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的夏风掠过黄河,吹拂着刚刚经历巨变、正在复苏的华夏大地。
兰州指挥部内,关于下一步战略方向的争论已持续已久。
当多数人的目光仍紧盯着东南沿海残存的日军堡垒和富庶之地时,
柯明义的手指,却坚定地落在了地图上方那片广袤无垠、色彩单调的区域,蒙古高原。
他的理由冷静而务实,东南沿海日军经营日久,工事坚固,且能得到其海军力量的策应,强行攻坚必然代价高昂。
相比之下,蒙古高原上的日伪势力相对薄弱分散,且地处战略要冲,
北望苏联,西连中亚,更蕴藏着发展重工业不可或缺的丰富矿藏。
彻底掌控这片土地,不仅能消除北方的潜在威胁,拓宽战略纵深,
更能为“东山”体系提供近乎无限的资源支撑。
在柯明义的极力推动和周密筹划下,一项宏大的计划迅速成型。
这一次,他决心展示“东山”体系多年积累的巅峰力量,不仅仅是军事上的碾压,
更是紧随其后的,以现代工业文明对古老草原的全面重塑。
七月初,阳光灼烤着塞外的戈壁与草场。
在漫长的边境线上,一场钢铁风暴毫无预兆地骤然掀起。
集结的六十万大军,构成了人类战争史上空前强大的陆地突击集群。
八路军、晋绥军、绥远军以及“东山”自身的精锐,
此刻不再有派系之分,全部被整合进谢毅峰统一指挥的庞大战争机器中。
战役发起的第一个黎明,天空便被密集的机群遮蔽。
“擎苍”与“青冥”战斗机如同巡猎的鹰隼,牢牢扼守着苍穹,
任何敢于升空的日军侦察机都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紧随其后的是庞大的“山魈”机群,它们带着沉闷的轰鸣,
将死亡之雨精准地倾泻在预先标定的日军据点、机场和交通节点上。
地面在爆炸中震颤,火光与浓烟成为草原上新的地平线。
炮火准备尚未完全停歇,真正的钢铁洪流便开始了奔腾。
数以千计的坦克、装甲车和满载士兵的卡车,组成无数支锋利的箭头,
沿着预定的进攻轴线,向着蒙古高原的腹地猛烈穿插。
这是十个完全机械化的“万人快速反应旅”,他们不仅仅是尖刀,更能砸碎一切阻碍。
柴油引擎的咆哮汇成一片持续不断的爆雷,钢铁履带与橡胶轮胎碾过草皮、沙地和岩石,
以日均推进上百公里的速度,闪电般撕裂日伪军构筑的防线。
日伪军的抵抗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苍白而徒劳。
他们熟悉的骑兵迂回、小股骚扰战术,
在拥有绝对制空权和高度机动性的钢铁洪流面前彻底失效。
往往还没来得及集结,铺天盖地的炮火和空中打击就已降临。
试图依托城镇或寺庙固守的据点,
则在坦克的直瞄火炮和随行步兵的火焰喷射器、火箭筒攻击下,被一个个干脆利落地拔除。
谢毅峰的指挥风格凌厉而高效,他充分利用机械化的优势,
大胆分兵,大纵深迂回,不断分割、包围、歼灭任何尚有组织的抵抗力量。
这是一场高效的清扫,而非僵持的搏杀。
在主力部队横扫的同时,一支支精干的特遣分队被空投或机降至更深远的关键区域。
他们的任务是突袭伪政权机构,截断溃兵通道,并安抚受惊的牧民。
天空中的战机和水柜车上的扩音器,用蒙汉两种语言反复播发着安民告示和劝降命令,
最大限度地瓦解着敌人的斗志,减少不必要的抵抗。
军事行动如同疾风烈火,而紧随其后的建设浪潮,
则如同润泽草原的春雨,规模更为浩大,影响更为深远。
几乎在第一批坦克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之时,
由“东山”体系直接组织和领导的百万后勤与工程部队,
便如同遵循着精确指令的工蚁群,
沿着军队开辟的安全通道,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蒙古高原。
这是一支高度组织化、技术化、装备着大量重型机械的现代建设军团。
他们的到来,标志着对这片古老土地进行现代化改造的开始。
勘探队伍凭借手中详尽的资源图谱,率先扑向一个个已知的矿点。
大型钻探机和勘探设备在以往人迹罕至的山谷与原野上竖立起来。
