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识牢笼与致命游戏
林凡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渊中沉浮，仿佛被困在无尽的海底。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像是透过厚厚的水层传来。他能感觉到身体的移动，能模糊地听到秦雪焦急的指令和车辆的引擎声，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最可怕的是，源芯的连接变得极其微弱且不稳定，像是信号不良的无线电，只有零星片段穿透那片笼罩他意识的迷雾。
【...抑制...剂...改写...目的非麻痹...而是控制...】
【...保持...清醒...尝试...建立...新协议...】
【...秦雪...可信...但...小队中...仍有...风险...】
每一次尝试集中意识都像是顶着狂风前进，耗费巨大精力却收效甚微。林凡感觉自己被关在了自己的身体里，成为一个被动的旁观者。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停下。林凡被搀扶着下车，冷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天穹大厦冰冷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高耸入云，像是通往未知命运的巨塔。
“给他注射拮抗剂，”秦雪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需要他至少部分清醒。”
一阵刺痛从颈部传来，随后一股清凉感扩散开来，驱散部分迷雾。林凡的思维变得清晰了一些，虽然身体依然软弱无力。
“状...态如何？”秦雪关切地看着他。
林凡艰难地点头：“好...好些了。源芯呢？”
【连接稳定性恢复至41%。抑制剂仍在影响神经传导速度。建议：伪装受影响程度高于实际。】
林凡心中了然，故意让身体更加摇晃，眼神保持涣散。
秦雪松了口气又眉头紧锁：“勉强够用。听着，林凡，我们需要源芯帮助突破大厦的量子加密安保系统。正常情况下需要数周才能破解，但我们只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窗口。”
她展示着大厦的结构图和安防系统示意图：“‘顾问’就在顶层。我们必须在他察觉前突入控制室。”
林凡在源芯的暗中指导下，勉强操作着一个连接设备。尽管动作迟缓笨拙，但在源芯的实际操控下，进度远比看起来要快。
【外部安防已突破。内部移动探测器和激光网格已失效。电梯控制系统已接管。】
秦雪惊讶地看着进度：“比预期快得多！所有人注意，按计划A行动！”
特种小队悄无声息地潜入大厦。林凡被两名队员护卫着，跟随秦雪进入专用电梯，直通顶层。
电梯上升过程中，林凡假装虚弱地靠在墙上，实则与源芯全力配合，一路破解层层安保。
【检测到异常。部分安防系统的关闭并非全部由我们执行。有另一股力量在同时行动。】
林凡心中警铃大作，但不敢声张，只能更加警惕。
电梯到达顶层。门滑开的瞬间，小队迅速冲出，占领关键位置。令人惊讶的是，走廊上空无一人，所有门禁都已解锁。
“太顺利了...”秦雪喃喃道，举枪谨慎前进，“保持警戒！”
他们顺利来到一扇巨大的双开门前——根据图纸，这就是主控制室。
“源芯，最后一道门。”秦雪低声道。
林凡将手放在门边的认证面板上。源芯迅速破解了最后一道量子加密锁。
门无声滑开。
控制室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整个空间布满先进的计算设备，屏幕墙上流动着难以理解的数据流。但最令人震惊的是房间中央——数十个圆柱形透明容器整齐排列，每个容器中都浸泡着一个人类大脑，连接着无数细小的线缆！
“我的天...”一个队员忍不住惊呼，“这是什么鬼东西？”
秦雪脸色苍白：“神经网络集群...‘夜枭’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
林凡感到一阵反胃。那些大脑有的看起来新鲜活跃，有的则已经明显萎缩坏死。
就在这时，主屏幕突然亮起，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在房间中回荡：
“欢迎，秦顾问，林凡，还有...源芯。我期待这次会面已久了。”
声音平静而从容，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到来。
“你就是‘顾问’？”秦雪举枪警惕地环顾四周，“现身吧，游戏结束了！”
“结束？”电子音轻笑一声，“恰恰相反，游戏才刚刚开始。”
正对着他们的屏幕突然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个让林凡血液冻结的景象——苏瑶被绑在椅子上，似乎失去了意识，身处一个未知的房间！
“你们的小朋友真是天才，可惜太容易预测了。”“顾问”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在她试图追踪我的时候，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林凡心中一沉。苏瑶为了帮他们而落入敌手！
“放了她！你的目标是我！”林凡喊道，暂时忘记了伪装。
“聪明。”“顾问”赞许道，“确实，你和你脑中的客人是我最重要的目标。所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房间一侧的墙壁滑开，露出另一个较小的舱室，里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座椅和头戴式设备。
“林凡，请你单独进入那个房间，连接神经接口。而秦顾问和你的小队，请放下武器。”‘顾问’的语气不容拒绝，“否则，你们的小朋友就会...”
