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洒在江南的青石板路上。陆小凤、花满楼与司空摘星三人连夜兼程,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抵达了杭州。
“前面就是金风细雨楼了。”司空摘星指着远处一座巍峨楼阁,语气却无往日的轻松。
金风细雨楼临水而建,五层飞檐如大鹏展翅,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壮观。可此刻楼门紧闭,连平日守在门外的弟子也不见踪影。
陆小凤眯起眼睛,摸了摸他那两撇修整得像眉毛一样的小胡子:“太安静了。”
花满楼微微侧首,轻声道:“楼内有打斗声,很轻微,但不止一处。”
三人对视一眼,心知不妙。司空摘星身形一闪,已如猿猴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陆小凤与花满楼则直接推开楼门,步入前院。
院内落叶未扫,几盏灯笼歪倒在地,显然已有数日无人打理。
“来晚了?”司空摘星从屋檐上倒挂下来,面色凝重,“楼里确实有人动手,但听起来不像是生死相搏,倒像是...练习?”
正当此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主楼内传来:“可是陆小凤陆大侠与花公子到了?苏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楼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着淡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出。他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步伐沉稳有力,正是江南武林巨擘苏梦枕。他身后跟着几位持剑弟子,个个气息绵长,显是内家好手。
陆小凤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苏楼主安然无恙,陆某就放心了。”
苏梦枕将他们引入楼内,边走边道:“苏某知道诸位为何而来。若萱那孩子...前日已派人送来密信,告知玄阴教之事。”
主厅内,茶香袅袅。众人落座后,陆小凤将鲁不平之死及后续发现细细道来。
苏梦枕听罢,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我那妹夫李寻欢当年与魔教妖女有一段情缘,生下若萱。后来他娶了我妹妹苏情,待若萱如己出。可惜情儿体弱,早产生下小女便去世了。”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痛色:“若萱一直以为是她母亲用药不慎导致苏情早产,因此对医道极为痴迷,更暗中搜集苏情生前医案。直到近日,她才发觉其中蹊跷——那些医案中暗藏玄阴教的联络密语。”
花满楼轻声道:“所以她烧毁医案,实则是怕玄阴教通过那些密语找到苏楼主?”
苏梦枕点头:“正是。玄阴教欲得我金风细雨楼久矣。此楼不仅是江南武林枢纽,更藏有一件他们急需的物事。”
“何物?”司空摘星好奇道。
苏梦枕起身,走至厅中一幅山水画前,轻轻掀开画作,后面竟是一处暗格。他取出一只古朴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上刻蛇形图案,与陆小凤他们在义庄所见一模一样。
“这是玄阴教主令,原属魔教分支玄阴一脉。三十年前,家师与玄阴教主决战于黄山之巅,胜半招而得此令。按约定,持此令者可号令玄阴教众。”
陆小凤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千方百计要夺回此令?”
“不仅如此,”苏梦枕神色凝重,“据闻此令中还藏有玄阴教镇教神功‘玄阴真经’的线索。近月来,楼中弟子屡遭暗算,已有三人失踪,五人重伤。我不得不紧闭楼门,加强戒备。”
正说话间,一名弟子匆匆入内,递上一封黑色请柬。
苏梦枕展开一看,面色微变:“玄阴教主邀我明夜子时,于西湖断桥相见,以主令换若萱性命。”
陆小凤接过请柬,嗅到上面熟悉的香料气味,正是他们在客栈废墟和义庄中闻到的那种。
“这是个陷阱。”司空摘星断言。
花满楼却微微摇头:“但我们必须去。李姑娘为我们指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陆小凤盯着请柬上的蛇形印记,忽然道:“苏楼主,这主令可否借我一观?”
苏梦枕将令牌递过。陆小凤仔细端详,发现令牌边缘有几处细微凹陷。他运起内力,按在凹陷处,只听“咔”的一声,令牌竟从中间分开,露出夹层中的一卷薄绢。
“果然如此!”司空摘星凑过来,“这就是玄阴真经?”
薄绢上并无武功心法,只有一幅复杂的地图,标注着塞外某处山谷。
苏梦枕观图后,面色大变:“这...这是总坛位置!玄阴教欲复兴,必先重启总坛圣坛!原来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主令,而是借我之手找到总坛位置!”
