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明败走,定海神珠光华黯淡,其血洒长空,如同一道凄厉的休止符,为十绝阵的终局拉开了序幕。失去了这位大罗金仙的强援与震慑,十绝阵虽依旧凶威赫赫,但在燃灯道人这位老谋深算的阐教副教主眼中,已然露出了破绽。
西岐芦篷之上,燃灯道人面容古井无波,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他并未因赵公明败走而有丝毫松懈,反而更加凝重。他深知,截教阵法玄妙,强攻绝非上策,需以人祭阵,窥其运转枢机,方能以最小的代价破之。
“此十绝阵,乃截教秘传,内蕴先天煞气,凶险异常。”燃灯目光扫过麾下众仙,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然天道在我西岐,破阵亦是定数。需有福德深厚、根基稳固之士,入阵一行,探明虚实,后续破阵,方可事半功倍。”
此言一出,芦篷内气氛微微一滞。谁都明白,这“探明虚实”意味着什么,入此凶阵,九死一生!
很快,在燃灯的指派或是“自愿”之下,数名或是与阐教关系密切的散修,或是某些根基稍浅、气运不足的三代弟子,被依次派入了不同的绝阵之中。
天绝阵内,雷鸣电闪,先天清气化为齑粉,入阵者顷刻间形神俱灭。
地烈阵中,大地翻覆,烈焰熔岩喷涌,护身仙光如同纸糊。
风吼阵内,万风如刀,罡风撕魂裂魄……
寒冰、金光、化血、烈焰……
惨叫声、法宝破碎声、阵法轰鸣声,隔着阵法光幕隐约传来,令人心悸。每一声惨叫,都意味着一位修士的陨落,其真灵浑浑噩噩,被那封神榜无情吸纳。
燃灯道人与一众金仙,则在外围凝神观望,凭借这些“祭阵者”用生命换来的短暂景象,飞速推演着各阵的运转规律与生门所在。
远处,林凡临时开辟的山腹洞府内。
水镜术映照出的景象已然变得模糊不清,十绝阵煞气全面激发,干扰了一切窥探手段。但即便不看,林凡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道道熟悉或陌生的气息,正在接二连三地迅速湮灭。空气中弥漫的劫气与怨念,浓烈得几乎化不开。
袁洪等七怪早已被他召回,此刻皆沉默地站在洞府中,透过林凡以**力维持的、仅能显示外围景象的水镜碎片,看着那冲天而起的各色凶煞之光,感受着那令人窒息的毁灭波动,一个个面色发白,先前伏杀得手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
这才是真正的大劫!金仙如草芥,真仙连炮灰都不如!
“老……老大,这阵法,也太可怕了……”戴礼声音有些干涩,他自忖若是自己入内,恐怕连一息都撑不住。
林凡负手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山壁,落在了那片死亡绝域。他的脸色同样凝重,沉声道:“十绝阵乃通天教主亲传,岂是等闲?此阵……怕是保不住了。”
他心中并无太多意外。封神大势,如同滚滚洪流,他这只蝴蝶虽然扇动了翅膀,救下了赵公明,但想要凭此就扭转十绝阵的结局,还是太过困难。燃灯老谋深算,不惜以人命填阵,破阵只是时间问题。
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在阵破之时,尽可能地为截教保留一丝元气,或者说……为自己,谋取一些未来的筹码。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水镜碎片中,那座黑气森森、专伤神魂的“落魂阵”!主持此阵的白天君,实力在十天君中并非最强,但其落魂之术,颇有独到之处。
“系统,锁定落魂阵白天君,分析其陨落瞬间,强行摄取其一缕残魂或本源印记的可能性及代价。”
【叮!分析中……消耗因果点2000点。】
【目标:白天君(落魂阵主持者)。预计陨落时间:1-3个时辰内。】
【可行性:中等。需在阵破、其真灵即将飞向封神榜的瞬间,凭借青萍剑意之‘截’之道韵,配合宿主玄元之力,强行攫取其一缕蕴含其落魂术本源感悟的残魂碎片。】
【风险:高。此举干扰封神榜接引,可能引起天道反噬及主持封神榜者(姜子牙\/元始天尊)注意。需消耗大量因果点(预估点)进行瞬时屏蔽与因果扰断。】
【收获:可能获得部分‘落魂’神通传承及白天君阵法感悟。】
“一万五千点……”林凡看着自己再次充盈起来的因果点(伏杀+救援赵公明收获颇丰),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值得一搏!”
