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黑色粘稠物质如同石油,但仔细观察:
1. 油脂基料:极细密的蜡状和酯类微粒交织,
明显不是煤灰等固体颗粒物,也非普通油脂枪用矿物油形态。
2. 内含物:大量极微小的、鲜艳的铁锈红色晶体状微粒不规则地包裹嵌在油膏中,
形态大小与密度,与赵阿四鞋底提取物以及河滩石棱摩擦痕迹处的赤铁矿粉惊人一致!
同时,油膏本身在特定角度折射光下,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植物性油脂特征光晕。
“初步视觉形态高度吻合。立刻送检做脂溶提取及晶体构型比对!”
林一将手套交给物证人员,
“同时,核对尺寸。”
一名身材与赵阿四相似的警员戴上该手套一试——非常合手, 如同量身定做!
尺寸大小完全符合韩笑走访苦力处所知的赵阿四体型特征!
正当核心物证被装入专用证物袋,准备收尾时,韩笑并未松懈。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扫向院墙下刚刚被大量清理出来的、堆积如山的垃圾角落
——那里是清理过程中暂时归拢的非轨道区域废弃物,
大多是无用的朽木、碎砖、草屑、破布以及大量的……
用作包装填充物的、早已发黑霉烂的稻草木屑。
他的潜意识在尖锐地报警,一种异乎寻常的熟悉感,苏州河沉尸岸边泥泞中的不起眼碎片、
仓库角落杂物堆里意外的发现……它们都共同指向某种不和谐的、超越本案常规物证的存在!
他拿起一根长柄铁扒,直接走向那堆散发霉味的稻草木屑堆。
铁扒插入、翻搅。刺鼻的霉尘气味弥漫开来。
“哗啦…咯啦…”
随着木屑被拨开翻卷,几个被稻草木屑包裹缠绕、
沾满黑泥、在日光下偶然折射出异样青白色光泽的破碎硬质小片暴露了出来,
韩笑心脏猛地一缩!他
放下铁扒,直接蹲下,徒手小心翼翼地拨开粘连的木屑。
三块大小不一的瓷器碎片!
最大一块约半截手指大小,边缘呈不规则弧形,
似器物的口沿部位;其余两块更小,形状难辨。
林一已无声地走到他身边,俯身接过那三块碎瓷片。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强光微型放大镜,另一只手从怀中一个专用的、
内衬黑色天鹅绒的微型证物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两块碎片——
那正是在苏州河边河边他悄然拾取、还有在仓库发现的部分青花碎瓷!
他将新旧瓷片并排置于放大镜下。
光线穿透尘埃。无需言语,结果触目惊心!
1. 胎质:完全一致!
均呈现极其细腻、烧结度极高的纯白色瓷胎,胎体致密均匀,
断面光泽如同润玉。绝非民用粗瓷所能比拟。
2. 釉质:青白釉(微微泛青的那种白),厚薄适中,釉面清亮温润。
此次发现的最大碎片上,釉面下方竟然也透出几丝极淡的、
描绘精美的钴蓝色青花花纹线条(缠枝莲?)!
这与苏州河边碎片的釉下青花风格(虽图案模糊)如出一辙!
工艺精湛,青花发色深沉稳定,绝非粗制滥造。
3. 断口:新老碎片的断茬结构形态高度相似,
均显示为一次强力撞击或挤压导致的脆性碎裂形态。
4. 年代感:所有碎片的表面,均没有老坑瓷那种温润的包浆和时光自然磨损痕迹。
釉面虽新,但并非近代(30年代)常见日用瓷或简单仿品的釉色,
它更接近民国初年高级仿古(如仿明早中期)的精良釉水感观!
林一抬起头,眼中寒芒凝聚:
“非真正古物,近代高级高仿瓷。”
韩笑的声音带着震惊过后的冰冷:
“第三次出现!案发河滩—‘福生记’仓库杂物堆—后院的废料堆,
轨迹与本案核心——赵阿四的活动范围及致死路线完全重合!”
他拿起那块从后院垃圾堆里翻出的最大碎瓷片——它较前两次发现更为完整,
依稀能看出是某个器物的口沿部位,有明显的弧形外撇。
他下意识地将这块残片与仓库角落里发现的那块较大的底足残片(之前已由林一保管)试着对接……
啪嗒。
并非完美吻合(碎片太碎太少),但其整体的形态弧度、胎釉的质感与厚度、
口沿修坯工艺的感觉……强烈暗示它们很可能属于同一器物类型,
甚至是同一批次烧造之物, 那个隐藏在仓库中的底足残片,
其形状和弧度正可与这次发现的口沿对上器型!
而当林一再次取出那块关键的底部残片(带内釉面的那块),
在强光下用放大镜侧光照射其内部(内壁区域)时,韩笑凑近仔细看去——
在那层覆盖其上的、已经沾染污垢但依旧晶莹的青白釉面之下,
透过釉层和模糊的污渍,极其费力地,能辨认出几个似乎是用针状物
(或在烧制前就用极细硬物)在瓷胎上刻划出的、
极其纤细、又被后期施釉覆盖的浅浅凹痕!
像一行模糊的文字,又像某种代码:
“柒”…… 第三个字太模糊,可能是“乙”?……末尾是“玖”?
林一冰冷的语调和韩笑眼中骤然紧缩的瞳孔,凝固在破败货栈后院的晨光粉尘中。
瓷片之谜,从令人困惑的点,变成了贯穿整个案件的核心诡异主线!
现场陷入短暂的死寂。
杜冲看着那片不起眼的碎瓷片竟引发如此反应,张着嘴,刚点燃的雪茄都忘了吸一口。
“‘福生记’老板周大贵!”
林一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沉默,
“立刻!传唤!扣押!搜查其办公室及住所!”
这声音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铁证如山!仓库后院为走私转运核心节点,
赵阿四直接参与其中,知悉内情!‘水上漂’杀人灭口!”
杜冲终于完全回过神,脸涨得通红,既是对自己之前懈怠的羞怒,
也是看到了结案功劳的肥肉,声嘶力竭地吼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