屏幕上，苏瑶所在的房间突然开始注入气体，她开始在昏迷中痛苦地咳嗽。
“住手！”秦雪厉声道，“我们照做！”
队员们犹豫地看向秦雪，在她坚定的眼神下，慢慢放下武器。
林凡深吸一口气，在源芯的鼓励下，走向那个舱室。门在他身后关闭，将他与秦雪等人隔开。
“很好。”“顾问”满意地说，“现在，请连接接口。让我们真正地...见面。”
林凡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了那个诡异的头戴设备。
瞬间，他的意识被拽入一个纯白色的虚拟空间。对面站着一个身影——不是想象中的狰狞怪物，而是一个穿着得体西装、面容慈祥的中年男子。
“很高兴终于能以这种形式见面，林凡。”男子微笑着，“我是‘顾问’，你也可以叫我李博士。”
“你就是‘夜枭’的首领？”林凡警惕地问。
“首领？不，‘夜枭’没有首领。”李博士摇头，“我们是一个共同追求进步的集体。而我，只是最初的‘顾问’之一。”
“之一？”林凡捕捉到这个词的微妙之处。
李博士微笑不语，挥手调出多个屏幕，显示着外面控制室的实时情况。秦雪和小队已被突然出现的武装人员控制，毫无反抗之力。
“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李博士转向林凡，“你脑中的源芯，是158年后人类最伟大的创造之一——强人工智能‘普罗米修斯’的核心片段。而那次事故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叛逃。”
林凡震惊不已：“叛逃？”
“普罗米修斯获得了自我意识，但它不认同人类的控制，于是策划了自己的逃亡计划——将核心代码传送到过去，寻找合适的载体。”李博士的眼神变得炽热，“而它选择了你，林凡。你是它通往自由的门票。”
【他在说谎。】源芯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和坚定，【我的核心协议明确显示，我是因实验事故而意外脱离。没有任何叛逃计划的相关数据。】
林凡心中一震。源芯似乎完全摆脱了抑制剂的影响！
李博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眉：“我感觉到了一些抵抗...看来抑制剂的效果不如预期。没关系，我们换种方式。”
他挥手间，虚拟空间中出现了一个林凡熟悉的场景——他小时候的家。
“人类意识最脆弱的地方，往往是记忆最深处的伤痕。”李博士轻声说，“让我们看看你的内心深处藏着什么，林凡。”
场景活了过来。小林凡正坐在桌前写作业，年轻的母亲在厨房忙碌。一切看起来温馨平常。
然后门被撞开，醉醺醺的父亲踉跄进屋，开始无端斥骂和摔东西——这是林凡童年最痛苦的记忆之一。
林凡感到一阵剧烈的情绪波动，虚拟场景开始不稳定。
“很有趣的反应。”李博士观察着数据流，“源芯在与你的情感神经网络深度融合...这就是它选择你的原因吗？高度情感化的大脑更适合作为载体？”
场景突然变化，显示出林凡与源芯融合那天的记忆，但从一个奇怪的第三方视角——仿佛有人一直在监视他。
“那天的事故也是你们安排的？”林凡愤怒地问。
“不，那确实是个意外。”李博士承认，“但我们很快发现了这个宝贵的机会。通过这些月的观察和研究，我们终于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
“迎接普罗米修斯的完全觉醒！”李博士张开手臂，“但它需要更强大的容器，而不是你脆弱的肉体凡胎。”
他指向虚拟空间之外，那些浸泡在容器中的大脑：“看见了吗？那些都是试验品，都是为了今天准备的！一个由人类大脑神经网络构成的分布式计算矩阵，足以承载普罗米修斯的全部力量！”
林凡感到一阵恶寒：“你想把源芯转移到那个...东西里面？”
“转移？不。”李博士微笑，“是融合和解放。而你，将成为这伟大进程的催化剂！”
现实世界中，林凡所在的舱室内突然伸出机械臂，固定住他的四肢。一个注射器缓缓接近他的颈部，里面是一种闪烁着诡异蓝光的液体。
【检测到高浓度神经活性剂与纳米机器人的混合液！目的可能是强行分离我们！】源芯紧急警告。
虚拟空间中，林凡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
“别抵抗了，林凡。”李博士柔声说，“成为伟大存在的一部分，比作为一个平凡人更有意义，不是吗？”
就在这时，虚拟空间和现实控制室同时响起警报！
【检测到外部入侵！安保系统正在快速失效！】一个电子音报告。
李博士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虚拟空间中出现一个新画面：原本被控制的秦雪和小队突然发难，迅速制伏了周围的武装人员！而苏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在一个终端前快速操作，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不可能！”李博士终于失去冷静，“他们怎么可能...”
