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祁同伟刚盘算着今天去拜会下叶怀山和陈海峰,江梦却说道:
“你今天别乱跑,爸下午就回来。我下午也回来早一点,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一家好好聚一下!”
祁同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江松岩回来,自己再往外跑,实在不好说。反正假期还有好几天,不急在这一时。
“行,那我在家候着老爷子。”
上午,祁同伟也没闲着。他亲自开车去菜市场买菜。
自己长期在外,妻儿承蒙岳父母照拂,这份情谊,他不能视作理所当然。虽然是一家人,该有的心意和姿态,一样都不能少。
他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鲜鱼和活虾,盘算着晚上要露几手。
下午三点多,院门外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祁同伟抱着刚睡醒、还有点懵懂的儿子迎了出去。
江松岩推门下车,一身笔挺的将军常服,肩章上的将星在午后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抬眼看到抱着外孙站在廊下的祁同伟,威严的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意外,眉头微蹙:“同伟?你怎么回来了?”
“爸,我请了几天假,回来看看你们!”祁同伟抱着儿子,能感觉到老丈人眉宇间似乎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嗯。”江松岩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女婿沉稳的面容,语气稍缓,“工作为重,别耽误了正事。”
“您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江松岩点点头,没再多言。对这个在粤省干得风生水起、屡立新功的女婿,他心里是满意的。
只是身居高位多年,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直到目光落到祁同伟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身上,他脸上那层惯常的严肃才如同春冰遇暖般迅速消融。
他大步上前,几乎是有些“抢”般地从祁同伟臂弯里抱过外孙,动作熟稔又带着点笨拙。
“哎哟,我的小向明,想姥爷了没?”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堆满了慈爱的笑意。他用下巴上的胡茬轻轻蹭着小家伙嫩乎乎的脸蛋,惹得小向明咯咯直笑,小手胡乱地抓挠着姥爷肩上的星星。
祖孙俩亲热了好一阵,江松岩才恋恋不舍地将孩子交给了一旁含笑看着的张阿姨。
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虽说曲解了古人原意,但也侧面说明了一些“严父慈祖”的现象。
而江松岩现在则是“慈祖”的代表!江涛和江梦都说了,自从他们记事起基本没见父亲笑过几次,平时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现在面对小外孙,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做饭的重任最终还是没落在祁同伟身上,因为江松岩简单休息了一下,就把祁同伟叫进了书房,最终还是岳母、张阿姨和下班回来的江梦承包这顿丰盛的晚宴。
书房里,祁同伟给江松岩和自己各斟了一杯热茶,然后主动汇报起这几个月在粤省的工作,一项一项条理清晰,重点分明。
江松岩端着茶杯,静静听着,不时微微颔首,眼神里流露出赞许。
当祁同伟提到省武警总队司令赵蒙生的大力支持和配合时,江松岩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赵蒙生这小子,这些年是真成器了。早些年嘛,身上还多多少少带着点大院里的公子哥气息。谁能想到,一场老山战役,硬是把他这块铁给淬出来了!烈火炼真金,一点不错!”
“哦?爸,您和他很熟?”祁同伟有些意外。
“嗯,有些渊源。他母亲吴爽同志,以前跟你妈在同一个单位共事过,关系不错。他爱人小柳,也是总后的军医出身。蒙生这孩子,重情义,有血性。他帮衬你,情理之中。”
祁同伟心道,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难怪赵蒙生对自己格外照顾,那份支持里,或许也带着对江松岩的敬重。
江松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对了,去年你和江梦结婚时,在礼堂跟你握过手的贺翔鹏将军,还记得吗?”
祁同伟脑中立刻浮现出气质刚毅的身影,他点点头:“记得!当时您介绍是总参的领导?”
江松岩颔首道:“嗯,现在是海军副司令员了,分管装备这一摊。他前段时间找我,提起一件事。”
他看向祁同伟,眼神变得郑重:“我们两个合计了一下,都觉得,咨询一下你或者由你来办,或许更合适些。正好你回来了,我约他明天中午过来,你们当面聊聊。”
“什么事?”祁同伟心头一跳,这两人一个上将、一个中将,全华夏还有让他们两个也觉得难办的事?
江松岩摆摆手,神色平静:“等他来了,让他亲口跟你说吧。你也别有压力,尽力而为。能办成,自然最好;办不成,也没什么,尽力就行。”
祁同伟按下心中的疑惑,不再追问。
第二天中午,贺翔鹏如约而至。江松岩带着祁同伟在门口迎接。
贺翔鹏推门下车,身姿挺拔如松,步伐稳健有力,在看到江松岩后,立刻“啪”地立正,向江松岩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老领导!怎么好意思劳您亲自迎接!”
“哈哈,翔鹏,跟我还来这套虚礼?”江松岩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贺翔鹏结实的臂膀。
贺翔鹏朗声一笑,目光随即落到江松岩身旁的祁同伟身上,瞬间将祁同伟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他嘴角扬起,对江松岩道:“老领导啊,您这挑女婿的眼光,可真是没得挑!我可是都听说了,同伟在粤省,那是真真切切做了几件大事!了不起,文武双全啊!”
他的语气真诚,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祁同伟立刻挺直腰板,敬礼:“贺司令好!您过奖了!”
“好!都好!”贺翔鹏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