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村东头走的路铺着碎石子,月光洒在石子上,泛着细碎的光。风里没了牛棚的干草香,也没了豆腐坊的豆香,换成了老槐树特有的清苦气息——村东头的老槐树据说有上百年了,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树枝像撑开的大伞,把水井严严实实地罩在下面。
小宇老远就看见老槐树下的水井,井口是用青石板砌的,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井旁立着根木架,断成两截的轱辘轴斜斜地靠在木架上,磨损的井绳缠在轴上,像条没精神的蛇。风一吹,井绳晃悠着,偶尔碰到青石板,发出“嗒嗒”的轻响,井里隐隐传来“滴答”的水声,却不见水往上抽。
“先查水井的问题。”灵汐翻开笔记本,金色文字绕着水井转了一圈,“故障主要有三处:一是轱辘轴断裂,无法带动井绳升降;二是井绳磨损严重,有几处快断了,抽?时容易崩断;三是井底积了不少落叶和小树枝,堵塞了进水口,抽水量会变少。”她指尖点了点断轴,“得先把轱辘轴接好,再补好井绳,最后清掉井底的杂物。”
玄夜先走到木架旁,捡起断成两截的轱辘轴——轴是硬木做的,断口处参差不齐,还沾着些潮湿的木屑。他指尖凝出银亮的微光,轻轻覆在断口上,微光像黏合剂似的,把两截轴慢慢粘在一起,又顺着轴身游走,在断裂处凝出一层薄薄的光层,像是给轴加了层保护壳。“轴接好了,比原来还结实,能承重。”他把修好的轱辘轴架回木架上,试着转了转,轴身“吱呀”一声,顺畅地转了起来。
冰汐走到井绳旁,袖口的藤蔓轻轻缠上磨损的井绳。那些磨损的地方像细细的发丝,藤蔓却分成无数细缕,顺着井绳的纤维钻进去,一点点把松散的纤维织紧,又在磨损最严重的几处,织出一层细密的藤丝保护层,像是给井绳穿了件薄衣。“井绳补好了,不会再崩断,抽?时也稳当。”她拉了拉井绳,绳身紧绷绷的,没有半点松动。
风澈走到井口边,抬手召来一阵细长的风。风像条小蛇似的,顺着井口钻进去,过了一会儿,风裹着些枯黄的落叶和细小的树枝,从井里飘了出来,落在旁边的竹筐里——那些落叶在井底泡得发涨,还沾着些泥,风一吹,带着股潮湿的土味。“井底的杂物清得差不多了,进水口通了,抽水量能恢复正常。”他又让风往井里吹了圈,把井壁上沾着的碎叶也扫了下来。
小宇蹲在木架旁,指尖凝出淡橘色的熔焰——这次的火焰只带着浅浅的暖意,他把火焰凑近轱辘轴和木架的连接处,那里沾着些潮湿的木屑,遇热后慢慢烘干,还散出淡淡的木香。“连接处烘干了,不会受潮发霉,轴转起来更顺滑。”他又用火焰轻轻烘了烘井绳的末端,把绳头的潮气烘干,免得绳头松散。
星芽突然从他肩膀上飞起来,小爪子抓着个小铁钉,“啾啾”叫着飞到木架旁——原来木架的一根横木有点松动,上面的铁钉掉了,要是轱辘转得太急,横木可能会歪。小宇赶紧走过去,接过铁钉,用熔焰把铁钉烤得微微发烫,再轻轻敲进横木里,横木立刻稳稳地固定住了。星芽扑回来,用喙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说“我又帮上忙啦”。
“试试能不能抽出水。”玄夜握住轱辘的转柄,慢慢往顺时针方向转——井绳顺着轱辘轴往下放,过了一会儿,轴身开始变沉,他再反向转动,井绳慢慢往上收,一个装满水的木桶从井里升了上来,桶里的水晃悠着,溅出几滴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嗒”的轻响。木桶被提上来时,清冽的井水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点老槐树的清香。
“水抽上来啦!”小宇凑过去,看着木桶里清澈的井水,忍不住用手掬了一捧——井水凉丝丝的,带着股甜意,洗去了刚才修井的疲惫。就在这时,老槐树后面传来脚步声,是管水井的张爷爷,他手里提着个保温桶,桶盖没盖严,飘出阵阵红枣香。“我在家听见井这边有动静,就知道是你们来修井了!”张爷爷笑着说,他晚上起夜时,发现水井抽不上水,正愁天亮后村民没水用,没想到还没找人,就有人来修了。
张爷爷把保温桶放在青石板上,掀开盖子,里面是熬得稠稠的红枣粥,粥里卧着几颗饱满的红枣,热气裹着甜香飘出来。“刚熬好的红枣粥,你们修井累了,快趁热喝。”他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小宇接过碗,舀了一勺粥——红枣的甜混着米的绵,暖意在胃里散开,比刚才喝的豆浆还舒服。
星芽凑到碗边,小脑袋探来探去,张爷爷笑着舀了一勺没放糖的白粥,吹凉了放在手心,星芽立刻跳过去,小口小口地啄着,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张爷爷看着它的样子,忍不住笑:“这小鸟真机灵,比我家的鸡还会讨食。”
灵汐的笔记本突然亮了闪,金色文字跳了出来:“村西的晒谷场帆布破了,明天一早要晒新收的稻谷,要是帆布补不好,稻谷会被露水打湿发霉——帆布破了个大洞,边缘还有几处小裂口。”
小宇把最后一口红枣粥喝完,擦了擦嘴,站起身:“村西的晒谷场!我们现在就去,把帆布补好,肯定不让稻谷受潮!”星芽立刻叼起张爷爷给的半颗红枣,扑棱着翅膀飞到他肩膀上,爪子抓着他的衣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村西的方向——它还没见过晒谷场的样子,想看看满场金黄的稻谷是什么模样。
张爷爷赶紧把保温桶里剩下的红枣粥倒进小宇的保温杯:“带着路上喝!修完帆布要是不着急走,就来我家,我给你们煮红薯粥!”
一行人往村西走时,身后的老槐树下,轱辘还在轻轻转着,木桶里的井水映着月光,泛着清冽的光。而那块破了洞的帆布,正铺在村西的晒谷场上,等着被补好,明天一早接住金灿灿的阳光,晒出干爽的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