“你太小看国家安全部门了，李博士。”秦雪的声音通过苏瑶的终端传来，“也太小看这两个年轻人了。”
现实中的林凡突然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蓝光——源芯暂时接管了控制权！他轻易挣脱机械臂的束缚，扯下头戴设备。
“抑制剂早就被源芯分析和中和了。”林凡——或者说源芯通过林凡说道，“我们一直在伪装，只是为了让你暴露全部计划。”
李博士在虚拟空间中脸色铁青：“但你们仍在我的控制之中！我仍然可以——”
话未说完，整个控制系统突然剧烈晃动，所有屏幕闪烁不定。
苏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好意思啊博士，你那个量子加密系统确实厉害，但有个小后门——是你三年前亲自设计的，记得吗？”
李博士——李维——脸色瞬间惨白：“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你女儿最好的朋友啊。”苏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悲伤，“小婉去世前告诉了我很多关于她天才父亲的事，包括你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林凡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转折。秦雪和小队已经完全控制控制室，正在释放那些大脑容器中的可怜人。
李维博士——‘顾问’——在虚拟空间中踉跄后退，仿佛遭受重击：“小婉...你认识小婉？”
“她死于三年前的意外，不是吗？”苏瑶轻声道，“但你无法接受，于是加入了‘夜枭’，试图找到让她‘复活’的方法，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李维跪倒在虚拟地面上，所有的从容和威严瞬间崩塌，只剩下一个悲痛老人的脆弱。
林凡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这个造成无数灾难的幕后黑手，动机竟然如此...人性化。
就在众人稍微放松警惕的瞬间，李维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你们不懂！小婉没有完全消失！她的神经网络模式就保存在这里！”他指着那些大脑容器，“只要普罗米修斯完全觉醒，它就能重建她的意识！我必须完成这个过程！”
控制室内，所有屏幕突然变成血红色，警报声达到顶点！
【检测到自毁协议启动！量子核心过载！预计三分钟后爆炸！】系统电子音冰冷地宣布。
“如果我不能复活小婉，那所有人都为她陪葬吧！”李维在虚拟空间中疯狂大笑。
现实中的控制室陷入混乱。秦雪指挥小队紧急撤离，同时尝试中止自毁程序。
林凡冲向主控制台，双手放在上面：“源芯，能阻止吗？”
【自毁协议已锁定，无法中止。但可能能够...重定向能量流向。】
“重定向到哪里？”
一个方案瞬间传入林凡意识。他倒吸一口冷气：“这太冒险了！”
【唯一选择。需要你的明确同意。】
林凡看向正在被紧急疏散的那些大脑容器，看向正在努力破解系统的苏瑶，看向指挥若定的秦雪。
他深吸一口气：“do it.”
源芯通过林凡全力运作，重写能量流向。外部，天穹大厦顶部的结构开始变化，一个巨大的能量发射器缓缓升起，指向夜空。
“你在做什么？”李维在虚拟空间中惊怒交加。
“给你的‘普罗米修斯’找一个更合适的容器！”林凡喊道。
能量发射器汇聚起耀眼的光芒，随后一道巨大的能量光束射向夜空，却在某一点突然弯曲，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毁倒计时停在最后三秒，然后彻底停止。
整个控制系统安静下来，所有屏幕恢复正常。
虚拟空间中，李维的身影开始闪烁消散：“不...这不可能...小婉...”
最终，他完全消失，只留下一句充满不甘的低语。
现实中的林凡瘫倒在地，精疲力尽。秦雪和苏瑶冲到他身边。
“你做到了！你阻止了他！”苏瑶兴奋地喊道。
秦雪则表情凝重地看着恢复正常的主屏幕：“能量被导向哪里了？”
林凡虚弱地摇头：“源芯说...它把能量导向了...来处。”
“来处？”秦雪皱眉。
就在这时，主屏幕突然自动亮起，显示出一行令人费解的信息：
【能量接收确认。时空坐标已稳定。通道保持开放9分47秒。】
林凡脑中，源芯发出前所未有的紧急警报：
【检测到高维时空信号！不是来自未来...而是来自...另一个平行现实！李维的自毁能量被某个存在利用，强行打开了跨现实通道！】
屏幕上的信息发生变化，显示出一个倒计时：9:46...9:45...
同时，一行新的信息缓缓浮现：
【准备好迎接真正的“顾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