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暗桩“墨羽”,焰灵姬将隐匿结界加固至极限,确保成蟜安危无虞后,身化一道几近透明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朝着东方疾驰。她不敢动用大规模遁术,以免惊动可能存在的追踪者,只能凭借对水元素的精妙掌控(得益于共工、玄冥精血),如同游鱼般穿梭于云层与江河之间。
越是靠近东海,空气中弥漫的水灵之气便愈发浓郁磅礴,但也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抑与躁动。寻常海域的浩瀚生机在此地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约束、驯化,连海浪的咆哮都显得克制而沉闷。辽阔的海面之下,隐约可见巨大的阴影游弋,那是巡海的虾兵蟹将,但其阵列之严密,巡视之频繁,远超常态,仿佛如临大敌。
焰灵姬收敛所有气息,将身形融入一抹浪花阴影之中,沿着海底一条深邃幽暗的海沟,向着龙宫所在的核心区域潜行。这条路径是“墨羽”提供的龙宫防御相对薄弱之处,据说是上古时期某次地壳变动形成的隐秘通道,名为“鳞渊”。
渊内漆黑无光,水压恐怖,寻常仙神至此亦要粉身碎骨。但对身负祖巫血脉与混沌钟碎片的焰灵姬而言,这些并非不可逾越。玄冥精血的极寒之力让她无视深海酷寒,共工精血的水之亲和让她如鱼得水,混沌钟碎片的微光则如同指路明灯,不仅驱散了部分黑暗,更隐隐与龙宫深处的某种存在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共鸣,与她出发前感受到的悸动同源,却更加清晰。它似乎在指引方向,又像是在发出……警告?
穿过漫长的“鳞渊”,眼前豁然开朗。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而是一片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水晶、珊瑚、砗磲构筑而成的瑰丽宫阙群——东海龙宫。宫阙散发着柔和而永恒的光芒,将深邃的海底照耀得如同白昼。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皆蕴含玄奥阵法,与整个东海的气运隐隐相连。
然而,这份瑰丽之下,却潜藏着森严的戒备。无数身披重甲、气息彪悍的龙族兵将五人一队,十人一列,穿梭巡逻,阵法光芒在各处要害明灭不定。整个龙宫,仿佛一个张开所有尖刺的刺猬。
焰灵姬凭借混沌钟碎片对空间的微妙影响以及祖巫血脉对水之法则的天然亲和,如同无形的幽灵,避开了层层岗哨,悄然潜入龙宫外围。她循着那共鸣的指引,来到一座相对偏僻、却被强大禁制笼罩的偏殿附近。
就在她试图进一步探查时,一道强大的神念如同水波般扫过这片区域!神念之中,带着龙族特有的威严与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直接在焰灵姬心神中响起。是东海龙王敖广!
焰灵姬心中一震,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她,绝非偶然,要么是龙宫阵法玄妙超乎想象,要么就是……那共鸣本身就是一个诱饵!
她略一沉吟,不再隐匿,显出身形,落在那偏殿之前。殿门无声滑开,内部并非奢华殿堂,而是一间布置雅致、却堆满了各种古老卷宗与星盘仪器的书房。东海龙王敖广,并未身着龙袍,而是一袭简单的青色长衫,坐于案后,面色略显憔悴,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巫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敖广抬手布下数层隔音禁制,开门见山,“巫尊可是为那‘钟鸣’与‘魔念’而来?”
焰灵姬心中警惕不减,面上却不动声色:“龙王既知我来意,想必也清楚当前局势。东皇与天庭逼压仙秦,归墟通道威胁洪荒,龙族置身事外,恐非良策。”
敖广长叹一声,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置身事外?谈何容易。”他指向身后一幅巨大的东海海疆图,手指点在龙宫正下方的一片深邃区域,“巫尊可知,那归墟之力,侵蚀的并不仅仅是北境?”
他语气沉重:“月前起,东海海眼之下,便莫名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痕,有精纯的寂灭魔意不断渗出,侵蚀海眼本源!朕集结全族之力,辅以龙族世代传承的‘万龙朝宗大阵’,方能勉强将其暂时封住。然此裂痕极为诡异,竟能吸收阵法之力缓慢扩张,如同扎入东海命脉的一根毒钉!”
“朕之所以称病不出,并非畏惧天庭或东皇,实则是要坐镇于此,全力压制这海底魔钉,无暇他顾!”敖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龙族内部,对此事亦有分歧。部分长老认为,此乃天道对龙族依附天庭的惩罚,主张向天庭求助;另一部分,则认为此事与寂灭魔祖有关,天庭未必可靠,反而可能引狼入室……至于与东皇勾结?哼,朕还不至于如此短视!”
他看向焰灵姬,目光灼灼:“巫尊身上,既有混沌钟碎片气息,又能引动海眼之下那魔钉的异动(即之前的共鸣与悸动)。朕猜测,或许唯有混沌钟这等定鼎鸿蒙之宝,方能彻底封印甚至弥合那空间裂痕!故而,朕才冒险放出感应,引巫尊前来。”
敖广的坦诚,部分解释了龙族的异动,也揭示了东海面临的潜在危机。若他所言非虚,那么龙族非但不是敌人,反而可能成为对抗寂灭魔祖的潜在盟友,而修复混沌钟碎片也变得更为紧迫。
“龙王之意,我已知晓。”焰灵姬沉吟道,“然混沌钟碎片受损严重,修复需时,且需集齐十二祖巫精血方有可能重现部分威能。眼下……”
她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之声!一名龙族将领未经通传便急匆匆闯入,神色惊慌:“陛下!不好了!三太子他……他带着天庭使者,还有几位主张求助天庭的长老,朝着‘海眼禁地’去了!说是要请天使‘查验’魔钉情况,以定应对之策!”
敖广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胡闹!海眼禁地岂是外人可入?!更何况是此时!”他看向焰灵姬,急道,“巫尊,情况有变!天庭使者此刻前来,绝非巧合!他们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标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股强横霸道、带着炽烈太阳真火气息的神念,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龙宫,牢牢锁定了这间偏殿!
一个充满威严与压迫感的声音响彻海底:
“敖广!私会魔劫疑犯,尔欲叛天乎?”
“焰灵姬!交出混沌钟碎片,随本座回天庭受审,可免东海……覆顶之灾!”
东皇太一的气息!虽然并非本体亲至,但至少是一具拥有其部分力量的化身或重要分身,已然降临东海!
几乎同时,焰灵姬体内那被封印的恶意标记,再次剧烈躁动起来,而龙宫深处那海眼禁地的方向,也传来了空间裂痕被某种力量引动、加速扩张的剧烈波动!
敖广面如死灰,焰灵姬眼神冰冷。
这场东海之行,果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