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原本拥挤的门口，就变得空旷起来。
只剩下张远，闻疏月，还有一直站在旁边没动的夏子坤。
夏子坤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看着张远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张远先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说句实话，在今天之前，我挺好奇你的来历的。”夏子坤坦然道，“不过现在，我没兴趣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没让人私下查过你，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这算是一种善意的释放。
张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应：“没什么好查的，我不是闻家村的人，只是个路过的厨子。”
“抱歉，是我唐突了。”夏子坤很有风度地道了个歉。
张远摆了摆手，他现在没心情计较这些。
“还有，别叫我什么先生了，听着别扭。”
“叫我张远，或者厨子都行。”
夏子坤笑了。
“那可不行，达者为师。我还是叫你张远先生吧。”
他盯着张远的双手，眼神里闪烁着研究的光芒。
“你的拳脚功夫，说实话，很普通，甚至可以说……一塌糊涂。”
“尤其是你的下盘，那个马步，简直错得离谱。”
夏子坤正说着，一道倩影忽然从旁边冲了过来。
“张远！”
闻疏月一把搂住张远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检查着，一张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后怕。
“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郭勇那家伙有多……”
话说到一半，她的目光落在了张远那摇摇欲坠的马步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天，你这马步是跟谁学的？”
她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这要是让我老师看见了，非罚你站上一整天不可！”
他旁边，夏子坤也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张远勉强扯了扯嘴角，摆出一副“哥们儿好得很”的架势，对闻疏月说：“没事，活动活动筋骨。”
他一边说，一边试着站直身体，结果双腿一软，差点又坐回地上。
那副样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噗嗤。”
闻疏月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活动筋骨？你那也叫活动筋骨？我看着倒像是老年人康复训练。”
她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远狼狈的模样。
“你那马步扎得，啧啧，漏洞百出。要不是你下盘还算稳，刚才第一下扫堂腿你就该趴下了。”
张远脸一黑。
“我又没正经练过武，哪会什么标准马步。”
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这都是野路子，能站稳就不错了。”
闻疏月挑了挑眉，反问道：“是吗？你小时候上学，老师就没罚你蹲过马步？”
“……”
张远一时语塞。
这天聊死了。
旁边的夏子坤看看闻疏月，又看看一脸憋屈的张远，感觉自己站在这里，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他挠了挠头，很识趣地找了个借口。
“那个……张远哥，闻小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得先回去了。”
“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他冲两人摆了摆手，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的意味。
随着夏子坤的离开，围观的人群也彻底散了，广场上很快就只剩下张远和闻疏月两个人。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也吹散了刚才打斗带来的燥热。
闻疏月不再调侃，她绕着张远走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
看得张远心里直发毛。
“你看什么呢？”
他忍不住问。
闻疏月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忽然感叹了一句。
“你这家伙，虽然算不上什么武林高手，但确实是个天生的莽夫。”
张远：“？”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闻疏月没理会他的表情，自顾自地分析起来。
“你的格斗技巧，烂得一塌糊涂，全是破绽。”
“但是，你的力气很大，反应速度也快得离谱。”
“郭勇好几次刁钻的攻击，换了别人可能都反应不过来，你居然全靠本能给挡下来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
“你知道那个郭勇是什么水平吗？”
张远喘着气，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那家伙很难缠，下手又黑又狠。
闻疏月伸出五根手指。
“这次来参加大比的所有外姓年轻一辈里，他的实力，稳稳能排进前五十。”
“他可不是什么街头混混，是从小药浴锻体、有名师指点的练家子。跟他交手的，哪个不是练了十几年功夫的？”
张…远心头微微一凛。
前五十？
听起来好像不多，但能来闻家村参加大比的，哪个不是一方俊杰？能在这么多人里排进前五十，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自己一个半吊子厨子，居然跟这种人打了半天？
想到这里，他后背不禁冒出一层冷汗。
“所以……”
闻疏月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
“如果今天不是在闻家村，如果这是在外面，一场真正的生死相搏，你活不过三分钟。”
“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在你碰到他之前，就让你彻底失去战斗力。”
“断筋、错骨、点穴……你那些格挡的动作，在他眼里，跟主动把要害送上去没什么区别。”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张远的头顶浇了下来。
让他瞬间清醒。
是啊。
自己刚才完全是凭着一股血气和身体本能在硬撑。
对方的攻击又快又狠，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下意识地去格挡。
现在回想起来，好几次对方的腿踢过来，他用手臂去挡，那股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整条胳膊都麻了。
如果对方用的不是腿，而是一把刀呢？
如果对方的目标不是他的小腿，而是他的关节呢？
张远不敢再想下去。
“这次，表面上看起来，你们打了个平手，最后被执法队叫停。”
闻疏月继续说道。
“但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们俩的差距有多大。”
“他从头到尾，都留着手。因为这里是闻家村，他不敢真的下死手，更不敢废了你这个族里请来的贵客。”
“他摸不清你的底细，也摸不清族里对你的态度，所以他只敢用一些让你吃苦头但又不至于伤筋动骨的招式来羞辱你。”
“而你呢？”
闻疏月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是真的在拼命。”
“所以，你不是跟他打了个平手，你是输得很彻底。”
“当然，如果你也是从小就接受系统训练，以你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结果或许会完全不同。”