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槐香是被风裹着从窗缝钻进来的，比前几日更浓些——昨夜又下了场细蒙蒙的小雨，把院子里的槐树叶洗得发亮，连新栽的那棵槐树苗，都像是拔高了半寸，嫩绿的叶片朝着晨光舒展，像伸着懒腰的小孩。
苏晚是被院外的鸟鸣吵醒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混着槐香，让她忍不住揉着眼睛坐起来。身侧的床铺已经凉了，只有枕头还留着顾沉舟的温度，她摸了摸空着的位置，嘴角不自觉弯起来——昨晚睡前说好今天去选戒指，顾沉舟肯定是早起准备早餐了。
“醒了？”顾沉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刚从厨房出来的烟火气，他推开门，手里端着个白瓷碗，里面是温热的小米粥，“快起来洗漱，我烤了南瓜饼，还热了昨天苏姨带来的玉米，再不起，玉米该凉了。”
苏晚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衬衫上：“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吗？”
顾沉舟转过身，伸手把她的脚往拖鞋上挪了挪，指尖碰了碰她微凉的脚尖：“怕你着急去选戒指，昨晚翻来覆去的，是不是没睡好？”他低头看她，眼里满是笑意，“我刚才去院子里浇了水，槐树苗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你等会儿吃完早饭可以去看看。”
苏晚吐了吐舌头，被说中了心事——昨晚她确实琢磨了半宿戒指的款式，一会儿想选素圈，一会儿又觉得加点小碎钻好看，纠结到后半夜才睡着。她踮起脚尖，在顾沉舟下巴上亲了一下：“才没有，我睡得可香了！”说完就转身往卫生间跑，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洗漱完坐在石桌旁，晨光已经把院子铺得满了。顾沉舟把南瓜饼推到她面前，金黄的饼皮上还冒着热气，咬一口，甜糯的南瓜馅裹着淡淡的桂花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她一边吃，一边看向栅栏旁的槐树苗，叶片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风一吹，水珠滚落在泥土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对了，”顾沉舟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几颗奶糖，“昨天路过便利店买的，你选戒指的时候要是紧张，就吃一颗，甜的能让人放松。”
苏晚接过奶糖，指尖捏着糖纸，心里暖融融的。她没想到顾沉舟连这种小事都记得——上次她去工作室谈合作，紧张得手心冒汗，顾沉舟就是给她塞了颗奶糖，说甜的能压惊。她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奶香味在舌尖散开，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吃完早饭，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顾沉舟拎着给珠宝店设计师带的槐花蜜——是苏晚特意装的，说设计师帮他们定制戒指，送点伴手礼表心意，苏晚则抱着顾母前几天织的浅灰色围巾，怕路上风大。锁门时，顾沉舟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回院子里摘了一朵新鲜的槐花，别在苏晚的发间：“这样好看，像槐花开在头发上。”
苏晚摸了摸发间的槐花，脸颊发烫，却忍不住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浅白色的花瓣衬着她的黑发，确实好看。她抬头看顾沉舟，他正笑着看她，眼里的温柔像化开的蜜糖，让她忽然觉得，就算今天选不到合适的戒指，只要有他在身边，就足够开心了。
