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石窟内,空气凝滞,尘埃在从顶隙透入的光柱中缓缓浮动。慕容文远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祭坛中央那与他手中双凤玦形状完美契合的凹槽上,心脏在胸腔中擂鼓般跳动。跨越山海,历经艰险,追寻的答案似乎近在咫尺。
他深吸一口口带着古老尘埃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没有贸然将双凤玦放入凹槽,他先是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盘坐的遗骸。遗骸身上的布料触手即碎,显露出其经历的漫长岁月。他的目光落在遗骸指骨紧攥的羊皮卷上。
极其谨慎地,他用匕首尖端轻轻挑开已然僵化的指骨,取出了那卷羊皮。羊皮卷的材质出乎意料的坚韧,并未完全腐朽。他缓缓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奇异文字,夹杂着许多星辰、几何图形以及类似双凤玦上纹路的图案。
这些文字他完全不识,但那些图案,尤其是几个反复出现的、代表能量流动与时空节点的符号,竟与那本“天书”中某些基础理论图示隐隐对应!这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留下此地的文明,与留下合金盒子和“天书”的,极有可能是同源,或者至少是知识体系相通的存在。
他将羊皮卷小心收好,这才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祭坛凹槽上。怀中的双凤玦此刻灼热异常,几乎要自行跳出。他不再犹豫,取出双凤玦,将其缓缓放入那凹槽之中。
严丝合缝!
就在双凤玦与凹槽完全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祭坛,乃至整个石窟,都轻微地震动起来。祭坛表面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纹路,瞬间被点亮,流淌起水银般的光芒!光芒以双凤玦为中心,迅速蔓延至整个祭坛,继而沿着地面某些隐藏的脉络,流向石窟的四壁!
刹那间,石窟四壁上那些模糊的壁画仿佛活了过来!星辰开始流转,沙漠如波涛般起伏,那些手持发光圆盘的人物影像变得清晰,他们似乎在观测,在计算,在进行着某种庄严的仪式……一幕幕动态的景象,如同全息投影般,在石窟中无声上演。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在“鬼哭屿”石柱那里更加庞大、更加有序,却也带着无尽沧桑与悲凉的信息流,温和而坚定地涌入慕容文远的脑海!
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感知,而是一段段连贯的、如同亲历其境的“记忆”回放——
他“看”到,在久远到无法追忆的年代,一艘庞大无比、形态流畅如梭、非金非木的银色星槎(宇宙飞船),因未知的变故(信息于此有些模糊,似乎是遭遇了某种时空乱流或攻击),拖着长长的能量尾迹,迫降在这颗年轻的星球上,落点,正是这片如今已是黄沙漫漫的区域。那时,这里还是一片丰饶的绿洲。
星槎上的幸存者,是一群掌握着高等科技与能量运用知识的“星民”。他们伤势严重,星槎损毁,无法离去,便在此地扎根。他们利用残存的技术,改造环境,建立了辉煌的城邦(伊拉姆的前身),并试图修复星槎,或者寻找与母星联系的方法。
他们观测星辰,绘制星图,建立导航信标(如同海底那个),并创造了“双凤玦”这类器物,作为与星槎核心、与能量网络交互的“钥匙”和个人身份标识。他们试图理解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甚至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本地原始文明的萌芽。
然而,好景不长。星槎核心在迫降中受损,能量持续泄漏,引发了局部时空的不稳定(这解释了“畸点”的存在)。更糟糕的是,星槎上某种用于深空探测或资源扫描的装置(信息暗示这可能是“未授权掘进”的根源),在失控后仍在不自觉地运行,持续地从星球深处抽取着某种基础能量,加剧着时空的创伤。
星民们试图阻止,但损伤已不可逆。能量枯竭,环境逐渐恶化,绿洲被沙漠吞噬。内部的意见也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主张不惜代价修复联系,另一部分则希望融入本土,放弃回归……
最终,城邦被黄沙掩埋。大部分星民在漫长岁月中逝去,或因能量衰竭,或因与本土种族的融合。最后一位守护此地、记录下这一切的星民(便是这具遗骸),在能量彻底耗尽前,将星槎的核心数据、科技摘要以及警告信息,封存于这处祭坛(实则是信息存储与交互终端),并以自身残存的能量维持其最低限度的运行,等待后来者,或者……同类的唤醒。
信息流缓缓减弱,石窟中的光影景象也逐渐暗淡、消失。祭坛上的纹路光芒隐去,双凤玦恢复了平静,只是色泽似乎更加温润内敛。
慕容文远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认知。穿越?不,这远比单纯的穿越更加宏大!这是一个失落的高等文明在地球上的最后挽歌!双凤玦,并非什么修仙法宝或单纯的时空钥匙,而是一个高等文明成员的“身份凭证”和“数据接口”!
那些“畸点”,是星槎核心泄漏造成的时空伤疤;那“未授权的掘进”,是失控设备对星球本身的持续伤害;海底的航标,是他们建立的导航网络;而那合金盒子与“天书”,很可能是一位更早离开城邦、试图以其他方式寻找出路的星民所留!
一切的线索,在此刻串联了起来。
他缓缓从凹槽中取出双凤玦,感受到其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厚重感。他明白了自己并非偶然穿越,这枚玉玦选择他,或许正是因为他的灵魂波长与曾经的某位星民相似,或者……这本身就是某种预设的“传承”程序?
目光再次落回那具遗骸,慕容文远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敬意。他小心地将遗骸就地掩埋,以石为碑,深深行了一礼。无论他们来自何方,他们曾在此挣扎、生存、创造,并最终消逝。
“我们该离开了。”慕容文远对一直屏息凝神、虽不明所以却深感震撼的阿米尔和护卫们说道。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甚至远超预期。但这个答案带来的,是更加沉重的责任——那持续运行的、抽取星球能量的失控装置,如同一个埋藏在地下的毒瘤,必须找到并解决它。
带着羊皮卷和满心的震撼与思绪,慕容文远一行人循着原路,离开了这座埋藏于沙海之下的失落遗迹。当他重新踏上滚烫的沙地,仰望湛蓝天空时,感觉眼中的世界已然不同。
他不仅是一个穿越者,一个赘婿,一个商人,更是一个失落文明的遗产继承人,一个可能关乎这个世界未来稳定的“钥匙”持有者。前路的方向,在揭开一层迷雾后,显露出了更加庞大而复杂的轮廓。而这一切,他需要尽快返回忽鲁谟斯,与苏清婉商议。那个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女子,是他在这陌生时空里,唯一能分享这惊天秘密、并肩前行的伙伴。
驼队迎着风沙,踏上了归途。身后的遗迹再次被黄沙悄然掩埋,仿佛从未有人惊扰过它千年的沉睡。只有慕容文远心中那翻腾的浪潮,预示着未来的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