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袭传统权术,既用银弹攻势收买人心,又对异己进行打压。但这种手段在新式军事理念面前逐渐失效,特别是对那些从日本军校学成归来的将领。那些表面效忠的旧部,个个争着认他做父,都被封为封疆大吏。可真正能征善战的,只有他儿子张学良及其亦师亦友的部下。
矛盾焦点在于利益分配严重失衡——旧军阀们捞得盆满钵满,张学良那位老师却未得分毫。这种刻意的防备暴露了张作霖的统治危机。他对真正的人才充满戒心,尤其是那些不贪财、不纳妾的能臣。比如那位整顿东北财政的\"财神爷\",因民生经费被挪用为军费而愤然辞职。
张学良的恩师眼见付出与回报严重失衡,最终策动新军 。小鱼儿闻言蹙眉:\"即便张家作风老旧,也不该兵戈相向吧?\"许平叹道:\"这就是理念冲突导致的内耗。就像358团三营叛变,这种内部撕裂往往造成致命伤。\"
随后爆发的铁路权益之争与对苏作战,更令奉军元气大伤。朱传武亲历的这两场战役,不仅挫败了东北军锐气,更向虎视眈眈的日军传递了危险信号。
“虽然奉系军阀在东北拥有数十万大军,但实力早已衰退。最初还能与 子和鬼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后来却逐渐沦为弱势一方。正因如此,敌人才敢在几年前突袭大本营,不到一个月就占领了整个东北!”
原来如此!
小鱼儿恍然大悟:“我们只知道鬼子在东北经营多年,突然发动进攻,我们确实打不过。可听大当家的意思,这背后是个漫长的过程?”
许平摆了摆手:“万事皆有因果。华夏在几百甚至几千年前都是世界第一强国,但近两百年却日渐衰落。这种衰落不是一蹴而就的,除非遭遇灭顶之灾——比如九成人口死于饥荒瘟疫,或是土地再也种不出粮食。”
“就像一个人,若是病入膏肓,自然离死不远;但若只是伤风感冒,就算发着高烧,对付个毛孩子也不在话下。”
小鱼儿连连点头。许平一甩衣袖继续道:“把华夏比作一个正值壮年的汉子,他没老也没糊涂,为何反被欺负?要么是他早已衰老,弱不禁风;要么是重病缠身,连个不会拳脚的少年都能把他打趴下。”
小鱼儿皱眉思索:“所以老大觉得,咱们衰败了几百年,才让小鬼子有机可乘?”
许平摇头:“何止几百年!自明代中后期起,欧罗洲科技突飞猛进,航海技术日新月异。人家步步高升时,我们却走了三百多年下坡路。如今用的机枪 、中正式 这些,搁那时候才刚起步呢。”
“当初要是能抓住时机转型,机会还是很大的,可惜我们选择了闭关自守,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比如现在的漂亮国,你应该听过吧?”
小鱼儿眉头微蹙,“听说那是全球最强的国家,可至今没参战,反倒四处卖 ,连小鬼子都在买他们的武器?”
许平咧嘴一笑,“快了,他们很快就要内讧。用不了多久,漂亮国就会为了自身和欧罗洲的利益,直接对那个岛国宣战!”
“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大约三百年前,他们刚建国时,遍地荒芜,人烟稀少。”
小鱼儿瞪大眼睛,“老大,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要是三百年前咱们占了那块地,现在可就真发达了!”
许平大笑着摆手,“谁说不是呢?可惜啊,终究不是咱们的。但光叹气也没用。”
“换个角度看,现在还有机会。只要赶走侵略者,埋头发展,最多二三十年,咱们就能脱贫致富。电灯、电梯、抽水马桶,县城里那些稀罕玩意儿全都会有!”
“关键是要认清形势,先消灭敌人,再全力发展。等甩掉落后的帽子,别人跑步追赶时,咱们早就坐上汽车遥遥领先了!”
这边许平和小鱼儿正畅想着未来,另一边的朱传武却策马疾驰,归心似箭。
虽说他急着回团部向方副团长和楚云飞汇报重要情报,但心底却有种不真实感——才离开团部两三天,竟恍如隔世。
不过情报的真实性毋庸置疑。许平虽未明说,但三营的情报之所以让朱传武深信不疑,正是因为其背后藏着极大的可能性。
毕竟三营长身份特殊——作为358团最老资历的营长,他不仅是楚云飞的铁杆心腹,更是团里唯一从未被打散重建的营队指挥官。
三营营长自恃战功显赫,早在军阀混战时期就是358团的风云人物。他从普通士兵一路晋升至连长,如今当上营长,靠的是勤勉好学与进取之心。
抗战爆发后,三营与其他营并无特殊部署,唯一不同的是这位营长深谙世故,与晋绥军的老营长、老团长们往来密切——这种关系网恰与楚云飞的作风截然相反。
楚云飞一心抗日,不屑于经营人情往来。虽出身黄埔军校,却凭真本事立足。而三营营长不仅与晋绥军旧部勾连,更糟的是,那些人早已厌倦了艰苦岁月!
晋绥军虽是第二战区长官的嫡系,但全面战争爆发后,连省会等重要城市相继沦陷。从长官到士兵,无人愿忍受这般困顿。
于是乱象丛生:老兵油子开小差还算小事,那些老团长、老营长们却动了歪心思!朱传武到358团虽仅半年,已看清这些人面目。他抗日报国志向坚定,对方副团长也有判断——这位老军务出身后勤,处事不够圆滑,书生气浓厚,与刚毅果决的楚云飞形成文武互补。
上层关系尚算和谐,可三个营长却难应付。一营长、二营长还能追随楚云飞吃苦,新提拔的他们斗志昂扬,誓要痛击日寇。但作为楚云飞嫡系的三营,竟最先动摇!