车子开在路上，风里的槐香更浓了。顾沉舟偶尔侧过头跟她说两句话，比如“珠宝店旁边有家花店，一会儿选完戒指，咱们去买束洋桔梗，放在客厅的花瓶里”，或者“昨天跟林姐确认了，婚礼上的手捧花用白色玫瑰和槐花搭配，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每说一句，苏晚心里的期待就多一分。
快到珠宝店时，苏母的电话打来了。苏晚接起电话，苏母的声音立刻传过来：“晚晚，到珠宝店了吗？妈昨天跟你张阿姨打听了，那家店的设计师特别细心，你别着急，慢慢选，要是喜欢的款式太贵，跟妈说，妈给你补。”
“妈，不用啦，沉舟都安排好了。”苏晚笑着说，侧身靠在顾沉舟怀里，“您在家歇着就行，晚上我跟沉舟回去给您带好吃的。”
顾沉舟在旁边凑过来，对着电话说：“阿姨，您放心，我肯定给晚晚选个她喜欢的，您要是有空，晚上过来一起吃晚饭，我给您做您爱吃的红烧肉。”
“哎哟，沉舟还会做红烧肉啊！”苏母在电话里笑起来，“行，晚上我过去，再给你们带点刚蒸好的南瓜，晚晚爱吃甜口的。”
挂了电话，珠宝店也到了。店面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暖黄色的灯光落在玻璃展柜上，里面的戒指折射出细碎的光，柜台前摆着几盆小型多肉，叶片上沾着水珠，和外面飘进来的槐香混在一起，格外舒服。
设计师李姐早就等在门口了，看到他们笑着迎上来：“晚晚，沉舟，可算等你们来了！我昨天把你们说的款式都准备好了，有素圈的，也有带小碎钻的，你们先看看。”
苏晚跟着李姐走到展柜前，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戒指，忽然有点紧张——太多款式了，她反而不知道选哪个好。她指尖划过玻璃，停在一枚素圈戒指上，戒指内侧刻着细小的花纹，却又觉得太简单了；又看到一枚带小碎钻的，钻虽然小，却很亮，可又怕日常戴不方便。
“是不是纠结了？”顾沉舟看出她的犹豫，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别着急，慢慢看。我记得你上次说，想日常也能戴，那咱们就选个低调点的，比如这个。”他指着一枚银白的素圈戒指，戒指内侧留着刻字的位置，外侧只有一圈极细的花纹，“这个款式简单，刻上咱们的名字缩写和日期，日常戴也不显眼，婚礼上戴也合适。”
苏晚看着那枚戒指，眼睛瞬间亮了——这正是她心里想要的款式，只是刚才没好意思说。她抬头看顾沉舟，眼里满是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上次你在网上看戒指，盯着素圈的款式看了好久，还说‘这个日常戴不碍事’。”顾沉舟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我记着呢。”
苏晚的脸瞬间红了，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顾沉舟都记在心里。李姐在旁边笑着说：“你们俩可真有默契！这个款式确实适合晚晚，皮肤白，戴银白的好看。刻字的话，想刻什么？名字缩写？还是日期？”
“日期吧，”苏晚立刻说，转头看顾沉舟，“就刻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好不好？”
顾沉舟点头，眼里满是温柔：“好，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天在槐树下，你穿着白色的裙子，手里拿着画板，我还以为是槐花开在了树下。”
李姐笑着记录下日期，又拿出尺子给苏晚量指围：“这个尺寸刚好，定制的话，三天就能好，到时候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过来取就行。对了，婚礼当天要是需要调整，随时跟我说，我随时在。”
“太谢谢您了，李姐。”苏晚连忙道谢，把带来的槐花蜜递给她，“这是我们自己家院子里的槐花做的蜜，您尝尝，早上泡水喝挺好的。”
“哎哟，太客气了！”李姐接过槐花蜜，眼里满是笑意，“你们这么用心，婚礼肯定特别圆满。”
选完戒指，已经快到中午了。顾沉舟按约定带苏晚去吃甜品，甜品店的芒果班戟还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奶油不腻，芒果新鲜。苏晚咬了口班戟，忽然想起婚礼当天的甜品台，抬头对顾沉舟说：“咱们婚礼的甜品台，能不能加槐花糕啊？我妈做的槐花糕特别好吃，让宾客也尝尝。”
