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成为最好的掩护。
在城东南隅,有一片鱼龙混杂的区域,那里遍布着废弃的仓库、狭窄的巷道和早已干涸的旧河道。根据西门吹雪对地图的研判,这里是最可能的藏匿中转点。
一道白影,如同午夜凝结的寒霜,悄无声息地立在一处最高的仓库屋顶之上。西门吹雪的目光,比星光更冷,比鹰隼更锐利,缓缓扫过下方错综复杂的黑暗区域。他的整个人仿佛已与剑意融为一体,感知着下方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流动。
与此同时,陆小凤却出现在了城里最热闹的“百花楼”。他依旧是那个四条眉毛、风趣潇洒的陆小凤,正与几位江湖朋友喝酒谈笑,似乎完全将失踪案抛在了脑后。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眼神偶尔会掠过窗外,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酒客们交谈中任何关于“马车”、“少女”或“新货”的只言片语。他在用他的方式,编织着一张信息的网。
……
废弃仓库区。
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马车,如同幽灵般从一条极其狭窄、几乎被两堵高墙完全遮蔽的巷道里缓缓驶出,驶入一个荒废的院落。车夫动作熟练,落地无声,警惕地四下张望。
院落深处,一扇看似封死的仓库小门悄然打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两个精悍的汉子走出来,默契地开始帮忙卸车。他们抬下的,并非货物,而是一个个被麻袋套住、不断扭动挣扎的人形包裹。
“妈的,这批‘货’怎么这么闹腾?”一个汉子低声抱怨,拍了拍其中一个不断蠕动的麻袋。
“喂了药的都这样,省事就行。快点,天亮前得弄上船!”另一个汉子催促道。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了这黑暗的忙碌。
“船,你们恐怕是上不去了。”
所有人骇然变色,猛地抬头。
只见仓库高高的横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袭白衣,在黑暗中仿佛自身散发着微光。他站在那里,如同悬于九天的神只,又像是索命的无常。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而下,让院中几人瞬间如坠冰窟,呼吸都为之一窒。
“什么人?!”车夫反应最快,反手从车座下抽出一柄泼风短刀,厉声喝道。另外两名汉子也立刻丢下麻袋,亮出了藏在身上的分水刺和链子枪。
西门吹雪缓缓落下,轻如雪花,点尘不惊。他甚至没有看那三个如临大敌的汉子,目光扫过那些还在蠕动的麻袋。
“人在哪里?”他问,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找死!”那使链子枪的汉子脾气最暴,见对方如此托大,怒吼一声,链子枪抖得笔直,如同毒蛇出洞,直刺西门吹雪心口!这一枪势大力沉,显是下了死手。
然而,他的枪快,西门吹雪的剑更快!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剑的,只觉得黑暗中似有一道电光闪过,冰冷刺骨!
“铿!”
一声轻响,那精钢打造的链子枪头,竟被齐整整地削断,掉落在地。那汉子只觉得手上一轻,虎口崩裂,骇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使分水刺的汉子见状,怪叫一声,从侧面揉身扑上,分水刺直戳西门吹雪肋下要穴,角度刁钻狠辣。
西门吹雪身形微侧,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剑点出。
这一剑,妙到毫巅!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分水刺的刃尖之上。
“叮!”
一声脆响,那汉子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分水刺上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比,分水刺脱手飞出,“夺”的一声钉入了旁边的木柱之上,兀自嗡嗡作响。
转瞬之间,两名好手兵器尽失!
那车夫看得心胆俱裂,知道遇到了绝世高手,但他职责在身,狂吼一声为自己壮胆,挥舞泼风短刀扑上,刀光织成一片,罩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
然后,他手中的剑动了。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最快的一刺!
剑光一闪即逝。
车夫前扑的动作猛然僵住,泼风短刀当啷落地。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衣衫上渗出的一点嫣红,随即软软倒地,再无生息。
西门吹雪的剑尖,滴血不沾。
剩下的两名汉子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想跑。
“站住。”西门吹雪的声音不大,却像有着魔力,让两人的脚步骤然钉在原地,浑身颤抖,不敢再动分毫。
“人在哪里?”西门吹雪再次问道,语气依旧平淡,但其中的寒意,几乎将两人的血液冻结。
那使链子枪的汉子牙齿打颤,指着仓库小门:“在…在里面…地…地窖……”
西门吹雪不再看他们,径直走向那小门。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那小门猛地从里面被撞开,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出,人未到,一股腥臭的掌风已然袭至!掌风呈墨绿色,显然带有剧毒!
此人一直藏身暗处,竟是等着这雷霆一击!
西门吹雪似乎早有预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毒掌,他身形不退反进,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刺那掌风中心!
以攻对攻!以快打快!
剑尖精准无比地点中了对方掌心劳宫穴!
“噗!”
一声闷响,那黑影惨叫一声,掌心已被洞穿!毒功瞬间被破!他踉跄后退,露出了一张惊骇扭曲的脸,约莫四十来岁,眼神阴鸷。
“毒砂掌范一舟?”西门吹雪认出了对方,语气依旧冰冷,“你竟也做这等勾当。”
范一舟捂住流血的手掌,又惊又怒:“西门吹雪!你…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路不平。”西门吹雪道。
“好好好!”范一舟眼中闪过疯狂之色,左手猛地一扬,一大蓬闪烁着蓝汪汪光芒的毒针如同暴雨般射向西门吹雪,覆盖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然而西门吹雪根本无需闪避。
他的剑再次动了,在他身前划出一道完美的、圆融的剑光弧线。
“叮叮叮叮……”
一阵密集如雨打芭蕉的清脆响声过后,所有毒针竟被那一道剑光尽数绞碎、击落!无一遗漏!
范一舟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只剩下绝望。
西门吹雪的剑尖,已经指在了他的咽喉之前。
“还有何话?”西门吹雪问。
范一舟面如死灰,闭目待死。
西门吹雪却没有立刻杀他,剑尖微颤,点了他周身七八处大穴,将其彻底制住。
“你的命,留给官府。”
说完,他不再理会瘫软如泥的范一舟和那两个吓破胆的汉子,径直走入仓库。很快,他找到了地窖入口,掀开盖板,下面传来几声惊恐的低呼。
七八名被捆绑着、衣衫凌乱的少女,正瑟缩在角落,眼中充满了恐惧。
西门吹雪的目光扫过,确认她们暂无大碍,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挥剑斩断她们身上的绳索。
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陆小凤那熟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就知道,交给你准没错!这速度,比我想的还要快!”
只见陆小凤从仓库门口溜达了进来,看着地上的范一舟和那些少女,对着西门吹雪挑了挑眉:“怎么样?问出点什么没?”
西门吹雪还剑入鞘,看都没看陆小凤,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剩下的,是你的了。”
他的身影一闪,已如来时般悄然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一群亟待解救的少女,以及需要陆小凤去撬开的嘴。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看着西门吹雪消失的方向,无奈地笑了笑,随即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范一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好了,范老大,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