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六年冬,第一场雪落在太行山脊时,山谷深处传来了与往年不同的轰鸣。
不是炮声,是机械的咆哮。
两座依山而建、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大型飞机厂,在延安与东山的倾力和机械化作业的辅助下,短短半年内就拔地而起。一座藏在“东山”基地腹地,另一座,则秘密扎根在延安后方的山坳里。
东山基地,一号飞机厂总装车间。
顶棚高阔,足以容纳数个庞然大物。粗壮的钢架支撑着整体结构,两侧山壁被掏空的部分成了天然的仓库和附属车间。电线如蛛网般铺设,大功率灯泡发出刺眼的白光,照亮水泥地面上清晰的区域划分标记。
空气中弥漫着航空铝材、特种油漆和润滑油混合的独特气味。穿着统一深蓝色工装的工人们在各工位间忙碌,工具与金属的碰撞声、铆枪的嗒嗒声、龙门吊移动的嗡鸣,交织成一股蓬勃的声浪。
东山基地,一号飞机厂总装车间内,景象令人震撼。空气中弥漫着特种胶合剂、木材和油漆的浓郁气味。两条生产线并排延伸,工人们正在密集的铆枪声和木工敲打声中,忙碌地组装着两种型号的飞机。
它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点:木质机身。 这是“东山”体系在材料匮乏下的智慧结晶,集中少量的金属资源用于最关键的发动机和武器系统,而机体则采用工艺更易掌握、材料来源更广泛的木材。
总工程师指着生产线,向柯明义和左玉波介绍,语气中带着自豪:
“老板,左先生,全靠咱们自己琢磨的木结构蒙皮技术!一号线是‘风啸-36’战斗机,对气动外形和结构强度要求高,用的是上等云杉木层压板,骨架关键部位用了少量钢管加强。核心瓶颈,在那台‘太行星-2’发动机上!”
他转向另一条线:“二号线是‘山魈-36’运输轰炸机,讲究个皮实耐用,用的是咱们本地处理的松木和桦木。瓶颈也在‘太行星-1’发动机的产量上,毕竟教练机也要用!”
柯明义走到一架即将完工的“风啸-36”旁。流线型的机身由木材精心打磨而成,覆盖着紧绷的蒙皮,再喷上涂料,光滑得几乎看不出是木制。他轻轻敲了敲机翼,传来坚实的回响。
“产能。”他言简意赅地问。
总工迅速回答:“目前两条线都在爬坡。‘风啸’工艺复杂些,月产能稳定在8到10架。‘山魈’结构简单,分散到各地的木工作坊都能预制部件,这个月下线10架没问题,下个月争取冲到15架!
只要发动机和飞行员跟得上,咱们的飞机就能像下饺子一样!”
左玉波推了推眼镜:“飞行员培训是下一个瓶颈。老葛那边报告,新手们对木质飞机的强度还有顾虑,不敢做太剧烈的动作。”
“告诉老葛,也告诉所有飞行员!”柯明义的声音在车间里清晰地传开,“这些木头飞机,凝聚的是咱们中国人不服输的骨气!
它们或许不如洋人的金属飞机华丽,但一样能上天,一样能杀敌!飞,大胆地飞!摔了,咱们再造!
重点是快、是多、是形成战斗力。告诉老葛,模拟训练时间加倍,实飞计划给我排满!
咱们要的就是遮天蔽地,将天空铺满,让小鬼子在绝对的数量下,瑟瑟发抖!”
他的话瞬间点燃了车间里的激情。工人们手上的动作更加麻利,眼神里透着狂热。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里,一群人在用最“土”的材料,追赶着最“洋”的梦想。
延安的二号厂同样热火朝天。人们的学习热情和创造力被无限激发。
如何更高效地处理木材,如何调配更耐用的胶合剂,每一个微小的改进都在推动着产能一点点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