“当然可以，”顾沉舟笑着点头，把自己碗里的芒果块夹给她，“我昨天跟林姐提过一嘴，她说甜品台可以加中式点心，正好把你妈做的槐花糕放上去，还有顾母做的蔓越莓饼干，这样既有西式甜品，又有咱们自己家的味道。”
苏晚心里一暖，又想起顾母前几天绣的喜帕，忍不住说：“你妈绣的喜帕真好看，昨天我拿出来看，发现喜帕的边角还绣了小小的槐树叶，特别精致。”
“她绣了快一个月了，”顾沉舟喝了口杨枝甘露，“每天晚上都绣到很晚，说要给咱们绣个独一无二的，怕你不喜欢，还问了我好几次‘晚晚会不会觉得老气’。”
苏晚听得眼眶有点热——顾母总是这样，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明明自己辛苦绣了那么久，却还担心她不喜欢。她放下勺子，认真地说：“等周末咱们去看你爸妈，我要跟阿姨说，我特别喜欢那个喜帕，还要跟她学刺绣，以后咱们家的桌布，我来绣。”
顾沉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陪你一起学，要是你绣错了，我帮你拆。”
吃完甜品，两人准备回家。路上遇到张奶奶，她正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从自家菜园摘的菠菜和番茄，看到他们笑着招手：“晚晚，沉舟，选完戒指啦？这戒指好不好看？”
“好看！”苏晚笑着点头，走到张奶奶身边，“您这菜长得真好，绿油油的。”
“刚摘的，新鲜着呢！”张奶奶把竹篮往苏晚手里塞，“给你们带点，晚上炒个菠菜，番茄做汤，都是自家种的，没打农药。对了，婚礼那天我能去帮忙吗？我帮你们摆伴手礼，或者给宾客倒杯水都行。”
苏晚连忙道谢，接过竹篮：“谢谢您，张奶奶！到时候肯定麻烦您，您别太累了就行。”
“不累不累，”张奶奶笑着摆手，“看着你们结婚，我比自己家孩子结婚还高兴！”
回到槐庭小筑时，夕阳已经把院子染成了橘红色。苏晚刚把张奶奶给的菜放进厨房，就听到院门外传来顾母的声音：“晚晚！沉舟！我们来啦！”
苏晚立刻跑过去开门，见顾母手里拎着个红色的布包，顾父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小木盒。顾母走进院子，就把布包打开，里面是绣好的喜字，红色的绸缎上绣着金色的槐花，格外喜庆：“晚晚，你看这喜字，我特意加了槐花，跟你的婚纱、喜帕都能配上，婚礼当天贴在院子的门上，肯定好看。”
苏晚接过喜字，指尖摸着上面的绣线，心里满是感动：“阿姨，您绣得真好看！比买的还精致，我太喜欢了！”
顾父把小木盒递给顾沉舟：“这是给你们放戒指的，我昨天打磨好的，里面垫了绒布，戒指放进去不会刮花。”
顾沉舟打开小木盒，里面是淡粉色的绒布，刚好能放下两枚戒指。苏晚凑过去看，发现木盒的外侧还刻着小小的“舟”和“晚”，是用篆书刻的，格外雅致。她抬头看顾父，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能看出他的紧张——他的手微微攥着，像是在等她的反应。
“叔叔，这个木盒太好看了！”苏晚连忙说，“您打磨得真光滑，里面的绒布也刚好，谢谢您！”
顾父的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点了点头：“喜欢就好，要是觉得绒布颜色不好，我再给你们换。”
“不用不用，这个颜色刚好！”苏晚连忙摆手，把木盒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宝贝一样。
正说着，苏母也来了，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南瓜和玉米。她走进院子，看到顾母绣的喜字，眼睛一亮：“嫂子，您这喜字绣得真好看！晚晚，快把喜字拿给妈看看，咱们一会儿就贴在门上，先试试效果。”
苏晚笑着把喜字递给苏母，顾沉舟则去厨房拿胶水。苏母和顾母一起站在院门上，比划着喜字的位置，苏父则在旁边帮忙递胶水，苏晚站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特别温馨——双方长辈像一家人一样，一起为她的婚礼忙碌，没有一点隔阂，只有满满的心意。