这落魂术诡异歹毒,防不胜防,若能得其精髓,不仅能丰富自身对敌手段,更能加深对神魂、诅咒类法则的理解,对未来应对类似钉头七箭书的神通大有裨益。
时间在压抑中缓缓流逝。
终于,在又付出了数名修士的性命后,燃灯道人眼中精光爆射!
“时机已到!文殊广法天尊,破天绝阵!普贤真人,破地烈阵!慈航道人,破风吼阵……”
一道道命令下达,早已准备多时的阐教十二金仙中的几位,各持法宝,化作道道惊鸿,依据先前观察到的生门与破绽,悍然冲入了对应的绝阵之中!
刹那间,十绝阵内爆发出比之前猛烈十倍的轰鸣!
金光阵内,广成子祭起番天印,如同不周山倾,硬生生砸碎了阵眼!
寒冰阵中,普贤真人现出法身,吴钩双剑化作惊天长虹,撕裂玄冰!
化血阵内,太乙真人九龙神火罩烈焰滔天,将污血煞气焚烧一空!
烈焰阵、红水阵、红沙阵……纷纷在慈航道人、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等金仙的猛攻下,光华黯淡,阵基崩毁!
而落魂阵前,负责破阵的,乃是灵宝**师!只见他手持龙虎玉如意,周身清光大放,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落魂黑煞,步步紧逼阵台核心!
主持落魂阵的白天君,眼见各阵接连被破,心知大势已去,面露绝望与疯狂之色,全力催动阵法,无数扭曲的魂影如同潮水般涌向灵宝**师,发出刺耳的魂啸!
“邪魔外道,也敢逞凶!破!”灵宝**师大喝一声,龙虎玉如意爆发出万道霞光,如同旭日东升,所过之处,魂影如同冰雪消融!他瞅准一个破绽,玉如意狠狠砸在阵台核心的一块黑色魂石之上!
“咔嚓!”
魂石碎裂!整个落魂阵的黑气骤然溃散!白天君如遭重噬,惨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周身气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衰落,眼神涣散,真灵已然开始脱离躯壳,朝着封神榜飞去!
就是现在!
早已通过“因果窥真”死死锁定此地的林凡,在落魂阵破、白天君真灵离体的万分之一刹那,悍然出手!
他并未现身,而是将心神与那缕青萍剑意催发到极致,结合体内磅礴的玄元之力,隔着百里虚空,化作一只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截取一线生机”道韵的大手,朝着白天君那即将投入封神榜通道的真灵,猛地一抓!
并非抢夺真灵(那会立刻引来天道雷霆),而是如同最精妙的工匠,在其真灵边缘,强行剥离、攫取了一小缕蕴含着其毕生对“落魂”之道感悟的本源印记碎片!
“嗡——!”
就在林凡得手的瞬间,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冷漠无情的目光扫过此地!封神榜的接引之力微微一滞!天道反噬如同无形的巨浪,即将沿着那因果之线轰击而来!
“系统!屏蔽!扰断!”林凡心中狂吼。
【叮!消耗因果点点!启动最高级别瞬时因果扰断与天机屏蔽!】
一股无形的、源自系统的伟力瞬间降临,强行扭曲、抹平了林凡出手的一切痕迹,将那缕天道反噬之力引偏、消弭于无形!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除了林凡自己,以及那高悬九天的封神榜或许有极其微弱的感应外,无人察觉!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灵宝**师,也只感觉白天君的真灵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便正常飞入了封神榜,只当是阵法反噬所致。
林凡长舒一口气,感觉神魂一阵虚弱,方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大半心神。但他摊开手掌,一缕微弱却散发着精纯魂力与落魂煞气的黑色流光,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如同有生命般微微蠕动。
白天君的落魂术本源碎片,到手!
他毫不犹豫,立刻将这缕本源碎片纳入玄元洞天,以混沌之气缓缓包裹、温养、解析。
几乎在同时,外界传来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与不甘的怒吼!
十座阵台,在阐教众仙的全力猛攻下,接连崩塌!烈焰熄灭,寒冰消融,金光破碎……十天君,除早已败走的赵公明外,尽数陨落!其真灵化作道道流光,没入岐山上空的封神榜中!
十绝阵,破!
西岐联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而天地间的劫气,似乎也因此役,变得更加浓稠、深沉。
林凡收起水镜,看了一眼外面劫气弥漫的天空,默默转身。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他带着心情复杂的梅山七怪,悄然离开了这处临时洞府,再次隐入了茫茫洪荒之中。
十绝阵已破,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的手中,又多了一张来自对手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