很快,富含煤炭、铁矿、稀土以及稀有金属的矿区被迅速圈定,
插上了标志着资源属性的不同颜色的旗帜。
紧接着,大型挖掘机、推土机和满载炸药的工程兵便开了进来。
露天矿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挖掘,剥离表土,露出下面煤层或矿石。
通往矿区的简易铁路和重型公路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延伸,
铁轨和碎石路基像血管一样,迅速连接到这片土地的资源富集区。
与此同时,庞大的建筑兵团也在行动。
他们选择水草丰美、交通便利之地,开始营建永久性的基地和新兴城镇。
预制好的厂房构件、宿舍板材被大型卡车运抵,在工程师的指挥下,由熟练的工人们快速组装。
首先立起来的是电厂高耸的烟囱和冷却塔,接着是炼焦、烧结、冶炼车间庞大的钢结构骨架。
机器的轰鸣声取代了牛羊的哞叫,成为草原上的主旋律。
这里规划的不是简单的原料产地,而是一个集采矿、选矿、初步冶炼于一体的综合性资源工业区,
旨在将地下的宝藏转化为支撑“东山”乃至全国抗战与建设的初级工业产品。
在靠近河流、水源相对充裕的区域,如色楞格河沿岸,
规划了新的农业定居点和农产品加工厂,旨在实现部分粮食和副食品的自给。
而在广袤的干旱草原上,工兵和建设者们则奋力打出一口口深井,
并修建起庞大的蓄水池,为工矿区提供着生命之源。
农业技术小组深入牧区,推广优质牧草种植和畜群防疫技术,
并着手建立现代化的肉类加工和毛纺厂,旨在提升传统畜牧业的经济价值。
“东山”体系依据其对蒙古地区全面的信息储备,早已制定好一套详尽的管理与发展蓝图。
随着军事控制的巩固,这套体系被迅速推行。
旧的王公贵族、僧侣特权阶层以及日伪时期的管理体系被彻底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东山”体系直接主导的、高效而务实的行政管理机构。
它大量吸纳当地有一定文化基础、愿意合作的青年,
经过速成培训后,充任基层干部,负责执行新政、组织生产、普及教育和医疗卫生。
学校里,孩子们开始使用统一编写的教材,
学习汉语、数学、科学知识,同时也了解这片草原的历史与未来。
诊所和流动医疗队为长期缺医少药的牧民们带来了现代医学的福音。
法律的权威取代了旧日的习惯法与特权,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至一九四二年秋末,军事行动已基本结束。
零星的小股匪患在高度机动的巡逻队和当地民兵的配合下,很快被肃清。
广袤的蒙古高原上,再也听不到敌对的枪声,只有建设工地上日夜不息的轰鸣。
兰州联合指挥部收到来自前线的最终报告后,
正式发布通电,宣告一个旧有地理概念的消亡和一个新行政区域的诞生:
自此,再无内外蒙古之分,广袤的草原与戈壁统一整合为中国的“大蒙古省”,
并作为“东山”体系的直辖管辖区,纳入国家发展的整体规划。
在重庆,国民政府高层进行了一番秘密商讨。
初冬时节,国民政府正式向全国发布《关于设立大蒙古省之通电》。
这份以中央名义发出的电文,用词庄重严谨,
将收复之功归于\"全体将士浴血奋战\",宣告\"为巩固边防、永镇北疆,特设立大蒙古省\"。
之后国民政府就设立大蒙古省一事向盟国发出外交照会后,各国反应迅速而明确:
美国与英国基于\"一个中国\"原则及战时同盟利益,在一周内正式复照予以承认。
苏联政府经过十天内部磋商,最终以沉默表示默认,未提出公开异议。
国际社会在主要盟国定调后,普遍接受了这一既成事实。
至此,\"大蒙古省\"在国际法层面获得承认,而实际控制权牢牢掌握在东山体系手中。
站在新落成的省治行政大楼楼顶,柯明义眺望着远方。
那里,不再是只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
多了一份井架林立、厂房初具规模、铁路线纵横交错的新兴工业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