“晚晚，过来帮忙递个剪刀！”苏母喊了一声，苏晚连忙跑过去，递过剪刀。顾母笑着说：“晚晚，你跟沉舟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别自己扛着，跟我们说。”
“嗯！”苏晚用力点头，眼眶有点热，“我知道，谢谢阿姨，谢谢妈。”
贴完喜字，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顾沉舟在厨房做饭，苏晚和苏母、顾母一起在院子里整理伴手礼，把顾父做的托盘拿出来，放上蔓越莓饼干和槐花干，再摆上一朵新鲜的槐花，格外好看。苏父则坐在石凳上，帮他们修婚礼要用的小木牌，上面要写宾客的名字，挂在座位上。
“晚晚，婚礼当天的接亲环节，你想不想加个小游戏？”苏母忽然说，“比如让沉舟猜你喜欢的东西，或者回答关于你们的问题，这样热闹又不尴尬。”
苏晚想了想，笑着说：“好啊！我想让他猜我第一次见他时，手里拿的画板上画的是什么，他肯定猜不到！”
顾母在旁边笑着说：“沉舟那么细心，说不定能猜到呢！到时候要是猜不到，咱们就罚他给你剥一碗瓜子，让他知道咱们晚晚不是好娶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院子里的气氛格外热闹。顾沉舟端着红烧肉出来，听到她们的对话，笑着说：“就算猜不到，我也愿意剥瓜子，只要能娶到晚晚，罚我什么都愿意。”
苏晚的脸瞬间红了，伸手拍了他一下：“谁要你剥瓜子！”
晚饭吃得热热闹闹的，桌上有顾沉舟做的红烧肉，苏母蒸的南瓜，顾母带来的酱菜，还有张奶奶给的菠菜炒鸡蛋，每一道菜都满是家的味道。苏父难得多说了几句话，跟顾沉舟聊起婚礼当天的流程，比如什么时候接亲，什么时候去场地，叮嘱他路上要注意安全。
送走长辈后，院子里安静下来。月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顾沉舟抱着苏晚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那个放戒指的小木盒，轻轻打开：“等戒指做好了，咱们就把它放在这里面，婚礼当天我给你戴上。”
苏晚靠在他怀里，看着小木盒里的绒布，轻声说：“沉舟，我今天真的特别开心。有你，有爸妈，还有张奶奶，大家都这么用心，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我也是，”顾沉舟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能遇到你，能有这么好的长辈，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他抬头看向院子里的槐树苗，“等婚礼结束，咱们把另一棵槐树苗也移栽过来，明年槐花开的时候，咱们就在两棵树中间挂个秋千，你坐在上面看书，我给你剥橘子，好不好？”
“好啊！”苏晚眼睛亮了，“还要在院子里种点向日葵，明年夏天开花的时候，肯定特别好看。”
“都听你的，”顾沉舟笑着点头，“咱们的院子，要种满你喜欢的花，要热热闹闹的，像今天一样。”
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层薄薄的纱。槐树叶的影子在他们身上轻轻晃，风里的槐香裹着幸福的味道，漫了满院。苏晚靠在顾沉舟怀里，闭上眼睛，心里满是笃定——她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往后的日子里，有爱人的陪伴，有长辈的牵挂，有院子里的花开花落，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会变成最温暖的时光。
睡前，顾沉舟帮她掖好被角，在她额头印了个吻：“晚安，我的晚晚。”
“晚安，我的沉舟。”苏晚抓着他的手，嘴角带着笑，“明天还要去确认婚礼场地的甜品台，咱们早点起。”
“好，”顾沉舟点头，“我定好闹钟了，不会迟到。”
窗外的槐香还在飘，月光像温柔的拥抱，盖在两人身上。苏晚闭上眼睛，梦里都是槐花开的味道，还有顾沉舟温柔的笑容——她知道，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