿苗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住戈隆的衣角。就连青鸾,也面色苍白,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怒火。
墨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眼前的景象无疑勾起了他最深最痛苦的回忆。他猛地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大门,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这群…畜生!”炎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周身的火焰因为愤怒而不受控制地窜起,又被她强行压下。
“必须毁了这里!”戈隆低吼道。
林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滔天怒火,大脑飞速运转。摧毁这个工厂固然重要,但他们此行的首要目标是找到四皇子与鸦组织勾结的确凿证据,查明“星核”和“钥匙”的秘密,并尽可能解救可能还存活的俘虏。盲目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墨影,”林墨沉声问道,“这里的地形,还有你记忆中那扇‘星陨之门’,在什么位置?”
墨影努力回忆着,指向工厂深处一个方向:“工厂核心…下面…还有一层…能量反应最强烈的地方…星陨之门…应该就在那里…但入口把守极其森严…而且需要特殊的权限…”
就在他们观察和商议之时,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从通道另一头传来!
“…三号区的‘猎犬’批量改造很成功,活性比预期高了百分之十五,就是能耗还有点大…”
“…‘冰噬巨兽’的项目卡住了,核心供能不稳定,需要更多的‘高质量燃料’…”
“…听说‘钥匙’已经快完成了,上面催得很紧,让我们尽快准备好‘圣源’的承载仪式…”
是两名穿着白色研究服、边走边讨论的工作人员正朝着大门走来!
众人脸色一变,立刻寻找掩体躲藏!
那两人走到大门前,似乎要进行例行检查或者换班。其中一人拿出一个令牌,按向大门旁的识别区域。
机会!
林墨和墨影对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
就在大门即将开启一条缝隙的瞬间!
墨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短刃精准地划过两人的脖颈,同时捂住了他们的嘴,将他们无声无息地拖入了阴影之中!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迅速扒下两人的研究服和令牌,将尸体拖到隐蔽处藏好。
“换上衣服,我们混进去!”林墨果断下令。
很快,林墨和墨影换上了略显宽大的研究服,戴上了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幸好研究服比较宽松,勉强能遮掩。炎姬、戈隆和阿苗则暂时留在原地隐蔽,等待信号,毕竟他们的体型和特征太明显,难以伪装。
林墨和墨影拿着令牌,深吸一口气,模仿着那两名研究人员冷漠的姿态,推开那扇沉重的金属大门,步入了那座血腥而恐怖的巨大工厂。
冰冷、嘈杂的机械运转声和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巨大的工厂内,无数机械臂不知疲倦地运作着,传送带缓缓移动,穿着同样白色研究服的人员在各个岗位和观察室之间穿梭,忙碌而漠然,仿佛对眼前的惨剧早已习以为常。
林墨和墨影低着头,尽量避开他人的视线,按照墨影模糊的记忆,朝着工厂核心区域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周围是难以想象的罪恶和痛苦,而他们必须保持冷静,不能有丝毫暴露。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巨大的、正在注入绿色液体的培养罐时,林墨无意中瞥了一眼罐体。里面浸泡着一个半成品的人形傀儡,它的脸正好对着外面。
当看清那张脸的轮廓时,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脚步猛地一顿!
虽然扭曲变形,覆盖着管线,但他绝不会认错——那张脸,竟然和他记忆中,母亲苏璃手下一位忠心耿耿、在他幼年时曾保护过他的、后来随母亲一同遇害的的天机阁暗卫,有七八分相似!
难道…这些被改造的“流民”和“燃料”中,竟然还有当年天机阁的旧部?!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林墨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