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昔日苦寒之地,如今已化为生命的绝对禁区。越是靠近那归墟通道,天地间的色彩便愈发稀薄,最终只剩下令人心悸的灰与黑。灵气彻底枯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断抽取万物生机与存在意义的“虚无之风”。大地干裂,化为齑粉,被无形的引力扯向空中那不断旋转扩大的黑暗漩涡。
成蟜与焰灵姬驾驭着由混沌之气凝聚的扁舟,艰难地在这片法则崩坏的区域穿行。混沌之气那“包容”与“无序”的特性,在此刻成了最好的保护色,勉强抵御着“虚无之风”的侵蚀,但依旧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时刻有倾覆之危。扁舟表面不断泛起涟漪,那是混沌之气被消磨、同化的迹象。
成蟜脸色凝重,全力维持着混沌扁舟的稳定,同时将更多心力用于催动体内混沌空间,模拟“空无”,尽可能降低自身存在感,避免过早引起通道深处那魔祖化身的注意。他的道伤在这种高压下隐隐作痛,但眼神依旧锐利,不断扫描着下方支离破碎的大地,寻找着北冥的入口。
焰灵姬则盘坐舟中,双手虚按在膝盖上的混沌钟碎片。得益于共工精血的共鸣与成蟜不惜代价的混沌本源滋养,碎片表面的裂痕已愈合少许,灵性恢复了一两成,散发出的玄黄微光勉强能照亮方寸之地,驱散靠近的细微虚无之风。她闭目感应,试图通过碎片与祖巫血脉之间的联系,捕捉那一丝属于玄冥的、极阴至寒的气息。
根据平心娘娘的线索与伏羲的提示,玄冥精血藏于“北冥幽冥之海”。然而,眼前只有被归墟之力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北境废墟,何来海洋?
“北冥非寻常之海,”成蟜沉声道,混沌意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每一寸异常空间,“其本质,可能是依附于洪荒主位面的一个极阴次级维度,或是某种概念性的存在领域。归墟通道的撕裂,或许反而暴露了其入口。”
他引导着混沌扁舟,朝着虚无之风最猛烈、空间褶皱最密集的区域小心驶去。那里是归墟引力与洪荒现存法则激烈交锋的边界,危险至极,但也最有可能隐藏着空间的夹层或裂隙。
就在扁舟即将承受不住压力,混沌之气开始明显溃散之际,焰灵姬额间的玄黄钟印忽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扭曲虚空!
“在那里!”她猛地睁开眼。
成蟜毫不犹豫,操控扁舟一头扎向那片区域!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周遭景象瞬间大变!
不再是破碎的死寂大地,而是一片无边无际、漆黑如墨的汪洋!海水并非由水构成,而是由凝练到极致的太阴之力与幽冥死气混合而成,冰冷刺骨,鹅毛不浮,甚至连光线都被其吞噬。这就是北冥幽冥之海!
海中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唯有永恒的死寂与寒冷。天空是低垂的、同样漆黑的穹顶,没有日月星辰。这里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万物归宿的终点。
然而,在这绝对的死寂与极阴之中,成蟜的混沌意识与焰灵姬的祖巫血脉,却都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磅礴的生命本源波动!那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缓慢而有力,源自这片死亡之海的最深处。
玄冥精血!它果然在此,并且因其极阴属性,反而在这片归墟之力笼罩的死亡领域中,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甚至借此隐藏自身!
找到目标区域,但如何在这片吞噬一切的幽冥之海中精准定位并取出精血,仍是难题。玄冥掌黑暗、冰雪、死亡,其精血很可能已与这片海洋的本源部分同化,或者化形为某种极阴生灵。
焰灵姬尝试以玄黄钟印感应,但那波动太过微弱且分散,仿佛遍布整个海洋。她催动体内祝融血脉,想以火引之,但在这极阴环境中,祝融神力受到极大压制,薪火刚离体便迅速黯淡。
就在二人思索对策时,异变陡生!
整个北冥幽冥之海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沸腾,而是那浓郁至极的太阴之力和幽冥死气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疯狂地朝着混沌扁舟涌来!更可怕的是,这些能量之中,夹杂着一缕缕精纯的寂灭魔意!
是那魔祖化身!它虽然似乎并未直接降临此间,但其意志已然渗透并一定程度上操控了这片幽冥之海!它要将他们连同这片次级维度一同吞噬、归寂!
“它发现我们了!”成蟜低喝,混沌扁舟光华大作,在漆黑的海面上左冲右突,躲避着那如同巨浪般拍来的魔化太阴之力。玄黄钟印的光芒被压缩到极致,只能护住舟身。
焰灵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魔意无孔不入,试图再次引动她体内被封印的标记。她紧守心神,全力催动玄黄薪火与之对抗。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与危险中,转机出现了!
或许是受到外界猛烈魔意与混沌、薪火等多种高等力量冲突的刺激,那一直隐藏于幽冥之海深处的玄冥精血本源,似乎被“惊醒”了!
为了在魔祖意志的窥伺下自保,那分散于整个海洋的磅礴极阴生命本源,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某一点疯狂汇聚!海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点幽蓝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光芒骤然亮起!
那光芒纯粹、古老,带着玄冥祖巫掌控黑暗与死亡的威严,它主动排斥着试图污染这片海洋的寂灭魔意!这是精血本能地“自晦”与“自保”,凝聚所有力量,显化真形,以对抗外邪!
魔祖意志似乎没料到玄冥精血会如此激烈地反抗其侵蚀,那汹涌的魔化太阴之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而成蟜,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就是现在!”
他不再维持混沌扁舟的隐匿,反而将剩余的所有混沌之气一次性爆发,化作一道灰色的闪电,无视周遭狂暴的能量乱流,直射那漩涡中心的幽蓝光芒!
同时,焰灵姬福至心灵,将体内那一缕得自共工精血的水之祖巫本源气息全力释放出去!同源的气息,让那凝聚成形的玄冥精血光芒微微一颤,排斥力大减!
唰!
混沌之气所化的闪电精准地掠过那团幽蓝光芒,如同灵巧的手指,在其尚未完全凝聚稳固的瞬间,从中剥离出了一小团最核心、最精纯的幽蓝色血珠!正是玄冥祖巫精血!
得手之后,成蟜毫不停留,借着混沌之气爆发的余势,拉着焰灵姬,如同逆流的飞鱼,强行冲出了北冥幽冥之海的入口,重新回到了那片支离破碎的北境废墟!
身后,入口缓缓弥合,隐约传来魔祖化身那充满被愚弄的惊怒意念,以及整个北冥之海因核心本源被窃取而引发的、更加狂暴的能量风暴!
站在荒芜死寂的大地上,望着手中那枚散发着极致寒意与死亡气息、却又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幽蓝血珠,成蟜与焰灵姬皆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他们成功了!在魔祖化身的眼皮底下,虎口夺食,取得了第二滴关键的祖巫精血!
然而,未等他们喘息,那幽蓝血珠突然自动飞向焰灵姬,并非融入其祝融血脉,而是悬停在她额前,与那玄黄钟印遥遥相对。一丝极其隐晦的意念自血珠中传出,并非玄冥的残念,而更像是一种……警告?
“速……离……”
“容器……将醒……”
“归墟……非终局……乃……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