三营内外弥漫着消极情绪,嫌贫厌苦的风声不断传入朱传武耳中。更令他难堪的是,自己反被这些人排挤。有些流言或许是故意 他离开,有些则暗藏其他意图。这些纷扰让朱传武难以轻信。
前两日随方副团长调研三营时,他敏锐察觉异样。此次行动本属机密,但身为副官,他即便不主动打听,也能从日常接触中拼凑出计划轮廓。方副团长注重表面文章,三营长则投其所好——老兵油子对上司喜好了如指掌,应付得滴水不漏。
方副团长对电话线、物资调配和人员安排这些事摸得门儿清,觉得一切妥帖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可朱传武不一样,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油子,在东北军里摸爬滚打,不是那些纸上谈兵的书生!
真刀 干过仗,剿过匪,跟日本人和老毛子都交过手。虽说没当过主力硬碰硬,但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下来,兵痞子那点花花肠子他一眼就能看穿。
那些连长、排长、班长,还有底下的小兵,眼神里都透着股古怪劲儿。朱传武没多问,只是冷眼扫了一圈,就嗅出了不对劲。
他不知道这帮人要搞什么鬼,但阴谋的气息瞒不过他。南北铁路之争、张家内斗、直奉战争那些弯弯绕绕,他见得多了。论本事,三营营长未必比他强,当个团参谋长都绰绰有余。只是眼下不便多嘴,他眯着眼像鹰似的盯了一圈,一声不吭跟着方副团长走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等许平从县城带回消息,朱传武立刻懂了——这是要图穷匕见啊!可急不得,三营营长是楚云飞的心腹,光靠几句话动摇不了。
眼下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暗中汇报,让楚云飞和方副团长定夺。为了避嫌,楚云飞肯定会派他回黑云寨打探风声。
朱传武心里有了盘算,可还是焦躁得很。他快马加鞭赶路,刚进平原,突然发现大沽镇附近冒出了两座新岗楼。
这玩意儿可不是一天能盖起来的,鬼子通常抓民夫和二鬼子干活,可这两座岗楼像是凭空变出来的!朱传武打马凑近细看,才发现是糊弄人的空架子——根本不是砖瓦砌的。
这座岗哨与其说是炮楼,不如说是一座简陋的了望塔。几根木梁或铁架搭起两三层的架子,居高临下监视着平原与大沽镇的动静。它的作用就像麦田里的稻草人,吓唬那些觊觎粮食的飞鸟——只不过这里要防的是可能进犯的敌人。
朱传武正想靠近探查,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吼叫,紧接着枪声炸响。 嗖地打在马蹄前的石头上,溅起一片尘土。他心头一惊,急忙勒转马头往侧面撤退。
其实他很想穿过大沽镇——既能给团部带回最新情报,回头见了黑云寨的许平也好交代镇上的情况。可敌人的 像炒豆子般封锁了去路。虽然了望塔上没架重机枪或火炮,但火力已足够逼退他。朱传武只得催马远遁,望着近在咫尺却无法进入的大沽镇,遗憾地咬了咬牙。
显然鬼子尚未进驻大沽镇,却已布下严密监视网。这些了望塔就是为防备黑云寨、358团、新一团等五方势力而建。更阴险的是,敌人在后方修整土路以增强机动性——虽通不了火车,但足以运输火炮、车辆甚至自行车队,随时能扑向大沽镇。眼下麦穗渐黄,敌人愈发疯狂,整个防线都绷紧了弦。
朱传武绕了大半天远路,直到午后一点多才拐上山道。马匹在崎岖山路间疾驰,翻过两道山梁后,358团三营的防区已隐约可见。这下麻烦了!他本就是为三营的事而来,若在此暴露行踪……
正犹豫是否改道,三营的巡逻哨已厉声喝止:\"站住!干什么的?!\"
朱传武无奈地亮出证件表明身份。此刻他特意换下了358团的制服,改穿装扮,只为避开巡逻哨兵的注意。哨兵警惕地打量着他,皱眉问道:\"团部的人怎么走这条路?\"
朱传武心头一紧——若对方近期达成密谋,很可能会扣押自己。一旦身份暴露,这些人必定会切断与团部的联络,甚至掐断电话线,调集武装进驻大沽镇。眼下唯有赌一把,他忽然咧嘴笑道:\"刚被鬼子追得慌不择路......团部有紧急任务。\"
说着摸出块现大洋塞过去。虽在军中领饷,但他向来寄回家或留在身边,毕竟吃住都在部队。哨兵左右张望后攥紧银元,压低声音道:\"趁没人发现快走,算我保你一回。\"
总算蒙混过关的朱传武拔腿奔向团部,内心焦灼更甚。
与此同时,作战室里许平正主持会议。待众人敲定名单后,他环视众头目:\"已分批下山两千人,剩余三千加上原有人员,要开动员大会。\"
\"借358团三营叛变之事实施战略转移,这是关键。\"许平敲着桌面强调。小鱼儿忍不住插话:\"可楚云飞不是早收到消息了?\"
\"他自有盘算,但咱们也能乾坤大挪移。\"许平娓娓道出计划,众人眼中渐渐燃起狂热的光芒。待他说完,小鱼儿带头鼓掌,屋内顿时喝彩如雷。
\"下午的动员会准备好就行。\"许平摆手压下掌声,\"那两千人既已结业,正是用人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