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门外,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比之前疯狂的撞击嘶吼更让人胆寒。
这绝非正常现象。
丧尸和低等异常体只会遵循本能,疯狂冲击猎物,绝不会如此整齐划一地停止攻击,更不会……安静地等待。
强哥的话像冰水浇在陈默头顶:“…它们没走…全都…安静地站在外面…一动不动…就像在等着我们出去…”
一股寒意顺着陈默的脊椎急速窜升。
他握紧了手中的95式步枪,冰冷的金属触感稍微拉回了他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示意强哥保持绝对安静,自己则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卷帘门的另一侧,那里有一道更细长的裂缝。
他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那道缝隙。
外面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巷子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东西”。
有行动迟缓、衣衫褴褛的普通丧尸,它们呆滞地站在原地,腐烂的脸庞微微晃动,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瞪着前方。
但更多的,是那些形态各异、令人脊背发凉的异常体——刚才那只被猎枪轰碎部分躯体、粘液覆盖的无皮怪物,此刻正拖着残躯,安静地站在最前面;
那只四肢 僵硬、利爪森然的不知名丧尸,像蜘蛛一样静静趴附在对面墙壁上;
还有更多奇形怪状的存在,有的瘦高得像竹竿,有的匍匐在地如同猎犬,有的身上覆盖着骨甲或增生组织……
它们无一例外,全都静止着。
没有嘶吼,没有抓挠,没有试图突破。
它们就像一支接到绝对命令的军队,在发起总攻的前一刻,保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和纪律。
无数双毫无生气的、或浑浊或漆黑或闪烁着异光的眼睛,齐刷刷地“凝视”着这家小小的店铺,凝视着这扇单薄的卷帘门。
这种有组织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寂静,远比无序的疯狂更可怕一百倍。
陈默缓缓退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利爪攥紧,几乎无法跳动。
他看向强哥,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同样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妈的…这些东西…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强哥用气声骂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末世爆发以来,他们经历过无数危险,但这种诡异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阿晴紧紧捂着嘴,防止自己尖叫出来,眼泪无声地滑落。
小周已经完全崩溃,蜷缩在角落里,身体抖得像筛糠,嘴里无意义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
它们为什么不进攻?是在等待什么?更强的首领?还是说…它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杀戮?
那个濒死男人的警告再次回响在耳边:“…它们…在…上面…等…”
等待…什么样的命令?来自谁?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店铺内部。
借着门缝和墙壁裂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能大致看清这是一个小型杂货铺,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甜腥味似乎更浓了一些。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店铺最深处,靠近后墙的地方。
那里似乎有一个通向里间或者后门的小过道,此刻被倒塌的货架和杂物 阻塞着。
而在那堆杂物阴影里,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一个轮廓。
一个蹲踞着的、模糊的轮廓。
不大,甚至有些矮小。安安静静地待在阴影里,仿佛也是一堆杂物。
但陈默全身的汗毛都在那一刻竖了起来!
一种比面对门外尸群时更原始、更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那是一种被更高层级猎食者盯上的感觉!
他猛地举起步枪,枪口死死对准那个阴影轮廓,低吼出声:“谁在那里?!”
强哥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刻抓起消防斧,顺着陈默的枪指方向望去。
阿晴和小周也惊恐地看向那边。
那阴影里的轮廓,动了。
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僵硬感,站了起来。
微光勾勒出它的轮廓——一个小女孩的身形。
身高大约只到成年人的腰部,穿着一条脏兮兮的、沾满暗红色污渍的白色连衣裙。
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它微微歪着头,透过发丝的缝隙,静静地“看”着陈默四人。
然后,它抬起了了一只纤细的、同样沾满污渍的小手。
它的动作很慢,甚至有些笨拙,就像一个人偶在被无形的丝线操控。
它没有攻击,没有嘶吼。
它只是抬起手,伸出食指,缓缓地、准确地,指向了……陈默。
一瞬间,陈默全都明白了。
陷阱!从那个濒死男人的出现,到异常体的围攻,再到这诡异的静止…全都是陷阱!
它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陈默!
是它!它一直跟着他们!它甚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指挥着这些低等异常体和尸群?!
它不是在等待攻击命令…它是在等待…“接收”?
就在陈默意识到这恐怖真相的刹那——
“哐!!!!”
一声难以想象的巨响猛地从卷帘门外传来!
整个卷帘门连同门框都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被一辆重型卡车以全速撞击!金属扭曲发出的尖啸声刺痛耳膜!
门外的寂静被彻底打破!无数嘶吼声同时爆发,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暴戾!
这一次的攻击,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抓挠,而是集中一点的、毁灭性的重击!
“砰!!哐!!!”
第二下重击接踵而至!卷帘门中央猛地向内凸起一个大大的鼓包,固定门框的螺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是那个力大无穷的“消防员异常体”!只有它有这种恐怖的力量!
它们不是在等待!它们是在给这个“笑脸魇”时间!而现在,“接收”似乎遇到了阻碍,它们失去了耐心!或者,是得到了强攻的命令!
“操!顶不住了!”
强哥绝望地大吼,用肩膀死死顶住不断变形的卷帘门,但这根本是螳臂当车!
店铺深处,那个白衣小女孩依旧静静地指着医疗箱,歪着头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仿佛门外的狂暴与它毫无关系。
阿晴发出绝望的哭泣,将医疗箱抱得更紧。
小周彻底瘫软,眼神涣散。
陈默目眦欲裂!绝境!彻彻底底的绝境!
前有强攻破门,后有虎视眈眈、诡异莫测的“笑脸魇”!
他猛地调转枪口,不再指向小女孩,而是对准了店铺深处那堆阻塞了后通道的倒塌货架和杂物!
“强哥!阿晴!过来!清空那里!那后面可能是生路!”他咆哮着,同时扣动扳机!
砰!砰!砰!
95式步枪喷吐出火舌,子弹精准地射向杂物堆的薄弱连接处,试图轰开一条通道!木屑、塑料碎片四处飞溅!
强哥瞬间明白过来,放弃顶门,吼叫着冲过来,用消防斧疯狂劈砍那些倒塌的货架和堵塞物!阿晴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放下医疗箱(但依旧紧紧靠在身边),用手拼命拉扯杂物!
“哐哐哐!!!”
卷帘门的扭曲越来越严重,凸起处已经开始出现裂缝!一只巨大、粗壮、满是烧伤疤痕和青黑色血管的手臂,猛地从裂缝中伸了进来,胡乱地抓挠着!门外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快点!再快点!”
陈默打空一个弹匣,一边嘶吼着更换,一边继续射击清障!流弹在狭小的店铺内四处反弹,危险至极,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小周依旧瘫在原地,失神地看着那不断破裂的卷帘门和那只恐怖的手臂。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静止的“笑脸魇”小女孩,动了。
它放下了指向陈默的手。
它开始一步步地,朝着正在疯狂清障的陈默三人走来。
它的步伐很轻,很慢,甚至有些蹒跚。
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
它那被头发遮住的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勾起。
一个弧度。
一个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撕裂到耳根的……
诡异的微笑。
陈默感到那冰冷的视线再次锁定了他,不仅仅是锁定,还有一种……玩弄般的兴趣。
他猛地调转枪口,对准那步步逼近的小女孩!
但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却在这一刻,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