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魂村已经荒废百年，破败的房屋，被风一吹就摇晃得厉害的，嘎吱作响的门窗都像是会在下一秒掉落在地。就是这样的一处村庄，却仍有人生活的气息。
河流近乎干涸，而剩下的极浅的潺流的小溪与黄沙泥土糅杂在一起，几乎没人会认为这是可以使用的水。一道瘦弱的身影便在这样的认知下，趴在地上，急切地将沙水灌入口里。
她时不时会被沙子噎到，痛苦地咳嗽，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像在发呆地坐在地上，什么也不思考，什么也不想。
她没有察觉到来人，直到一道影子从她的上方倾斜而下，与她的影子融合为一体，她才抬起头。
对方长了双漂亮精明的狐狸眼，浓重的红妆抹在其眼尾处，带起上扬的锋锐弧度，居高临下。其一身玄裙拖到地面，却没有沾上半点称得上脏污的布料，肌肤胜雪，一头墨青色的长发就差半寸就能触地。
在不远处，一名身穿黑金相间收腰长袍的青年背手而立，似如仙人般超尘。
这是女孩第一次看到除自己外的活人。
她好奇地看向二人，最终还是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姐姐……你好漂亮，你怎么会来这里？”
弥栖蹙着眉，祂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扭头看向身后的青年，语气极为不满：“落三，你是不是废物啊？连个定位都找不准，你还当什么眷属，趁早让位滚蛋。”
落三面无表情地看了祂一眼，习以为常地嘲讽回去：“有本事你就让元笙过来，祂定位厉害找得准，就怕你不敢。若不是西子那家伙跑得快，谁会和你一起来？
“顺便提醒你一下，除了你之外，我和元笙是由混沌大人直接选中的，西子是在选拔里被大人看中的。只有你，是杀了另一位眷属神顶替祂的位置来的……换言之，你本身并非大人想要的。”
落三与弥栖共事千年，太清楚对方的破防底线在哪里，因而句句扎心。
混沌的眷属神有四，其中以元笙为首，西子为次，弥栖垫底。这个排名只是简单的实力排名，实际论起来，西子和落三都不愿意和弥栖这个疯子战斗，就算能赢也要落一生伤，基本都是能躲就躲。
这三人里，也只有元笙这个被混沌名为首的神会管弥栖。
弥栖的脸色瞬间就冷下来了，那双明媚的眸似是冒了火，猛地冲到落三身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神力爆发将方圆百里都刮起了阵阵台风呼啸。
干瘪的树不堪其扰，被狂风卷到天上送到更远的地方去。黑云压城城欲摧，这本就不算多牢固的枯旧房屋被轻易地摧毁，只剩下几根勉强支撑的柱子还在伫立。
最后，只听见“扑通”一声，最后一点人声都消散于这方天地。
“你有种再说一遍？”弥栖的指节都攥得泛白。
落三神色极淡，领口被祂攥得狠狠勾住脖子，但神本身就不需要呼吸，自然对落三毫无影响。
“有病。”祂冷笑一声，“我说的可全都是事实。”
弥栖死死盯着祂，却突然一笑松开手。
“是啊，那又怎么样？吾杀了那个废物，顶替了它的位置，废物怎么能待在吾神的身边？它配吗？你、西子，还有元笙，你们三个就等着好了，总有天吾会把你们都杀了……呵，还有那个自称神我的贱妖。区区一个鲛人也敢自取‘神我’的名字，一个妖，低贱又废物的妖，就算站在吾神旁边都是对吾神的侮辱！”
祂越说越激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疯狂地在上空飘扬，却没有落下。
落三想挖挖耳朵。
和疯子待久了自己都要成疯子了。
“说不定大人压根就没想见你。”祂轻飘飘地又刺一句。
祂像是铁了心要激怒弥栖，但后者对祂的言语刺激似乎有了抵抗。
弥栖的眼底似是氤氲层冰霜，冷得彻底，狂风暴雨骤然消散，这种明显的天地异色很快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你想让吾回去？不对……你想激怒吾，让吾和你在这里打一架，一起被四大神灵逮回去？”祂认真地推测，声音像是含在嘴里黏连得紧，“朱雀？玄武？青龙？还是白虎？就算祂们四个一起吾也会跑的。”
只要是神，都有规矩束缚，没有任何神的下界是不受约束的。普通神受三级神及以上限制，三级神受二级神及以上限制，二级神受一级神及以上限制，一级神受眷属神及以上限制，而眷属神受四大神灵与至高神的限制。四大神灵不受限，也无法限制至高神，但至高神会被天道直接限制。
不过如今的情况，谁都知道天道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至高神就是最顶端的，没神能管，除非这方天地意志自发地进行排斥。
现在天道和至高神都不在，那会来的只有四大神灵。
那四位可都不是好相处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差。
“还是不对……吾记得青龙和朱雀沉睡，白虎闭关，就剩一个玄武，顶多也不过祂追吾逃。”弥栖又思考了阵，最后得出个结论，“你也疯了？”
落三无语了。
“你什么时候能把追混沌大人的心思花在你的脑子上？”
祂点了点自己的额角，“你最好想清楚了，我不觉得大人祂希望自己的计划被打乱。到了这个时候，其他至高神也该依次苏醒了，就算大人舍弃曾经的记忆，其祂至高都会想尽办法让祂恢复记忆。连天洵星都能找出碎片的位置，有命运大人在，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大人始终没有用那块碎片，你想不出来为什么吗？”
弥栖非常认真地思考，须臾后祂恍然大悟，“这是吾神在试探吾，要吾把碎片带过去帮助吾神。”
落三不想吭声了。
祂就该在元笙开口前把自己送到四大神灵的窝里，除非元笙冲进去否则不出半步。
“下次让元笙给你洗洗脑子，别两眼一睁除了吾神就是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