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哨声便刺破山谷的寂静。队员们迅速起身,整理内务,开始晨训。刘恒也不例外。他跟着队伍跑步、攀爬、匍匐前进。这些基础训练对他超越常人的体能而言轻松无比,但他依旧一丝不苟地完成,意在融入和观察。他能感觉到,这种集体的纪律性和协同性,是一种不同于个人武力的、另一种形式的“力量”。
训练场上,他最常待的地方是射击区。游击队武器简陋,多是老套筒、汉阳造,以及缴获的三八大盖。子弹金贵,实弹射击机会不多,更多是枯燥的瞄准训练。刘恒却乐此不疲。他发现,握紧冰冷的钢枪,通过准星凝视远方目标时,心神会变得异常宁静。他的身体稳定性极高,几乎不存在呼吸和心跳带来的晃动,手指对扳机的控制精细入微。无需动用念动力,仅凭这具身体的本能,他就能轻易做到百步穿杨。老兵们啧啧称奇,称他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真正的考验在实战中。游击队的战斗多是伏击与反伏击,规模不大,却凶险异常。
一次,他们奉命伏击日军一支运输小队。队员们潜伏在山路两侧的密林中,如同蛰伏的猎豹。刘恒被安排在侧翼,负责用精准射击压制敌军火力和处理突发状况。
当日军车队进入伏击圈,战斗骤然爆发。枪声大作,手榴弹的爆炸声在山谷间回荡。刘恒冷静地扣动扳机,每一次点射,必有一名日军士兵应声倒下。他甚至能分神用念动力微微偏转射向战友的流弹,或将日军慌乱中扔出的手雷无声地挪回他们自己的脚下。
战斗呈一边倒的趋势。然而,一名藏在卡车底部的日军伤兵,在绝望中拉响了身上所有的手榴弹。
轰隆!
剧烈的爆炸出乎所有人意料,破片和冲击波猛地向四周扩散。刘恒离得最近,虽瞬间张开了念动力护盾,但那爆炸的核心威力远超他的预期。护盾剧烈波动,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玻璃,瞬间破碎!一股炽热而狂暴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胸口和手臂上。
他整个人被掀翻出去,撞在一棵树上,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他低头看去,左臂和肩胛处一片血肉模糊,日军的粗布军装被撕裂,露出下面惨不忍睹的伤口——虽然没有鲜血喷涌,但扭曲的肌肉组织和隐约可见的骨骼,昭示着创伤的严重。阴气正自发地、缓慢地蠕动修复,带来的却是撕裂般的剧痛和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感。
“刘恒!”有队员惊呼着冲过来。
“别管我!肃清残敌!”刘恒低吼一声,用未受伤的右手撑起身体,咬牙继续举枪射击,直到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鬼子被击毙。
战斗结束后,刘恒看着那挺被炸歪了枪管的歪把子机枪,以及地上深深的弹坑,心中震动。
个人的超凡力量,在面对这种凝聚了人类工业力量的爆炸性武器时,依旧显得脆弱。念动力并非无敌,它有极限,会耗尽。而热武器,尤其是重火力,在特定时刻能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这是一种更“高效”,有时甚至更“省力”的手段,尤其适用于对付大量普通敌人或坚固工事。
养伤期间,他不再只擦拭自己的步枪,开始更深入地研究缴获的掷弹筒和迫击炮的原理和操典。他甚至尝试用念动力辅助测算弹道,或者极精细地控制击发瞬间的撞针,让射击精度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一天傍晚,夕阳给山林镀上一层血色。刘恒和队长赵磐坐在营地外的石头上,分享着缴获的香烟。赵磐看着刘恒依旧有些不便的左臂,叹了口气:“那次爆炸真够悬的。你小子命大,换个人早交代了。”
刘恒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拽拽说道:“那当然,看哥牛逼不!”
赵磐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小鬼子玩意是厉害。以前我们吃这些亏吃大了。”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飘向远方连绵的群山。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以前我们队里一个老哥,那才叫厉害。”赵磐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深深的怀念,“他叫况国华,是我们以前的队长。”
刘恒安静地听着,弹了弹烟灰。
“那真是个神人。”赵磐的语气充满了敬佩,“枪法就不说了,指哪打哪,好像子弹都听他话似的。关键是那脑子,那预感!鬼子想从哪里摸过来,哪里可能有埋伏,他好像总能提前知道。有他在,心里就特别踏实,再难打的仗,都觉得能啃下来。对兄弟们更是没得说,重情重义。”
“听起来是个可靠的队长。”刘恒评价道。
“何止可靠!”赵磐加重了语气,“那是主心骨!可惜啊…”他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次出任务后,他就再也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失踪了?”刘恒微微皱眉。
“嗯。”赵磐点头,表情沉重,“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就留下他媳妇,阿秀嫂子…”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怜悯,“多好的一个女人啊,又温柔又坚强。就一直等着,不信他死了…这兵荒马乱的,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唉,真是造孽。”
况国华…阿秀…
刘恒默默记下了这两个名字。他从赵磐的语气里,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位前队长非凡的能力和人格魅力,以及那份跨越时空的、令人扼腕的遗憾与牵挂。
“是个了不起的人。”刘恒最终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