陆小凤猛地起身:“明夜之约,我们必须赴。不过,要有所准备。”
他低声说出计划,众人听后纷纷点头。
是夜,陆小凤独自站在金风细雨楼最高处,望着西湖方向。花满楼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
“你在担心李姑娘?”花满楼问。
陆小凤点头:“她本可一走了之,却冒险为我们指路。如今落入敌手,我难辞其咎。”
花满楼轻摇折扇:“我虽未见她面容,但听她笛声,知她心性坚韧,绝非任人摆布之辈。或许,她自有打算。”
陆小凤正要答话,忽然瞥见湖面上一叶小舟正缓缓向楼方向驶来。舟上无人,只有一物在月光下闪烁。
司空摘星不知从何处冒出,几个起落已至湖边,轻飘飘地将小舟拉近,取回舟上之物——又是一封书信。
“不必看了,”陆小凤接过书信,并不拆开,“定是变更见面地点。玄阴教狡兔三窟,不会轻易暴露真实意图。”
果然,信中要求苏梦枕改在明日午时,于灵隐寺大雄宝殿相见。
回到楼内,苏梦枕忧心忡忡:“他们不断变更地点,必是有所布置。”
陆小凤却笑了:“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司空兄,要劳烦你走一趟了。”
司空摘星嘿嘿一笑:“放心,探听消息本就是我拿手好戏!”言毕身形一晃,已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午时,灵隐寺香火鼎盛,游客如织。
苏梦枕如约而至,独自立于大雄宝殿佛像前。陆小凤与花满楼则混在香客中,暗中观察。
一炷香时间过去,不见玄阴教众身影。正当众人疑惑之际,一个小沙弥走到苏梦枕面前,递上一张字条。
苏梦枕看后脸色微变,向陆小凤使了个眼色,随即跟着小沙弥向后院走去。
陆小凤与花满楼正要跟上,忽听寺外传来一声尖锐的笛声——与那夜在义庄外听到的一模一样。
“调虎离山!”陆小凤猛然醒悟,“他们的目标仍是金风细雨楼!”
三人急忙赶回,却见金风细雨楼方向浓烟滚滚。
赶到楼前,只见楼中弟子正与一群黑衣人大战。这些黑衣人眼神空洞,出手狠辣,正是那夜在义庄遭遇的死士。
陆小凤灵犀指连点,制住几名黑衣人,却发现他们口中暗藏毒囊,被擒后立即服毒自尽。
“找主令!”苏梦枕喝道,率先冲向藏令的密室。
密室门大开,里面站着一个人,背对门口,手中正拿着那只装有主令的木盒。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身——竟是李若萱!
她面色苍白,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舅舅...陆大侠...对不起...”
苏梦枕难以置信:“若萱,你...你真是玄阴教的人?”
李若萱泪如雨下:“我娘是玄阴教上代圣女,我生来便注定要为玄阴教效力。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害你们...”
忽然,一阵诡异的笛声从外传来,李若萱眼神顿时变得空洞,她猛地打开木盒,取出主令。
“若萱不可!”苏梦枕上前欲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梁上落下,一掌击向苏梦枕。陆小凤早有防备,灵犀指疾点对方掌心。
黑影翻身落地,是个面带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声音沙哑:“陆小凤,果然名不虚传。”
“玄阴教主?”陆小凤凝神以待。
黑衣人冷笑:“不必多言,主令已得,玄阴复兴在即!”说罢笛声再起,李若萱如提线木偶般攻向陆小凤。
花满楼听声辨位,流云袖挥出,卷向黑衣人:“控制笛声者必是教主!”
司空摘星此时也从窗外翻入,见状大惊:“怎么回事?我在灵隐寺跟踪那帮人,发现他们只是诱饵!”
场面一时混乱。陆小凤既要应对李若萱的攻击,又怕伤她性命,只得连连闪避。而花满楼与黑衣人战在一处,竟稍落下风。
苏梦枕见状,长叹一声:“若萱,醒来!”这一声蕴含深厚内力,如暮鼓晨钟。
李若萱动作一滞,眼中恢复一丝清明:“舅舅...我...我控制不了自己...”
黑衣人笛声愈急,李若萱又陷入狂乱。陆小凤看准时机,一指弹向李若萱手中主令,主令应声飞起。
几乎同时,花满楼听准笛声来处,袖中飞出一道白绫,直取黑衣人咽喉。黑衣人不得不闪避,笛声稍歇。
陆小凤凌空接住主令,忽觉触感有异,细看之下发现令牌上的蛇眼宝石正在微微发光。
“这令牌是假的!”陆小凤猛然醒悟,“真的还在木盒夹层中!”
黑衣人闻言大怒:“好个苏梦枕,果然老谋深算!”
苏梦枕淡然道:“与玄阴教打交道,不得不防。”
笛声再变,更多黑衣人涌入密室。司空摘星一把暗器撒出,阻住来势:“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陆小凤护着神情恍惚的李若萱,且战且退。花满楼与司空摘星断后,苏梦枕则开启密室机关,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想走?”黑衣人冷笑,笛声陡然尖锐。李若萱忽然挣脱陆小凤,夺过主令,冲向黑衣人。
众人阻拦不及,眼看她与黑衣人会合。临去前,她回头深深望了陆小凤一眼,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随即与黑衣人一同消失在密道尽头。
司空摘星欲追,被陆小凤拦住:“不必了,她是自愿的。”
花满楼轻叹:“她为我们盗得假令,已表明心迹。此番回去,必受重罚。”
苏梦枕面色沉重:“玄阴教得假令后,必会前往总坛。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陆小凤点头,目光坚定:“那就去总坛,会一会这玄阴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