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大营,中军帐内火光通明。周晏独自站在沙盘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寿春城墙的轮廓,眉头微蹙。连日强攻造成的伤亡数字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陷入沉思。
\"都督似乎心有疑虑?\"
贾诩不知何时已立在帐门处,阴恻恻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缓步走近,目光扫过沙盘上密集的标记:\"既要速破寿春,又不想多造杀孽,这倒是个难题。\"
周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被看穿心事的波动。贾诩继续道:\"自古以来,破城之法无非强攻、围困、智取。强攻损兵,围困耗时,唯有智取......\"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可伤其心智,乱其军心。\"
这句话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周晏的脑海。他猛然想起历史上那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例,心中顿时豁然开朗。是了,为何非要执着于物理上的攻城?袁术军中本就人心不齐,何不从这里入手?
\"文和先生一言,令我茅塞顿开。\"周晏眼中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当即下令:\"来人,升帐!请各路主帅前来议事。今夜开始,我要让袁术军上下,一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最先到来的是刘备三兄弟。关羽扶着青龙偃月刀,目光在沙盘上停留片刻;张飞则大步流星,甲胄铿锵作响。刘备落后半步,对着周晏郑重施礼:\"周都督。\"
周晏回以一礼,目光扫过关羽时微微一顿。这位名震天下的武将此刻面色平静,但周晏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感激。
随后孙策与周瑜联袂而至。孙策一身戎装,步履生风;周瑜依旧羽扇轻摇,只是目光在触及沙盘时稍稍凝滞。
最后到来的是高顺与陈宫——吕布托词不至(这周子宁屡屡坏我好事,我为啥要给他面子。),只派了代表。高顺面无表情,陈宫却是一进帐就将视线锁定在周晏身上,当年吕伯奢庄中那个被他所救的稚嫩少年,如今已成长为他最忌惮的对手。兖州之败的阴影尚未散去,此次讨袁战役中周晏展现的军事才能,更让他感到深不可测。
\"诸位请看。\"周晏执起令旗,在沙盘上轻轻一点,\"袁术欲借坚城消耗我军,我们偏要换种打法。\"
他将四面令旗分置四门,动作干净利落:\"自今夜起,各军分作数个梯队,按随机时辰出阵。或攻一门,或三面齐出,声势务求浩大。\"令旗在沙盘上划出几道弧线,\"推进至一箭之地即退,不接战,不恋战。未出阵的将士好生休整,养精蓄锐。\"
帐中一时寂静。张飞率先拍案,声如洪钟:\"妙啊!这般打法,憋屈死那袁公路!\"
周瑜羽扇微滞,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仔细打量着沙盘上的布置,忽然开口道:\"都督此计,是要让守军时刻紧绷,不得安宁?\"
\"正是。\"周晏取出一卷文书,\"此外,白日里万箭齐发,将这些招安书射入城中。文中要写明:只诛袁术,胁从不问。\"他顿了顿,声音渐沉,\"更要暗示城中已有内应,不日将取袁术首级。\"
刘备站在一旁,目光复杂。他想起日前若不是周晏及时相救,自己恐怕连立足之地都要失去。这般用兵之道,确实闻所未闻。
陈宫脸色微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手。这个计策的狠辣之处,不在于杀伤,而在于诛心。他仿佛已经看到寿春城内猜忌四起、人人自危的景象。
待众将领命离去,高顺在归途中低声问道:\"军师似乎心事重重?\"
陈宫望着远处周晏帐中仍未熄灭的灯火,语气沉重:\"将军切记,他日若在战场上再见此人,定要提醒温侯——万万不可小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
是夜,寿春城头月色朦胧。
初更时分,东门外突然火把如龙,战鼓震天!守军慌忙迎战,却见联军推进至射程边缘便戛然而止,火把瞬间熄灭,大军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搞什么名堂!\"一个守军队长怒骂着,手中的弓弦还绷得紧紧的。
守军刚松口气,不到一个时辰,北门、西门同时告急!等守将调兵遣将赶到,城外又只剩一片死寂。
如此一夜,四门轮番\"受袭\",守军疲于奔命。到天明时分,个个眼布血丝,精神萎靡。
\"这仗没法打了!\"一个老兵瘫坐在城垛下,声音嘶哑,\"一晚上跑断腿,连个敌军的毛都没碰到!\"
更可怕的是白昼。清晨时分,无数箭书如飞蝗般射入城中。一个年轻士兵偷偷拾起一卷,借着晨光细看。渐渐地,他的眼神变了。
\"写的什么?\"旁边的老兵凑过来。
年轻士兵压低声音:\"说只杀袁术,其他人只要投降,都能活命......\"
这样的对话在城头各处悄悄发生着。
袁术在宫中暴跳如雷,将手中的玉如意狠狠摔在地上:\"查!都给朕查!谁若是私通外敌,诛九族!\"
殿下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各自在心中盘算着。
第七日夜里,当南门再次响起战鼓时,守军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一个年轻士兵甚至躲在垛后打盹,被校尉一脚踢醒:\"都想掉脑袋吗!\"
那校尉自己也是满眼血丝,声音沙哑——他已经三天没睡个整觉了。
周晏与郭嘉并肩立在了望台上,后边是贾诩,张绣以及赵云。大家目光都远望着城中零星的火光。
\"奉孝这一手离间计,可谓画龙点睛。\"周晏轻声道。
郭嘉轻笑,随手晃了晃酒葫芦:\"若非子宁这疲敌之计在先,我的箭书也不过是废帛罢了。\"
周晏笑了笑,又摇摇头,回头看了看贾诩,贾诩脸上依旧水波不惊。
此时寿春城内,已如惊弓之鸟。袁术连日处决了好几个\"可疑\"的将领,却不知这反而让更多人暗中动了心思。张勋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城头巡视,看着手下士兵麻木的神情,心中一片冰凉。(后来有幸存者回忆:\"那七天里,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城外的联军,而是睡眠不足。\")
这场攻城战,早已超越了刀剑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